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帶著蛋糕去看梅,她在泡溫泉,淡淡水汽里,取冰鎮果汁喝。
長安裹著浴巾坐在木凳子上看她坦然享受。蛋糕放在一邊,留了紙條離開。
查理的車在酒店門口等她。
「你不需要擔心她。」
「要謝謝你。」
「我有我的目的。」
「目的?」
「得到你。」
長安撲上去掐他的脖子,大有同歸于盡的意思。
查理停下車,抓著她的手腕把她弄下來,看她像個狂躁的小猴子。
「忘了問你,要不要學開車?」
「……」
「嗯?」
「好。」
「這樣很好,以後可以自己旅行。」
查理動作很快,在這段對話結束之後不到一天,他給長安報了一個駕校。
報名之後的六個月內要通過理論考試。
長安不甘示弱,因此理論考試很快取代了查理在長安心目中的地位。
長安從半上午工作到晚上,早起和深夜就待在小公寓里復習,有空的時候騎自己買的一輛二手自行車去駕校做練習。
和國內相似,理論考試也是在電腦上完成的。
報名駕校的年輕人很多,長安認識很多新朋友。
下班後有時會和新朋友一起去當地有名的小店聚餐,查理打過好幾次電話,長安那里都亂糟糟的。
臨近理論考試,查理有事要出國一趟。
考試一切順利,同一期的伙伴說好要去聚餐。
吃完飯接著去酒吧,一直玩耍到深夜。
原來學生都一樣,喜歡在考試之後狂歡。
長安在酒吧看到艾倫,他和一個女孩子在說話。說起來,長安已經很久沒見到他。
他還是很漂亮,所以他去親那個女孩子的時候對方也沒有拒絕。
酒吧里人生鼎沸,大家對這種舉動早已見怪不怪。
「安?」說話的是一起來的伙伴,那人順著長安的目光,大叫,「艾倫!」
「喂喂喂,別打擾人家。♀」另一個人插嘴。
艾倫卻已經走過來。
「安!」他臉上是真實得無懈可擊的驚喜表情。
「艾倫。」
「你回來了,好久不見。」
長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這些日子,她完全忘了艾倫這個人。
但艾倫很坦然,看起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好久不見。一起喝一杯?」她為什麼不釋懷。
「為了什麼?」
「為了考試順利。」大家一起歡呼。
「為了萍水相逢。」長安吐出一句中文,沒人注意到。
吃飽喝足玩夠了,一幫人大呼小叫地往回走。
佛羅倫薩的夜晚總蒙著一層薄紗似的水汽。
長安先到家,她看到自己坐過的台階,那晚她也看到深夜狂歡的少年成群結隊地經過。
如今她站在人群里,看著台階上坐著的另外一個人。
伙伴們跟長安告別。
長安喝高了,以為自己眼花。
她站在台階下,彎腰湊到跟前去看那個人。
他雙臂放在膝蓋上,兩手交握抵著下巴。
他的臉上,甚至手背上,都有一層薄薄的白月光。
長安捧起他的臉,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查理把她抱上車。
「我們去哪兒?」
「去看看你的禮物。」
「禮物?怎麼會有禮物。」
「這是傳統,分別太久會帶禮物給對方。」
長安不相信。
他們在一棟二層的小屋前停車。
和查理在菲埃索萊山腳下的別墅相比,確實是小屋。
「這就是禮物?」
查理搖搖頭,他打開車庫,里面是一輛深藍色的菲亞特小轎車。
它趴在那兒,像個大帽釘。
「理論考試通過,可以申請實習駕照了,到時候你就能開著它上路了。♀」
長安坐在車里動都沒動。她只是趴在車窗上,遠遠地看了「禮物」一眼。
「太貴重了,我不要,我得回家了,太晚了,明天還要上班。」
「我們今天不回去了。」查理打開車門,示意她下車。
這是一棟新房子,剛剛裝修好並布置完畢。沒有任何使用過的痕跡。
查理拉著長安上樓。
「我想你以後能住在這里。」
「為什麼?」
「我知道你不喜歡和別人合租,梅已經回來了。」
「她的腳傷早就好了,我不能讓她在溫泉酒店住半年,那麼貴。」
查理有些無奈的看著她。
長安月兌掉鞋子,站到床上去。
「我比你高,查理。」
她在大床上翻一個跟斗。
「比你強壯。」
她拿出自己的護照。
「我比你年輕,我有穩定的工作,安定的居所。」
她把護照收起來,有些氣喘︰「房子,車子,太貴重,我不能接受,但我有禮物送給你。」
窗口的白月光靜靜地看著兩個人。
長安摟著他的脖子,仔細地,像學生完成功課那樣認真地吻他。
