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平,宜嫁娶,忌遠行。♀
福州郊外,烏台山上,一名村婦打扮的窈窕女子,肩負竹簍,沿山路緩緩上行。她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白淨面皮,容貌清秀,見之忘俗,手里拿著藥鏟,似乎在采藥。
夕陽西下,密林中僅有幾絲光線逐漸淡去,那女子仿佛迷了路,有些焦急,頻頻環顧四周,卻渾然不覺危險正一步步逼近。
凌霄峰是烏台山數十座奇峰之一,因其壯麗險峻聞名,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歷年來一直是山賊村匪盤踞之地。如今踞守此處的山賊行事毒辣,傳聞與附近海寇頗有幾分淵源。
此刻正有三名嘍在山中巡視,見那婦人誤入此地,只覺得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最近山下風聲太緊,寨主禁止眾人下山,他們已是許久未近。那婦人雖過韶華,但身段窈窕,容色秀麗,比之附近山野村婦強了何止千萬倍,不由婬心大動,彼此之間暗暗交換了眼色,向那女子身後走去。
許是听得動靜,那女子緊張的朝四周叫道,「誰?是誰在那里!」她聲音中有些許沙啞,卻如風過琴弦一般,撩撥的人心癢難耐。那三人沖到跟前將她團團圍住,調笑道,「小娘子,荒山野嶺的是要往哪里去了?」
另一人接口道,「莫非小娘子是來咱們凌霄寨會情哥哥來的?」說完哈哈大笑。♀
那婦人仿佛看到什麼髒東西一般,滿臉厭惡,想要避開糾纏,那三名山賊見她如受驚小鹿一般,驚慌失措,心中竟如貓抓了似的。有個膽大的竟拉住她的手腕,仔細把玩,「瞧這小手又女敕又白,像剛出鍋的豆腐一樣。」
那婦人想甩開他的手,冷不防被人攔腰抱起,那人腆著臉□道,「小娘子這小腰又細又軟,不知道上了床是不是也這般**?來,讓哥哥我香個臉蛋兒!」說完,撅著嘴朝她臉上湊去,婦人眼中殺意一閃而過,揚手便給了那人一巴掌。
那人吃了一驚,見那婦人娥眉倒豎,杏眼圓瞪,似是羞惱難當,又覺得自己唐突了佳人,原本一腔怒火竟飛到九霄雲外。倒是另外二人取笑道,「小娘子好大的脾氣,一會兒進了洞房可別嚇壞了才好。咱們兄弟幾個先睡個遍,再把這娘們兒搶回寨子里讓大家同享!」說完,就要抓她肩膀。
那婦人許是常年勞作,身手極其靈活,如泥鰍一般躲開。三人初時尚覺有趣,時間久了漸漸不耐煩起來,其中一人竟拔出短刀,威脅道,「臭娘們兒,別給臉不要臉!再躲老子就劃花你的臉,再把你賣到最下等的窯子里,讓你被人睡個夠!」
話音剛落,就听遠處一聲長嘯,有人說道,「你若真敢動手,大爺就把你扒光了掛在城門上,讓整個福州城的人好好長長見識!」
三人心中驚恐不已。♀听聲音便知此人內力深厚,遠在他們之上。況且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這里,應該是個武功高手。
正想著,遠處有一人影飄過,竟如鬼魅般深不可測。那婦人眼中似有怨懟,轉瞬即逝。
來人身長玉立,衣袂翻飛,似有謫仙之意。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眉宇英挺,氣宇軒昂。
三人心知不是他對手,紛紛作鳥獸散。
那青年俠士關切問道,「這位……夫人,你還好吧?」他見那女子臉上似有失望之情,疑惑不解。再抬眼細瞧,卻見她面帶感激,不禁暗道許是天色已晚,自己花了眼吧。
那女子微微一福,「謝大俠相救之恩。」
青年俠士爽朗大笑,「鋤強扶弱本是習武之人份內之事。夫人勿需客氣,時候不早了,夫人還是早些下山去吧。」
那婦人應了一聲,低下頭四處尋找什麼,卻見方才掙扎間將竹簍摔在地上,好不容易采來的草藥也散落大半。
青年俠士將竹簍提在手中,對女子說道,「山路崎嶇,你我結伴同行可好?」
那婦人猶豫片刻,「如此……便多謝恩公了。」
青年俠士笑道,「夫人莫再‘恩公’前‘恩公’後的。在下華山派劍宗弟子風清揚,夫人直呼姓名便可。」
那女子展顏笑道,「原來是華山派高人,失敬失敬!」她的笑容竟如曇花一般綻放在夜空之中,令風清揚竟有片刻失神。他暗自感嘆,山野之間竟有這般嫵媚妖嬈的女子,莫不是花妖藤精所化?也難怪這些賊人動了歪心。
他故作鎮定,咳嗽一聲,「夫人也听說過我們華山派?」
那女子點點頭,「五岳劍派聲動天下,就連我這山野村婦也略知一二。那些山賊只听到大俠聲音便逃走,定是被大俠內功震攝,嚇破膽了。」
風清揚沒想到這婦人竟有如此見識,分析起來頭頭是道,于是拱手說,「夫人高見令人佩服。」
「風大俠過獎了。」那女子柔聲道,「山野之人能有什麼見識,不過道听途說罷了。」許是時常在山中出沒的緣故,她步履輕盈,竟無疲態。
二人一路相攜到了山下,眼見天色已黑,前面隱隱似有人家,那婦人說道,「過了這個路口便是村子了,多謝風大俠相助之恩。」
風清揚還要再送一程,那女子解釋道,「我乃是孀居之人,若是被人看到……恐怕惹人非議……」
風清揚便不再勉強,一直目送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盡頭,方才離去。
他沒有看到,在他離開之後,那名女子竟施展輕功,身如疾風一般向福州城中趕去,看見四下無人,才飛身翻入一棟老宅中。那老宅正中的臥房還亮著燈,那女子輕車熟路鑽了進去,屋中尚有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正在梳洗,見她進來,有些意外,「你怎麼回來了?難道……失敗了嗎?」
那婦人垂頭喪氣道,「本來就要成事,誰知半路殺出來個傻小子,生生攪亂了計劃!」言語之間似有怨恨之意,她接過身後那女子遞來的帕子,將臉上鉛華盡去,銅鏡里映出一張雌雄莫辨的俊美面龐。
她身後那女子笑道,「那傻小子定是見夫君貌美,便趕著英雄救美了吧!」她仿佛習以為常,重新為她更衣梳妝,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便從一個窈窕婦人變做儒雅男子。
那人冷笑道,「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自以為學了幾招功夫便學人家打抱不平,哼!若不是他橫生事端,今日之事便成了!」他只覺得那人的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過,卻又想不起來,索性不再去想,對身邊女子說道,「明日只怕還得去凌霄峰一趟。」
女子柳眉緊鎖,「今日事敗,只怕他們已然心生防備,夫君需得多加小心才是。」
那人點點頭,對女子說道,「時候不早了,夫人早些安置了吧。」說完便在一邊的腳蹋躺下,那女子應了一聲,解了外衣臥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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