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掏煤的大叔到了不一會兒,一位身著華麗的大媽帶著項羽也過來了,身後跟著一位七旬老頭,幾個家丁。
只見那大媽瞪著一雙牛眼,NB沖沖的跑過來,不由分說的一把把蒜頭揪起來訓道︰「你個死丫頭,我花那麼多時間選秀把你選出來,是叫你好好侍奉我們羽兒的。你怎麼這麼不識抬舉,還敢惹是生非,哎呦,傷著我家莊兒怎麼辦!」向後一揮手,「上家法!」
幾個壯實的家丁應聲而上。
蒜頭疑惑ing。對哦,好像……項羽他老媽不是掛了嗎?那這個,難道是幽靈?
蒜頭累死了,迷迷糊糊的想睡覺,也不反抗,因為她看見項羽站在那里。
項莊最討厭這個嬸嬸了,也討厭面前這個尸體般躺在地上的死丫頭,但就是不想她被嬸嬸揍。「哼,要揍也是我揍啊!」項莊心里叫道「堂哥趕快啊,救救她!」
他在心里吼了好幾遍,但堂哥貌似听不到(本來就听不到好不好…)。
項羽一直呆呆的站著,樁子一樣,目光無神。
項莊看出來堂哥好像有什麼不對,出什麼事了?看他這個樣子,估計指望不上他救那女人了,靠,這下咋整啊?
項莊看著嬸嬸毫無憐憫的樣子,看那女人看來是累壞了,屎坨一樣老老實實趴在地上,臉上一片安詳,甚至微微打起了呼嚕,看那幾個壯實的家丁已經舉高了板子,一旁其他幾個丫鬟家丁有的閉上了眼楮,看堂哥無動于衷……
項莊皺著的眉忽然放平了。
快到只是一瞬間,他一劍削斷了家丁手中一指寬二指深(…)的木板,收劍入鞘,單膝跪地,雙手抱拳,竟收起了所有不羈,恭恭敬敬的朝蒜頭叫了一聲︰「嫂子。」
在場的NB大媽、揮著半截木板的家丁、圍觀的丫鬟、掏煤的大叔,一瞬間全都怔住了。項羽回過神來,也驚了。只有蒜頭依然軟軟的趴在那,嘴角掛著一絲口水,不時哼哼兩聲,嘴角若有如無的微微挑起。
項莊向項羽拋了個眼神,揪著蒜頭的腰帶像提一個物件一樣把蒜頭提走了。
項羽跟大媽說了兩句之後,大媽也沒再說什麼,消氣走人了。
項羽看著堂弟拎著蒜頭離去的身影,微微皺了一下眉。
還有一個人,那個七旬老者,掛著白花花的胡子,在人群外呵呵呵的笑著,道︰「有趣!」
蒜頭這一覺睡的,四仰八叉,鼾聲大作,口水亂流。而且一睡就是一整天!項羽無奈的朝她看了一眼,幫她擦掉了嘴邊掛著的口水。
堂弟把行李搬去偏房了,看來要在這住不短一段時間。那小子從來都是,大大咧咧,下手沒輕沒重,從不把輩分什麼的放在眼里,傲的不得了。這蒜頭也不知道是有什麼能耐,竟把他治住了。那小子居然還準時來給她送藥。
項羽想起那日項莊拎著她離去的背影,笑了笑,對蒜頭輕輕說︰「再過兩個月,你就自由了。」
這時,項莊又屁顛屁顛的帶著熬好的藥跑過來慰問了︰「嫂子……怎麼樣了?」
「奧,還沒死。」項羽吊兒郎當的答。
他倆打小就一起玩,稍大點兒了就一起隨項梁叔父修行。他們一起掏鳥窩,一起踹人家家老黃牛的。他倆在一起的時候老闖禍,叔父每次都得幫他哥倆擦,然後回去一起被叔父訓,然後趁叔父不注意,互相做鬼臉逗對方笑,然後逗笑的那個一臉猥瑣的看笑的那個挨打。他倆雖是堂兄弟,但簡直就像雙生子一樣。
這回堂弟回來,長高了不少,還是一臉孩子氣,卻有什麼地方他看不懂了。
蒜頭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看起來是睡飽了,眼楮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還掛著眼屎…
項莊看她醒了,稍稍放下心來,一把把藥端過來,臉撇向一邊,「諾,給你。」
「啊咧?」蒜頭迷迷糊糊的歪脖。
「這這,這就算是我道歉了!誰誰誰,誰知道你那麼弱?誰叫你非要逞強。」
蒜頭接過藥,憋住笑,霸氣的一口悶︰「我刀先月兌手的,應該是我輸了呀,你道什麼歉?」
項莊那毛頭小子,一臉認真的說︰「不,是我輸了!我堂堂男子漢,卻跟你一介普通女人比,其實剛開始我就輸了。還有,嫂子豪氣沖天,實在叫人佩服,所以,是我輸了!」
蒜頭立馬精神了,忍不住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佩服我那就當我一個月的小弟吧!嘎嘎嘎嘎!」蒜頭露出極度無恥的笑。
項莊樁子一樣愣在那里。項羽莫名不爽ing,叫道︰「這怎麼行呢?」發覺自己有點失態,又連忙說道︰「項莊是我堂弟,成了你小弟了的話,那我算什麼?你小弟他哥?」
蒜頭倒很大度︰「沒關系的啦,我都不介意~」又轉頭問項莊︰「你介意嗎?」
兩人看向項莊。項莊依然愣在那,像樁子一樣。
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蒜頭以火箭的速度飛快的說道︰「好啦,既然你沒什麼意見那就這麼定啦!」
蒜頭不知道哪來的運氣,恰好睡過了,恰好去泡茶,恰好遇到項莊這麼一鬧,全府上下都知道她了,還順帶受了個包月的小弟~嗨皮呀嗨皮!