他們在親密中漸漸熟悉,熟悉彼此身體的每一道起伏,熟悉對方的每一個暗示,也更加熟悉自己。
但這種熟悉並不能阻止疼痛。
長安在這種復雜的疼痛里努力地維持著一點清醒。
她看著他的眼楮,想看出一點強烈的佔有和高高在上的感情。
但是沒有,他黯藍色的眼楮始終溫柔。
即使在攀上頂峰的那一刻。
長安窩在他懷里。天冷了,查理的懷抱很溫暖,長安賴著不想動。
她毛茸茸腦袋頂著他的胸口。
「無論如何,我得把這個房子買下來。」
長安沒說話。
「安,它知道了我們的秘密,我總不能讓它把這些告訴新房客。」
長安樂了,查理感覺到她在自己懷里不老實。
「安。」他揉一揉她的細腰。
「您請便,和我無關。」
「安,我們談談。」
「這樣談?」長安爬起來壓在他身上,下巴硌著他的胸口。
「可以。沒有比這樣更嚴肅的了。」他把手放在她的腿上。
「談什麼?」
「安,對于禮物,金錢,還有我們之間的關系,你的認識完全是錯誤的。」
長安挑眉看著他。
「你太小心翼翼了。」
安靜的屋里驟然響起低低的手機鈴聲。
查理伸手把地上的外套撈起來。
拿出手機。
長安坐在一邊看著他接電話。
「是我……什麼!有危險嗎……好,我馬上過去。」
查理掛了電話。
「安,亞歷山大出事了。」
他用被子把安整個人包起來,穿好衣服。
「長安,在這里等我,哪兒都別去。」
長安在床上坐了幾個小時。到東邊天空泛白的時候,長安徹底清醒。
她拿出手機,電話撥了一半又停下。
她把衣服穿好,下了樓,鎖好門。
沿著街邊步行,終于看到第一個公共電話。
電話亭里比外面暖和。
電話沒人接。長安坐在電話亭里等,忍不住用牙齒去咬食指第二個指關節。
電話亭的玻璃上漸漸出現哈氣。長安伸手把玻璃上的霧氣擦掉。突然發現外面下雪了,很小的一場雪,小到不易察覺。
街上漸漸熱鬧起來,上班族行色匆匆,偶爾有人停下來,伸出手,發現下雪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長安又打了一個電話。
「你好。」是個男聲,說意大利文。
「韓威,是我。」長安說中文。
「你是?」對方的聲音听起來格外疲憊。
「長安。」
「哦,我想起來了,張先生一直還說要感謝你。」
「不用謝,禮服怎麼樣?」
「挺好的,只是……只是張夫人身體不適,他們沒等到日子就回國了。所以也還是沒穿上那件禮服。」
「我很遺憾。」
「沒事,以後還有機會。張先生說你很好,小姑娘在外不容易,要注意身體。」
長安掛斷電話,慢慢往家走。
兩手揣在口袋里,模到口袋里的手機,還有別的東西。
她認得菲亞特的車標,上面還有房門鑰匙。
長安停下來在快餐店里吃早餐。
匆忙趕到的查理在醫院見到了剛剛做完手術的亞歷山大沃倫。
亞歷山大昨天夜里發生事故,月復部中彈,子彈取出傷口縫合之後已經月兌離生命危險,但因失血過多,仍然處于昏迷狀態。
「還有人受傷嗎?」
「沒有了。只有沃倫先生。」管家卡爾回答。
「你這個怎麼回事?」查理皺眉,看著卡爾頭上的紗布。
「送沃倫先生來醫院的時候,路上急剎不小心磕的。」
查理沒再說什麼。
「文森特先生,果然還有另外的人插手這件事。」卡爾補充。
「接著說……」
長安吃過早餐,覺得身上暖和多了。
她步行回家,頭頂上薄薄一層積雪。
梅剛睡醒,穿著睡衣在洗漱間刷牙,看到夜不歸宿的長安從門口經過。
「你才回來?!昨晚去哪兒鬼混了。」
長安不理她,栽倒在床上,她覺得全身酸痛。
「喂!」梅把她拽起來,她還是耷拉著腦袋。
「長安?」她把手伸到她眼前晃一晃。
「你動我的櫃子了?!」
「干嘛一驚一乍的!」
長安翻身下床,櫃子門沒鎖,里面放著一個盒子和一雙鞋。
「我穿了一下你的鞋。」
「喂,你知道這是什麼鞋嘛?」
「又沒穿壞,我知道很貴,所以很小心了。」
長安把小盒子拿起來,里面是一些照片,都是她和查理的合影。
梅把腦袋湊過來︰「哎呀,沒事啦,我沒有偷看你的小秘密哦。」
長安白她一眼︰「我得謝謝你,梅,你堅定了我搬家的決心。」
「搬家?你要搬到哪里去?」
「我有新房子了,這里,全部留給姐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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