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窗外有人影一閃而過,身法迅疾詭譎,如同鬼魅。♀林平之自然認得,是那日在衡陽城中神秘莫測的黑衣人。
「為何閣下每次都這般畏首畏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笑道,「在下當然比不得林少俠花容月貌,迷得余家小子為你神魂顛倒。你若想找青城派報滅門之仇,我給你支個招。余滄海的長子是個病秧子,你若嫁給了他小兒子,還怕他姓余的不絕子絕孫嗎?」
林平之听他話中之意,想是在外面窺視許久,將自己與余人彥的對話盡數听去。那麼自己的痴態想必也盡入他眼中。只覺得羞愧不堪,剛剛澆熄的火焰似又被重新點燃。
他心中雖感慚愧,話語卻尖酸刻薄,「堂堂一派之主也干起保媒拉牽的活兒,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不過也是,像你這般藏頭落尾的鼠輩原就喜歡挖人牆角探人**,大抵是天性如此吧。」
那人也不生氣,只把他當做任性的孩子。凌利的目光毫不避諱徑直落在他半果的胸口,仿佛把他看個通透。「當然比不得林少俠的魅力,你父母地下有知,也該為你高興。」那話中分明是羞辱之意。
「哦,是嗎?」林平之站起身,緩緩身到他跟前,眼底眉梢,流光溢彩,搖曳多情。那曖昧的氣息縈繞在兩人之間,令黑衣人竟有些不敢直視。
他的眼楮深遂而又清澈,仿佛承載滿天星河,可眼波流轉間,卻是婉轉嫵媚,渾然天城。他的唇如沾滿露珠的花瓣,嬌艷欲滴,誘人采擷。精致的鎖骨之間一顆小痣若隱若現,充滿情~欲誘惑。他像是這荒山野嶺間幻化出的藤精樹怪,迷惑人進入編織好的幽夢中,永世不得醒來。
那人自以為定力深厚,卻也險些被這妖精惑亂了心神。四周靜的出奇,他喉間吞咽口水聲卻分外突兀,虧得以黑布覆面,才沒有被他看到那尷尬丑態。這妖精手段高明,卻又心胸狹窄,該是故意讓他出丑,以報方才輕侮之恨。
誰知那妖精更加步步緊逼,「怎麼,不敢看我?」雙臂如靈蛇一般攬住他的脖頸,像情人間溫柔的,可誰知下一刻會不會成為殺人利器。
「嵩山派左掌門何時變得這般膽小?」
左冷禪被揭穿身份,卻不著惱,只是伸手攬住他的細腰,將那活色生香的身體擁入懷中,在他耳邊低語,「告訴我,你是怎麼猜出我身份的?」
林平之展顏輕笑,竟如花初綻,旭日東升,美不可言,「放眼武林中除了左掌門,又有誰跟岳不群最不對付?你們是一時之瑜亮,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你若不除掉他,到時候死的那個人,就是你!」
左冷禪抬手,撫平他凌亂的長發,語氣中流露出如兄如父般的慈愛之情,「你很聰明,居然想借左某去除岳不群這個心頭大患,只不過左某現下已經是五岳派盟主,姓岳的詭計多端,但華山派人才凋零,絕非我嵩山派對手。♀」
「說起門下弟子,五岳劍派中確實以嵩山為最。可論起陰謀詭計,說句不好听的話,就是你十個左掌門,也抵不上一個岳不群。」他的聲音悠遠的仿若來自夜空,卻又真實的令人害怕,「岳不群是偽君子,而你左掌門,卻是不扣不折的真小人!」
左冷禪似被他戳中痛處,竟有些羞惱,剛要發作,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只得把這口怒氣狠狠壓下,低聲威脅道,「你這小子,膽子倒是大的很,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殺人滅口嗎?」
林平之貼近他耳畔,吐氣如蘭,「你舍得嗎?」他的笑聲既軟且媚,偏偏讓人無法生出輕漫之意,只覺得冰冷無情之極。
「那日衡陽城中你們嵩山派逼死劉正風,真以為衡山派會坐視不理嗎?不錯,你們嵩山派確是人才輩出,但這江湖中不光要拼拳頭,還要靠腦子!」
他沒有漏掉左冷禪眼中那抹驚訝之色,知道已經說中他心事。「你以做壽為名義邀請五岳劍派齊聚嵩山,一來是想緩和彼此關系,二來也是想試探各派心意。倘若五派離心,任你左掌門武功再高,也難以服眾,只會給人可趁之機,最後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
左冷禪沒有想到,自己心中所憂竟被這少年猜得□不離十,不免慶幸,若不是當日在衡陽城出手相助,點破岳不群的陰謀,這樣機智狡猾的小東西就會被那偽君子拉攏了去,那時只會讓華山派如虎添翼。
林平之見他擰眉深思,更加成竹在胸,極力游說,「岳不群此人對名譽二字,最是看中。倘若可以使得他身敗名裂,會比殺了他還要痛苦百倍。況且他一心光大華山派,于我林家闢邪劍譜志在必得。到時候只怕左掌門未必再能壓制得住,這盟主之位就要換人坐了。」
左冷禪憶起自岳不群接任華山派掌門後,兩人數次交鋒,表面上看他是佔盡優勢,但仔細想來,哪一次不是姓岳的得了便宜,還贏得了「君子劍」的好名聲。眼下五岳劍派表面上和睦,內里卻是各有各的盤算。衡山莫大因劉正風一事對自己心存芥蒂,恆山桀驁不遜,泰山持中不言,岳不群則一直心懷鬼胎。若真是能合並五派,一統江湖絕非難事。
他稱贊道,「林少俠年紀輕輕,心思倒也通透。若得少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林平之心知左冷禪已被自己說動,擊垮岳不群,單單自己遠遠不夠,必須借助他人之手。令狐沖對岳不群敬若神明,想要策反挑撥,尚需時日。左冷禪則不同,他不會眼睜睜看著華山派做大,明里暗里,一定會多加阻撓。這樣一來,內憂外患,縱使岳不群有三頭六臂,也要分~身乏術,焦頭爛額。
于是說道,「左掌門志在江湖,在下只為報仇,互為援手,各取所需。不過他日左掌門心願得償之時,一定要留姓岳的一條活命。」憶起父母無辜慘烈,心中戾氣大增,「我要親自取他性命!」
左冷禪笑道,「這是自然。」目光落在這少年身上,但見他眼含春水,面泛桃花,沐浴在清冷月光中,又邪又美,不似凡人。心中暗想,難怪這江湖上人人都在打他主意,縱使沒有絕世武功,這般容貌已是不凡,所以姓余那小子對他念念不忘。自己雖非正人君子,卻也不是之人,都險些受了他的誘惑。轉念又一想,這鮮花雖美,卻生滿毒刺,若是采花反被扎了手,可就得不償失。而且世事自古難兩全,江山美人孰輕孰重,心中早有計較。
「林少俠,既然你我結為盟友,那闢邪劍譜的奧秘,是否可以告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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