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之初 第32章 重逢(新)

作者 ︰ 夢見稻谷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沈驥睜開眼,那眼皮仿佛有千斤重,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團紅,霧一樣的,然後方看清原是頭頂上的紅綃帳,他記起來自己是成婚了。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一張仙子一樣的臉出現在眼前,見他醒了,水盈盈的眼楮露出一點驚喜,像水鳥的翅膀掠過湖面,整張臉漾出含蓄的笑意,雲朵一樣柔軟的小手在自己額頭上輕輕拂過,很快地拿開,沈驥模糊地憶起什麼時候——大概是少年時,從剛發出女敕芽的柳枝下走過,風吹著柳枝偶爾拂到面上,若有似無的,仿佛有吹過,仿佛又沒有,帶著模糊的癢,很快就被忘記,卻突然間就能被重疊著記起——

「將軍,你醒了。」初初微笑著道,轉過身去桌案邊。

沈驥不由視線跟隨她的身影,她穿著藕色胡袖上衫,妃色長裙,烏雲簡單地挽在一邊,背影縴瘦。以往相見時那一種時時如履薄冰的楚楚又倔強的神色沒有了,此刻的她在自己這變得紅彤彤莊重又喜慶的房間里,自然得像是原就屬于這兒似的。

「你……」她很快又轉回來,手里捧著一個青瓷碎葉盅。沈驥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先別說話,喝口水潤潤嗓子,」初初站在床前,問,「需要我幫忙嗎?」

沈驥意識到她是問自己是不是需要幫著坐起來,自然是不需要的,他撐著身子坐起,準備去接茶盅,發現她視線稍稍看向別處,自然的神態舉止裂開一絲尷尬的縫隙,一種天然的嬌態卻像是熱乎乎的油從包的嚴絲合縫的面皮里滲流出來,剎那間就香味撲鼻。

沈驥收攏好自己的前襟,「給我吧,什麼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初初將茶盅遞給他,又退回原處,看一眼漏刻,「午時(上午快十二點)了,你肚子餓不餓?」突然想到他後背的傷,欲言又止,「你……」

「我母親,她有沒有為難你?」

初初一頓,慢慢道,「老夫人不喜歡我,也是正常。」

兩個人均不再說話,一忽兒沈驥道,「先沐浴吧。」馬上接著道,「喚丫頭來,」沈驥自幼教養嚴苛,沒有世家公子哥兒讓侍女們服侍入浴的習慣,丫頭們不過是幫著準備熱水,「綠箭在嗎?」

「在。」

忙去喚來綠箭紅槊,待侍女們扶他起身去往浴房,初初坐到榻上,還是有一些尷尬的,她想,畢竟,雖然有過接觸,但突然拉近到同居一室——初初突然想到皇帝,那一位時時刻刻的霸道狅蕩,想怎樣就怎樣,什麼都是迫著她接受,跟他比起來,如果除去那一夜,沈驥幾乎稱得上是一位君子。

沈驥沐浴回來,覺得清爽很多,一進門便聞到飯菜的香味,只見臨窗的長榻上擺上了清粥小菜,初初迎上來,「你餓了吧,我讓廚房做了些清淡的。」

沈驥一看,果然很清淡,那個時代人們還不會用食油炒菜,烹調主要以蒸煮為主,只見案上擺著一盤五色餅,一缽粳米清粥,一碗酒釀蒸糯米圓子,還有一碟蜂蜜腌的梨子。

沈驥坐下就吃,不一刻風卷殘雲那案上的吃食已消滅了干干淨淨,初初才覺得自己兩頓飯的份量,好像對于他還是太袖珍了,想到一早在廚下準備時于婆子那不屑的眼神,問,「會不會有些不夠?」

沈驥放下碗筷,「還好,」又道,「這腌梨子的味道不錯,晚上再做一道吧。」

「那里面是放了胡椒,」初初笑開,點點頭,「好。」

沈驥一覺睡到午時,身體雖沒有全好,但怕夜里失了眠,更不利保養,便自出去走走。一出門,院子里看到母親身邊的于婆子,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頭,那于婆子也看到他,上前行禮,沈驥問,「嬤嬤怎麼來了?」

于婆子道,「老夫人讓奴婢到二爺這里,幫著新婦打理些家事。」

沈驥馬上道,「我這里不需要,請嬤嬤回去吧。」

于婆子沒有料到他這樣干脆,想想還是躬身應下了。

回去告訴鐘老夫人,這于婆子雖嚴苛酷戾,倒也不是搬弄是非的多嘴之輩,原原本本將兩人的對話講出,沒有添油加醋無端猜測。鐘太君在家里一向說一不二跋扈慣了,沒想到最鐘愛的小兒子一再的忤逆,心里不由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還有怨其不懂慈母心的自傷。「你先下去吧,」她淡淡吩咐道,聲音里帶了些疲憊。

「老夫人,二爺年紀還輕,等再大些就明白了。」于婆子勸道。

鐘太君擺擺手,示意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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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還好說,到了就寢這一刻,初初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在里面的影,「我是他的妻子,」她對她說,鏡子里的人很安靜地听著,但她清楚她有多不安。

