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墨 第七章 父女談心

作者 ︰ 隨商

墨家坐落在一座山坡上,四周被綠樹環繞,從山上到山下被開闢出一條寬闊又平坦的路。

單鳳嵐從墨家大門走出來,徑直走向門外的華貴天水藍馬車,立刻就有一個小廝趨步到馬車旁邊,跪下,彎腰,做成一個人椅。單鳳嵐右腳踏了上去,一旁有一小廝掀起車簾,他便整個人鑽進了馬車里。

地上的那個小廝立即起身,拂了拂衣衫,用尖細刺耳的嗓音叫道︰「回驛站——」

听著聲音,分明是個太監。

車隊開始行走,那太監緊貼著馬車的車窗而走。

單鳳嵐倚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半晌,他才用陰沉的嗓音說道︰「墨流觴這個奸商,竟防我至斯,如若不是小王想娶了那個墨安夏,得到墨家的支持,他也不用自己的腦袋好好想想,就憑他女兒那個樣兒的,誰會想娶一個母夜叉回去。」

那太監名叫小名子,他听得單鳳嵐出聲,便緊跟著說道︰「殿下說得極是,那個墨流觴忒不識好歹了。」

「他不識好歹便別怪我不仁不義。」沉默許久,小名子差點認為他睡著了的時候,單鳳嵐才冷冷開口。

「殿下的意思是?」小名子心中了然。

「回到雲京通知弒魘到我的府邸上來。」

「殿下,為何等那麼久?」小名子疑惑不解。

單鳳嵐微合雙眸,聲音低沉︰「簡直笨蛋,今日小王和他見了一面,不久他就出事了,那豈不是天下人都知曉是小王所為了。」

小名子惶恐地垂下頭,「殿下心思縝密,奴才自然是自愧不如的。」

聞言,單鳳嵐陰沉的臉稍霽。

「只是殿下,奴才有一言不知可不可問?」許久,小名子又小心翼翼地低聲詢問。

「說。」單鳳嵐嘴里吐出一個字。

「殿下這樣做,豈不是和墨家撕破了臉皮,就算天下人不知是殿下所為,如若刺殺失敗,墨流觴無事,他必定想得到。若是他反對殿下,豈不是對殿下極為不利,怕是生生的讓章王得了個便宜。」墨家身為第二世家,財力與勢力都是不容小覷的,萬一他做點什麼,對殿下也是百害而無一利。

章王,他的五皇弟,三國聞名的大將軍,十六歲時因為台衍山大役以小勝多大敗興國而名聞天下。而他呢?被加封為睿王,然而府邸卻被稱為三皇子府,世人只知章王而不知有睿王,實在可恨。

單鳳嵐緊了緊拳頭,握得關節發白,暗黑著臉,許久才陰陰沉沉地開口︰「看樣子墨家不會支持小王,而且墨流觴嘴上不說,心里對墨安夏那個女人落水的事情也是怨恨著小王的,既然如此,與其等著他給我暗地里下絆子,倒不如先捅他一刀。小王不好過,他也別想好過。到時候若是墨家家主被刺身亡,小王倒要看看,誰來撐著墨家這個龐然大物。若是就此崩潰,生意被其他三世家瓜分,小王也可以順手牽一下羊。」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更是如暴雨前夕的電閃雷鳴,「至于單鳳梵,整天只知道練兵看陣法,說話冷冰冰的,也不知道父皇為何這般喜歡他,所幸他看起來不像對皇位有什麼心思,不過,這也僅僅是看起來罷了……」

說著,竟是輕笑出聲,只是笑得陰森森,涼颼颼的,嚇得外面的小名子汗流浹背,咽了口唾沫,不敢言語。

~分界線~

這邊墨安夏已經回到了沉墨軒,此刻正呆呆地坐在黑檀雕花梳妝台前,眼神恍惚地看著鏡子里美若天仙卻顯稚女敕的臉龐,與前世那張鵝蛋臉交匯在一起,卻並不重合。有時候走著走著路,她也會偶爾閃神,問問自己是不是自己。伸出右手,攤開手掌,上面的掌紋和前世自己的掌紋一模一樣,回憶起那個老頭兒說的話,當時覺得荒誕可笑,現在卻迷茫不得其所……

