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古月盤腿坐下。小人兒立即屁顛屁顛地爬到她大腿上,蹭來蹭去。
這時,心已謐然,她輕輕撫摩著它滑不溜手的皮膚,忽而想起與它之間的這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實在令人費解。
想問齊雅,又覺唐突,畢竟交淺不宜言深,弄不好他還以為她想巴結他呢!何況如今還不能確定他究竟是友還是敵,唔,算了,以後有機會再問清楚罷。
齊雅見它玩得起勁,也想跟著坐下來逗它,奈何在飛行當中,既要隱形,又要保持疾速,實在不能分神太過。
滑溜溜的女敕豆腐,她吃了又吃,終于想起一個問題︰「它叫什麼名字?」
齊雅低頭笑道︰「還未取呢,要不你幫忙取一個。」她望天無語,心想,開玩笑!取名字這種人生大事不是該由父母決定的麼?哪里輪得著她一個非親非故的人來插嘴?
「它爹娘怎麼不給它取?」小人兒這麼人見人愛!齊雅輕輕咳了一聲,回得很絕︰「他爹不是讓你幫忙取嘛。」
「你、你是它爹?!」古月眨眨眼楮,不敢相信自己的辨別能力有那麼差勁,「可它長得不像你呀!」明明一個是銀鱗,一個是紫鱗。♀發絲也不一樣,小人兒可是很正常的淺黑色。
齊雅听她這麼說,不怒反笑,還笑得很甜,好象得到天大的夸獎一般︰「唔,乖乖長得比較像他娘啦!」
看見他這甜蜜蜜的笑容,古月忽然覺得他們兩個的確很像,都好可愛啊!于是有點好奇小人兒的娘親是何模樣。
「那我可不敢幫你這忙,免得以後它的娘親怨你偷懶。」
齊雅頓時垮了笑,也仰頭望天,不說話了。感覺不到他是生氣,又不知他突然發啥神經,古月只好繼續低頭吃豆腐。按著她指的方向路線,一路飛行,約莫一個時辰後,齊雅再次緩了速度,並慢慢降至離地面數丈的高度,問她此處離她爹的墳墓還有多遠。
古月抱著小人兒站起來,朝下方望去,只見一座小莊園謐謐地臥在黑暗中,內里雜草叢生,門窗斑駁,苔痕處處,惟獨不見人煙之跡,顯然已荒廢多年。如此荒涼景象,與她想象中的,大相徑庭。♀說來也巧,他們來的卻是古家。
古月這個世界的家,她居然一次還沒來過,現在居然是一個外人帶她來此地。這座莊園據說是她這個爹爹當時送給她母親的小別院,現在不知何因竟然如此衰敗。
「這里似乎沒有氣息……」齊雅喃喃自語。「你確定找到是我爹?」古月想到自己現在這個父親,似乎是那位啊……
「……帶我去見你娘……」
「……」
「恩?」
小山不高,不過三百來丈,郁郁蔥蔥的草木,一脈瘦水蜿蜒,夜風一吹,嗚啦嗚啦的,間或似有狼嘯鳥泣,駭人膽寒。山頂上有一處半畝大的平地,淺淺一個墳堆。
因無人描朱,墓碑上的字跡早已模糊,非眼力犀利者不能看清。猶未及地,齊雅的神識已然延伸至墓內棺木。棺中,一具女性尸骨靜靜躺著,面孔上倒還留有些皮肉。
未幾,他蹙起眉頭,看了古月一眼,道︰「這里面埋的是你的母親。」听他說得這般肯定,她一怔,隨即猜想到他或許是施展天眼通之類的法術
「真的……」古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一次也沒見過對方,盡管沒想著刻意去見對方,卻不知竟然已經過世。
齊雅想了想,問︰「你想不想看看?」似乎是見古月情緒低沉,齊雅歪頭問道。她差點噴出來,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可惜沒等她回答,對方已經蒙上了她的眼楮。
輕輕地點了點她的眉心,一團螢火蟲般大小的銀光隨之沒入其中。黑暗中,一道冰涼入眉心,隨後化成一陣幽涼,漫過額頭,隨之帶給她剮心切骨般的疼痛!
霎那間,她依稀感覺到腦海里有個什麼東西碎了開來,仿佛天崩地裂,又似夜涼花開……一半火熱,一半冰涼……這時,她已無暇去想他對自己做了什麼,只是下意識地運轉起丹田內的陰陽真氣,企圖抵御這種難以忍受的痛楚。
忽然,眼前清明一片,疼痛消失得無影無蹤,明明還閉著眼眸,她卻望見了明月孤峰,蒼松峋石,青草墓碑,木棺尸骨,爛肉白蛀……
「啊!」她低呼出聲,猛然睜開雙眸,手捂著胸口,勉強壓下干嘔的惡心感。
「啊——啊——」小人兒也女乃聲女乃氣地跟著叫了兩聲,把胖胖的小掌心貼在她胸口上,清亮亮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流露出疑惑擔憂的情緒。齊雅微微一笑,輕輕地拍了拍她後背︰「看清楚了嗎?」
「唔。」古月點點頭,安撫了一下小人兒,然後凝神再望,奇怪的是,片刻前看到的尸棺仿如幻象,再也不見。
似乎有些惋惜自己尚未能領悟這種隔物視物的竅門之余,暗暗苦笑,原以為習慣可成自然,沒想到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看來當初堅決不當法醫的決定非常正確。
懊惱過後,她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對方的情況情形︰「是自然走的嗎?」他垂眸細看了一會,眉眼淡淡︰「走的很安詳,不過有長期喝一些傷害身體的藥。」
「也許,有些人不喜歡看到她吧。」她抿了抿唇,也許可以猜到點。月漸偏西,山風獵獵,吹得周圍的枝葉婆娑似魅。齊雅足點地面,揮散雲朵,卸去隱形術與防護光罩。剎時,兩人的衣袂隨風飄起,曳曳然,清逸絕塵,仿若天人下凡。
「你爹從前是如何喚你的?」他問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她愣了愣,輕聲答道。
「月……」那清悅如澗水的嗓音里隱隱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
「罷了,也許有緣自會相見……」
齊雅表現的有些失望,垂頭喪氣地走出門去。
來時飛了一個時辰,回去時卻整整用了兩個時辰,可見他心情糟糕。西沉的月,幾近透明,遙遙凝望東方微白的天際,仿佛在等待即將東升的旭日。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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