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頭一回來就很識時務的找項莊幫忙搬去西邊離那扇小木門最近、也是項府最偏遠的那間房了。
那是間很小很小的房子,藏在一小片林子後頭。很幽靜的感覺。蒜頭自個屁顛屁顛的收拾收拾搬進去了。她對這間房還挺滿意,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蒜頭才開始仔細打量這個房間。
這房間好像N久前有人住過,東西都擺的整整齊齊,但是落滿了灰塵。看得出這屋子的主人很節儉,連家具都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桌上一茶壺、一卷書。素的有點像項羽的房間。牆角有一花盆,盆里土干的跟餅干一樣,里面一叢枯萎的植物,枯的已經看不出種的是什麼東西。好冷清的花盆。
蒜頭看見花盆,立刻來精神了。立馬去澆水、松土,甚至去牛圈鏟了一鏟牛糞活進去當肥料。可是,種什麼呢?
蒜頭這幾天就一直這麼過著。項莊因為堂哥不跟他玩兒了,就天天都跑來找嫂子玩,已經混的跟老熟人一樣了,也不管蒜頭叫嫂子了,天天見面就喊「蒜頭!蒜頭!」,蒜頭也給項莊起了個外號叫「木樁子」,天天「樁子樁子」的叫。樁子起初也不願意,蒜頭一叫他「樁子」他就假裝沒听見。但是蒜頭一直這麼叫,他不可能一直不理蒜頭吧?樁子有時候還帶一叢稍可愛一點的野花、一個漂亮點的花瓶或者一只逮到的漂亮小鳥什麼的來逗蒜頭開心。蒜頭每次看到樁子抓鳥就一個搬磚蓋過去,非要把鳥放掉。蒜頭這架勢,完全把項莊當哥們兒了。
她覺得當鳥挺爽的,一展翅可以飛好高,一天就可以飛好遠,可以到好多好多地方看到好多好多不一樣的風景,而且天那麼大,感覺飛起來應該很爽吧。但是鳥被抓了挺慘的,曾經可以飛好高好高好遠好遠,突然被關在籠子里一定會很不爽。天天對著個破鐵籠子,吃著再好吃的都覺得沒胃口。
「鳥不能飛了挺慘的。」蒜頭這麼說。
蒜頭住在這,餓了就跑去廚房自己做吃的。廚房里的廚娘很年輕,卻凶得要死,每次蒜頭做的太難吃,就會大發雷霆,對可憐的蒜頭咆哮一通後,又親自去給蒜頭整點兒吃的。
蒜頭也很喜歡廚娘啊,知道廚娘姓龍便一口一個龍姐姐的叫著,然後每天去她那蹭飯。
那個龍姐姐貌似是受了樁子的影響,整天呼喝著︰「蒜頭!幫我洗菜!蒜頭!幫我去提水!蒜頭!快來吃飯!」
蒜頭就這麼過著,也挺開心的,就是再沒看到過項羽。
「蒜頭,你不傷心嗎?」項莊問。
「有什麼可傷心的啊。」蒜頭想起那次一起放燈,那次一起騎馬,那次一起去山坡上看花,心想這項羽雖然長得還挺帥,但估計那點兒緣分也就到這了。回答的漫不經心︰「本來就不熟。」
「樁子,」
「嗯?」
「你會騎馬麼?」
「嗯。」項莊茫然的點點頭。
蒜頭一臉神采奕奕,嘿嘿一笑。抱著那個花已經枯萎了的花盆,拽著項莊出了門。
蒜頭安然的坐在馬背上,一手抓著項莊的衣服,一手抱著花盆,朝那片彼岸花盛開的小坡奔去。
她很喜歡彼岸花啊,紅紅的,很暖和的顏色,沒有葉子,卻比有葉相襯的花還美。是一種別致的美,燃燒的美。
忘了帶鏟子,她就用手一點一點,輕輕的挖。幾株花,就這麼毫無損傷的被她挖下來,移在盆里。
蒜頭捧著熱鬧起來的花盆,揪起正在追著蛐蛐跑的項莊,心滿意足的離去。嗨皮呀嗨皮~
一路上這兩個說說笑笑,嗨皮的要死。有種哥倆好的感覺,徹底把項羽忘了。
他們騎著馬又從那扇門回來,項莊心情好,暴力的撞開門。蒜頭正要罵他。
門的那邊,馬上一對男女,正在說說笑笑,準備從那扇門出去。門突然被撞開,見到門後兩人歸來,都愣了。
項莊沖得太猛,急忙勒馬。蒜頭手忙腳亂的接穩剛被甩飛起來的花盆,定神一看,也愣住了。
對面的人,正是項羽,馬上載著一女孩。
蒜頭看那女孩,膚白貌美,一雙丹鳳眼還閃著純真,細眉微挑,皮膚白的跟瓷盤子一樣,縴縴玉手,一看就知道是為彈琴而生的,指甲保養的很好,估計也是為了彈琴。一身綢布輕紗,頭上的發飾很別致,頭發還被人精心打理過,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出身。而且這貨,人不大,身材卻早已凹凸有致。項莊這麼一沖,那女孩看起來像嚇到了,弱弱的貼在項羽身上。
這麼偏僻的地方,平時除了項莊,從不會有人來。門後只有一條小路,只通向那片彼岸花地。毫無疑問,項羽是帶她去那個地方的。
空氣迅速降溫。
蒜頭呆著。項莊很是不爽,一抖韁繩,馬兒被抽疼了,跑的飛快,穩穩載著蒜頭,瞬間與項羽擦身而過。項莊看都沒看他堂哥一眼。
蒜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那女孩好像沒騎過馬,弱弱的樣子,一會兒還嬌笑兩聲。馬兒剛邁開步子,立馬就嚇得抱緊了項羽。
項莊孩子一樣堵著氣把蒜頭送回去了。蒜頭把那盆花放在桌上。去廚房燒開水泡壺茶。
她听著水在壺里翻騰的聲音,望著水壺里冒出的白汽發著呆。直到水開的溢出來。廚娘吼道︰「蒜頭!水都開了還不把壺提起來,發什麼呆呢!真是笨死了!」
蒜頭回過神來,二二的笑著︰「嘿嘿,龍姐姐,今天樁子帶我出去玩累著了,剛迷糊了一會兒,下次不會了~」
廚娘听著,心揪了一下。
蒜頭提著一壺開水正要回去。
「她叫柳顏兒。」說完廚娘便頭也不抬的繼續刷盤子了。
蒜頭愣了一下,什麼也沒說,頭都沒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