剛恢復了點精神,蒜頭就嚷嚷著要小弟護駕帶大哥出去玩。為了安全起見,項羽也跟著去了。讓項莊帶蒜頭出去玩,就相當于讓野狼牽著瘋兔到處亂逛。
蒜頭突然想起來,問道︰「昨天家丁、丫鬟們是怎麼回事呀?抱著刀劍、雞鴨鵝狗兔什麼的亂跑?」
項羽捂臉,答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他們三個一排這麼在府里逛悠著,不時跟家僕打打招呼,介紹一下。
逛著逛著,就到了後院伺動物的圈旁。只見項莊眼楮一亮,速度極快的撲上去,在這只雞身上揪一撮毛,在那頭驢上踹一腳,又飛快的抓起一只兔子的耳朵拎起來去逗一旁的大黑狗,玩的不亦樂乎。不一會,圈里就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蒜頭捂臉︰「不用說了,我明白了。」
這時項莊正揪著一頭老母豬的尾巴,那豬開始殺豬一般的叫。
好不容易把項莊從動物圈(juan)里拉出來,去繼續逛,蒜頭發現這院子還真TM大,還有一個小型的練武場,有很多架子,上面全是刀劍。
項莊眼里又閃出那模熟悉的光,跑過去抓起一把劍開心的亂砍,周圍的樹都被他砍壞了好多。砍膩了就拿著上好的寶劍挖泥巴。
這孩紙是不是長不大?蒜頭無語,一把揪起項莊的耳朵,牽驢一樣牽著走。
鬧騰了一整天,蒜頭累壞了。項莊也被轟回偏房去了。蒜頭正準備喝碗茶好好睡一覺。項莊突然沖過來,把她一把拉起就往門外跑。
「你你你,你干嘛啊!」蒜頭都累死了,想掙開他。
項羽一臉壞笑,說︰「帶你去個地方!」說著帶她去馬棚邊,一把把她拽上馬。
蒜頭第一次騎馬,嚇得緊緊抓住項羽的衣服︰「哇靠,你搞謀殺嗎?本姑娘從沒騎過馬,掉下去怎麼辦?」
項羽不鳥她。
「哇靠,竟敢無視我!」蒜頭嘰哩哇啦的叫起來「唉唉唉,會死人的!快放我下來!」
她覺得,和項莊不一樣,項羽其實話不多,總覺得他好像有點不善言辭,很多事都不知道怎麼表達一樣。她想,如果這家伙話再多一點,其實也和孩子沒兩樣。
項羽騎著馬載著她,從一道埋在雜草叢中,不起眼的小門溜出去了,然後向西邊的小坡飛奔。
蒜頭的適應能力真是太強了,在馬上呆了還不到十分鐘就完全不怕了,甚至開始被馬背搖的昏昏欲睡,十五分鐘還不到就一頭靠在項羽背上睡著了。
蒜頭啊蒜頭,你睡著就睡著嘛,干嘛趴人家背上呢?你趴就趴唄,干嘛要留一灘口水!
蒜頭睡的正香,項羽一個急剎車。
蒜頭正準備罵街,一睜眼愣住了。馬兒立在小山坡上打著響鼻,她坐在馬背上,夕陽還耀著熱烈的橙色。光束打在面前一片火紅的彼岸花上,花兒的顏色愈發多變,層層疊疊。不同的紅色疊在一起,給人飛火燃燒般的幻覺。蒜頭看呆了。
夕陽徹底落下去了,蒜頭才慢慢回過神來。
「這個是…謝謝你上次給我過生日。這里,是小時候和項莊一起偷跑出來玩的時候找到的。還有,母親說…」
蒜頭一臉疑惑,問︰「你到底有幾個娘啊?」
項羽才想起來︰「奧,對了,她還不知道。」項羽解釋道︰「我只有一個娘,龍氏。鄉下出身,體弱多病,在我六歲那年去世了。這個母親是父親後來明媒正娶回來的,是正室,但膝下無子。現在我是她兒子。」
蒜頭貌似懂了的點點頭,哇靠,怪不得那麼拽,原來是傳說中的正室。
「現在這個母親是大戶人家出身,姓柳。她說,她娘家有一姑娘,琴藝高超,舞技過人,而且門當戶對,所以,她讓那姑娘明天就過來,先相處一段時間……」
「奧,」蒜頭如此淡然,「我不會欺負她的。」
項羽無語…一會兒又說︰「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寫休書。」
「這就要趕我走啦?切,我想走還得要你寫休書?如果我想走,你想攔還不一定攔得住我。」見項羽沒說話,又補了一句︰「我呆夠了會走的。」
月亮升起來,冷冷的,稍微有點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