「見過家主」

院子里傳來一陣請安聲,驚醒了正在發呆的墨安夏,她伸手撩了撩耳際的碎發,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安安。」墨流觴欣喜地笑看著她,成管家始終在他身後半米處。

「爹。」墨安夏疾步走到他跟前,朝他淡淡一笑。

這下子恍惚的倒成了墨流觴,他怔愣了一下,隨後蹙著眉頭,擔憂地問道︰「安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頭有沒有事?」

敢情性情大變,她老爹認為自己腦子有了問題。墨安夏哭笑不得,苦笑著勾了勾唇,「爹,我們去醉仙亭坐坐吧!站在這里說話也不方便,坐下來我就給你解釋清楚。我們父女倆也許久未曾聊過天了,上有白雲藍天,下有玉蓮修竹,最好不過了。」說著,她拉著墨流觴的手往院落里的醉仙亭走去。

墨流觴由著她拉,心里更是排山倒海地翻滾起來。他的安安說話何時變得文雅起來,學會咬文嚼字了!

在亭內坐下,墨安夏對著慕蓯說道︰「看茶。」

慕蓯斟好茶,退到一旁。

「爹,先喝口茶,待會兒我再給您細細道來。」墨安夏拿起墨流觴面前的白玉茶杯,雙手輕捧,遞給了他。見墨流觴依言喝下,她才娓娓道來︰「其實我之前理應昏迷個三五時辰,可是卻足足睡了兩天,那是因為我去了一個地方。」

「去了地方?怎麼回事?」不僅是墨流觴听得一塌糊涂,就連旁邊的一干人等也是疑惑萬分。

「那是一個沒有黑夜,有著一座優美的山谷,那里有著漫山遍野的鮮花,清澈見底的小溪,肥碩甜美的鮮魚,翩翩起舞的彩蝶,還有著——我的娘親。」清潤的嗓音,帶著一股安寧的感覺。

「什麼?」墨流觴瞪大雙眼,「你是說,是說……相雨!」

「嗯。」墨安夏輕輕頷首,繼續胡編亂造著,「我娘說我從小到大不知禮數,她去後靈魂一直在我身邊守護著我,見我這次竟然將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就決心把我暫時帶進她的世界。在那里,娘教我詩詞歌賦,行為舉止。山中無日月,我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直到有一日娘提醒我該回來了,之後她就不會再跟隨我左右了,我便被她送回了這里,那時我才知道這里僅僅只過了兩天時間。」

話畢,四周一片靜謐,所有人都呆滯了,完全不敢相信,但若不是如此,那麼墨安夏又如何會醒來便性情大變呢?

「好好好!」一陣激動的笑聲打破了寂靜,正是墨流觴,他輕拍著墨安夏放在桌上的縴縴細手,一時間眼眶發紅,竟是哽咽起來︰「好女兒,你娘真是教出了一個好女兒啊!」

墨安夏還是第一次見男人哭,由于原主人的影響,她對這個爹覺得極為親切,他這一哭,倒讓她手忙腳亂起來,「哎,爹,你……」

「沒事。」墨流觴笑著用寬大的袖子抹了抹眼角,「爹是高興壞了,我的女兒是多麼的優秀。」說到最後,自豪的揚了揚下巴。

墨安夏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動。父女倆你一言我一句地說起體己話來,一說便忘了時間,直到日薄西山,將整個天空都染成了橘黃色,層層疊疊的,煞是美麗,還是成管家提醒,墨流觴這才起身回去書房理事,臨走時還不停地叮囑著︰「安安,今晚一起吃頓家宴,你記著啊!」

「嗯,我知道了爹。」墨安夏點點頭,目送墨流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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