名門相妻 第二一四章 留情

作者 ︰ 蔚子木

長孫玲瑢被這一屋人指著鼻子罵,開始還耐著心思听她們抱怨,然听到後頭,心中傲氣也壓不住了,厲色反問︰

「呵!獨孤家落到今日,豈能只怪我一人!台面上我也算是曾貴為皇後,皇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然這次處置獨孤家,竟這般不留余地,又怎會只是因我與那杜冉琴爭執所致?!若非你們這些夫人,心思貪婪,掌控來了朝廷的命門,又控制官鹽、賦稅,外戚擾政,讓皇上心中有了其他念想,這秋祭之上,也不會這般挑明了要整治我獨孤家!」

這番話說完,幾個官家夫人悶生生嘆了幾嘆,面面相覷,不作言語。♀

獨孤莞珺听到最後,一戳拐杖,正色道︰

「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出了事情,與其在那兒抱怨,倒不如快些想想解決的法子!這既然是皇上決心要削外戚的權,那我獨孤家自是難逃一劫。

但我等老嫗,算來也是大唐開國元老,身有金牌,而我夫家大相公裴寂,生前掌有先帝的御賜長鞭,下打奸佞上打昏君,夫君百年後這鞭便到了我手里。憑這東西,我去向皇上討個人情,看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放我獨孤家一馬!」

長孫玲瑢听見婆婆輩的尊長要親自出馬自是喜上眉梢,然思及杜冉琴背後有碧落山莊和鬼谷兩大靠山,卻又提不起精神。雖說她起先只當這是她與杜冉琴兩人之事,然真將事情惹到這麼大,被尊長所逼,實在不得不如實交待︰

「婆婆,這關鍵不在皇上。秋祭三日,皇上閉關,而尚書左僕射房喬暫理一切政務。明面上是皇上給秋祭祈福,暗中,就是皇上怕自己招架不住開國元老,愣是逃走了。把整治獨孤家這事全放手交給了房喬。」

獨孤莞珺听罷此話,拄著拐杖猛地一敲地,呵斥道︰

「你這敗家的娘子!惹上什麼人不好,非惹上他!裴公在世之時,便與這人結下忘年交,三番五次告誡我此人萬萬不可輕惹!好你個長孫玲瑢,你竟一己之私,搭上了獨孤家性命!」

長孫玲瑢被十幾人團團圍住,抬眼四望,心生慌亂。♀又被獨孤莞珺一頓臭罵。徹底覺悟了過來。忙跪到地上。低頭認錯︰

「是玲瑢不好!玲瑢願刺去這暫理族長之位,削發為尼,長伴青燈古佛。」

「孽障!這還得這長安城,容不容的你!」

獨孤莞珺舉著手杖指著長孫玲瑢。氣得語氣發顫,手發抖。

「還請婆婆幫我獨孤家度過此劫!」長孫玲瑢垂眉低首求道。

當日傍晚,房家便聚來了長安城中大大小小各位官家妻,所來無他求,全是沖著這「素絹」二字。打發走了這些與獨孤家無關的幾個夫人,杜冉琴坐在前堂,點了燈芯,開窗遙望夜色,靜候著獨孤家族譜里頭那幾個難纏之人登門造訪。

先是誰呢?是獨孤莞珺這前首宰之妻。還是臥病在床的當今皇上的婆婆,李淵獨孤皇後之母,謝蓉?

這謝蓉算來並不是獨孤家的人,只不過嫁到了獨孤家而已,可會在此被說動。前來見她這晚輩?

嗤,多半沒可能吧。

她一想長孫玲瑢那心高氣傲的模樣,便知長孫玲瑢定不會低三下四求這些尊長。然若這些尊長不動身,她這一次,便會輕松取勝。

皓月當空,家中訪客都走了,這時候,是不是那些顧及臉面的尊長,要登門造訪了麼?會來麼?還是人到了暮年,便不再關心這朝中事呢?

正想著,邊听門口敲門聲響,紅娟在外報︰

「夫人,側門外,獨孤家尊長獨孤莞珺和太後之母謝氏一同來了。正等著求見夫人。」

竟真來了。

「呦,這可是稀客,走,一同去接兩位老人家。」杜冉琴笑著起身開門,隨紅娟一道出去迎那兩人。

走到側門,把門一開,便見兩個滿頭華發,一身清貴氣質的貴夫人穩步邁過了門檻。待身後門一關,竟雙雙在她面前跪下!

杜冉琴一驚,沒料這兩人竟這這般在乎獨孤家命運,忙彎腰相扶,卻獨孤莞珺給攔住︰

「不必扶了!你是珩兒的閨女吧,今年長這麼大了……呵,我也不繞彎了,這次來,就是想讓你收回成見,免去獨孤家此番災劫的。」

獨孤珩正是她娘的閨名,這婆婆既然知道,可想與娘親的關系不算疏遠。記得族譜上,這人也算是她姑姥姥。

「婆婆還是起來說話。」

「不,玲瑢已經把族長之位交出來了,我就等你一句話,要是你不肯讓一步,我就在這兒跪著不起。」

長孫玲瑢她主動交出了族長位置?這麼說,她也算覺出了自己闖了大禍,開始心生悔意?