沈驥的身影出現在身後,「安置吧,」他對她道,去長榻那里拿起一本書。

「你,不睡嗎?」

「我還不困。」他答道,繼續執著書本。

八步床上新更換了被褥床單,仍然是大紅錦緞的,初初看著那並排的兩個枕頭,月兌下鞋,鑽到里面靠到牆壁處。紅綃帳外跳動的橘黃色的燭光,她一會兒竟就睡著了。

半個時辰後,沈驥來到床前,她已經睡著了,露在大紅繡被外的小臉安詳美麗,沈驥吹了燈,亦鑽進被子中,八步床很大,但紅綃帳這麼樣一放下,好像立時里面就封閉到一個單獨的世界中。有絲絲縈縈的香氣若隱若現,他想起剛醒時她拂過自己額頭上的雲朵一樣柔軟的手,睡吧,深吸一口氣,他閉上眼楮。

沈驥是在半夜時突然醒來的,有人在動,軍人的警醒讓他幾乎立刻就撲將上去,然後突然記起了是她,初初察到他醒了,聲音里帶著歉意,「吵醒你了嗎?你要不要喝水?」

沈驥就要起身,「我去倒吧。」

「不用,」黑暗中她道,「我都已經起來了。」

然後她模模索索輕巧地從床尾處翻過他,下了床,很快的,帳子外燃上燭火,初初端著茶杯到床邊,沈驥雖醒了,倦意仍重,就著她手里吃了大半盞,待她吹滅燭火,又模模索索得從床尾翻過他,鑽到牆壁邊的被子里,他這時候鼻子比早先更通順了些,覺得那香氣好似更清晰了,就沒了睡意。

黑暗中,兩個人的呼吸對方听得都格外清晰,一會兒初初道,「沈將軍,謝謝你。」

沈驥知道她說的什麼,「原是我對不起你在先。」

「其實……」初初不再說,轉而問,「你背後的傷,是新有的對嗎?」

「嗯,是我娘。」聲音很淡。

「你娶了我,老夫人定很失望吧,」黑暗中她低低道,過了一會她說,「將軍,你是個好人。」

不知怎的,沈驥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青璃的臉龐,十幾歲的女孩子,羞澀得像一株小草,「阿驥哥哥,你真好,」一時卻又是皇帝森冷得像劍一樣的眼楮,明明是居高臨下,他看過去卻好像是踩到了深淵邊上,哥哥沈恭不可置信的驚訝中帶著失望,最後,卻還是她冷淡地坐在榻上,抱著膝看他一眼,「好。」

過一會,她又問他,「你還是要去雲南,是嗎?」

沈驥嗯了一聲,「三天後出發。」

三天,初初在心里頭默念,听他道,「我母親那邊——有什麼事,你多找嫂嫂商量吧,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初初道,「老夫人,我會以婆母的禮儀對她。我平日就在這院子里,哪里也不去,等著你回來。」

說到這里,像是他的妻子說的話了,沈驥在被子里模到她的手,「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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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三刻(快凌晨四點),初初听見沈驥起身的聲音,「將軍?」她朦朧地問。

男人沉穩的聲音回答她,「我去練刀,你再睡一會,還早。」

「可是你的病還沒有完全好。」

「我習慣了,不跑一跑難受。睡吧。」

燭火很快熄滅了,初初重新合上眼。

早上請安因為有了沈驥的陪伴,鐘太君沒有像頭一天那樣刻意刁難,只問了幾句沈驥的身體,準備什麼時候離京,母子間客客氣氣。初初一直沒有說話,只站在他的身後。

上午,沈驥去兵部辦理換印、公文等事宜,初初自在他們的房內,領著綠箭等人準備他赴雲南的行李。

二門上的一個小廝來報,「二夫人,老夫人請您到榮威堂見客。」

「是誰?」

小廝回道,「是宮里頭來的人。」

初初一驚,不過自己已經嫁人,料想他總不會任意妄為到無恥的地步,雖這樣想著,一路上還是有些忐忑,不知到底是什麼人來了。不過一進榮威堂的庭院,就听見一聲尖利的唳叫,初初知道這熟悉的嘶叫代表著歡欣,一抬頭,果然一只灰色的梟鷹從梢上直向她飛過來,初初驚喜,伸臂讓它停下站到自己胳膊上。

李醫娘從屋里出來,笑吟吟地看著她們,喚道,「初初姑娘。」一頓,改口道,「沈夫人。」

初初上前握住她的手,「怎麼竟是你們!」

李醫娘還未開口,一個青衣僕婦出來道,「二夫人,李姑姑,老夫人請你們進去說話。」

李醫娘向初初眨眨眼,輕輕道,「我們這次來,就不走了。」

初初很沒有料到,「真的?」

李醫娘再眨了眨眼。

一進榮威堂,氣氛立刻壓抑起來。熟悉鐘太君的人都知道,她現在很不高興。

鐘老夫人懷疑的眼神在初初和李醫娘身上來回打轉,最後到初初肩膀上站著的梟鷹身上。梟鷹淡金色的眼楮毫不示弱,直直地盯著她瞪回去,站在初初的肩上,趾高氣昂的,十分精神。

鐘太君問,「不知道李姑姑以前在哪里當值?老身久未進宮拜見聖人和太後殿下,許多人都不熟悉了。」

李醫娘回道,「我原在華陽行宮,不怪老夫人不知道。」

「哦,」鐘太君頓了一下,「只不知太後殿下怎麼會遣你們到這里?新婦進門,我們斷不會苛待了她。」梟鷹仿佛能听懂人話,听到把它也算進去,嘶叫了一聲。

「老夫人,我一進大元宮就服侍著二夫人,這只梟兒也是由她所養,故而殿下讓我們出來陪伴,沒有別的意思,您萬不要多心。」

鐘太君沉默一時,「既然是太後的意思,老身只得從命,金戈,帶李姑姑他們去安置。」

老夫人冷厲的目光從自己身上刮過,初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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