杜冉琴心下一想,立刻將這想法推翻了!

這怎麼可能!

長孫玲瑢,可是連自己長子安危都棄之不顧的女人,莫說為區區獨孤家,就是她親生骨肉都攔不住她玉石俱焚的心!她這是緩兵之計,欲意瞞過她,尋得機會,再一個個將她身邊之人,推入險境,讓她痛恨自己這時一時心軟。

「婆婆,我不懂婆婆說甚,這獨孤家……早已與我無關了。自打長孫玲瑢她接過環姨母的戒指起,我便退位了。獨孤家的事,我無力做主。而獨孤家此番災劫,更不是我一時興起所致,皇上為了黎民百姓的生計,出此下策,莫說我這區區一個內人,就是夫君也沒資格說三道四。這事得皇上定,我做不了主。」

「杜娘!你到底要如何,才能保住獨孤家!」

杜冉琴看著兩個老人心急如焚的模樣,思及環姨母的知遇之恩,思及獨孤家也曾為她所用,心中略有動容。然,這外戚專權,卻不得不治。

「婆婆,若是獨孤家能廢黃道十二暗衛、廢天英門、廢密壇、廢蠱毒,並責令已經嫁出的女兒,有生之年不得再回家中祖宅,我便可試試看,勸勸夫君,去跟皇上說說情,興許可以保住‘獨孤’這姓氏。」

獨孤莞珺一听這話,臉色刷一變。若是如此,獨孤家名存實亡,還有什麼意義?這麼一來,獨孤家女兒與本家的關系就斷了,這獨孤家賴以掌權的命門也斷了,這獨孤家便不在是這暗中的皇室,僅是個閑散貴族罷了。

「若是婆婆覺得此法行不通,那也就怪不得杜娘不幫了。杜娘能做的事,就僅是這些,若婆婆覺著為難,那還是早早回吧。今日若非是看在婆婆面上,杜娘定是不敢冒此風險去勸諫皇上。」

杜冉琴這話說的很委婉,然卻也告訴了獨孤莞珺這是最大的讓步。

獨孤莞珺悠然長嘆一聲,任僕僮將她攙扶起,低語道︰

「還請杜娘再等一日,明日此時,我再與你聯絡。」

杜冉琴听罷把頭一點,送走了兩位老人。

夜涼入水,秋風蕭瑟,她望著兩人背影,不由一縮脖子,正要打噴嚏,便覺背後一暖,回身一看,正是房喬取來了一件披風,將她裹住。

「方才的話,你都听見了?」

他噙著笑,點了點頭。

「若是獨孤家真做到那份上,就保住這姓氏吧?」

他但笑不語,又點了點頭。

她見他又是這麼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心頭不免一暖。不論旁人怎麼說她,哪怕就連最近皇上也覺她有些凶悍,是個悍妻,說她連個妾室也不肯讓房公納種種、種種……她也不怕。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今生又有何所求呢?

三日後,秋祭最後一日,獨孤家因還差素絹五萬匹,被太宗責罰,對已嫁出門的女眷不加追究,未出閣的娘子三代以內不可再嫁官家……暫理族長之位的獨孤玲(既是長孫玲瑢),貶為庶民。浩浩蕩蕩地近衛軍將獨孤家祖宅封住,查封家室,獨孤家天英門與黃道十二暗衛連同獨孤家總壇一並被拔出,短短兩日的功夫,長安城僅次李姓的這第二大姓,便就這麼淪為了平民百姓。

房家,蒼凜之在遺玉照料之下傷勢徹底也已徹底復原。

今日本是離別之日,他身無旁物,只得解下自己頭上一根玉簪,送到了遺玉手里。

「這……以此為憑,待三年後,你滿十四,我便來娶你過門。」

遺玉眨眨眼,瞅著這青玉簪子,笑道︰

「我還每到及笄,沒有女兒家的簪子。吶,這手鐲贈你,以此為憑,三年後,若你沒尋得別家好娘子,我就嫁給你。」

凜之盯著遺玉這俊俏容顏,被她這坦蕩又不扭捏的笑容給弄得兩頰發燙,燒紅了臉。

杜冉琴在一旁偷偷看著,看到這兒,便忍不住出來趁機好好使喚使喚這小郎君,想娶她女兒,嘖,過不了她這關可是萬萬不可!

再說,獨孤家的事雖說告一段落了,但這長孫玲瑢卻趁亂溜了,若不及時將她找出來,只怕仍有後患︰

「凜之,我看你這般舍不得我家三娘,要不,我這做娘的就替她做了主,早些讓她嫁過去,你說可好?」

凜之听罷兩眼一喜,忙雙膝跪下,欲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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