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口唇青紫,似乎有些氣息不足之癥。♀岳靈珊坐在床邊憂心沖沖的望著他,又不時焦急的看向門口。
任盈盈雖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面對陌生男子到底靦腆。再者,她見岳靈珊十分緊張,也不欲介入他二人之間,憑白惹人生厭。
她與林平之並不相熟,只隱約听說過他們林家因為祖傳的「闢邪劍譜」被青城派滅門。那日在洛陽城中初次相見,她的心思漸漸落在令狐沖的身上,對這美貌少年並無特殊印象,只覺得他們師兄弟感情甚篤,有些艷羨罷了。
這幾日陪著令狐沖一路尋來,更是篤定林平之在他心中的分量,有些超越了同門情誼。特別是剛才,看到令狐沖將他緊緊摟在懷中為他擋風遮雨,看到他濕了全身卻只關心懷里人有沒有被淋到,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她生性聰慧敏銳,這些年行走江湖,什麼光怪陸離的事沒見識過。南方地界男風興盛,林平之本就生的眉目如畫,俊秀清雅,就是扮做女子,也毫不遜色。不過憶及令狐沖那月兌灑恣意的性子,又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只是她看到林平之雙眉緊鎖,面如白紙,一副弱不勝衣的楚楚之態,並沒有心生憐惜,反而無端煩躁起來。
不到片刻,就見令狐沖領著大夫急匆匆趕來,許是走的急了,那大夫滿頭大汗。令狐沖也顧不得許多,直拉著那大夫走到床前給林平之診脈。
那位大夫先是切了脈,又仔細看了看林平之胸前的傷痕,捋了幾下山羊胡子,沉默不語。
令狐沖看到那雙又老又皺的手在林平之白玉般的胸膛上四處游走,只覺得無比憤怒,卻又忍住不發,連連催促,「崔大夫,可看出什麼來?」
那位崔姓大夫不緊不慢道,「這位小公子可是受了外傷?」
令狐沖連連點頭答道,「正是正是!」
「那就是了。♀這位公子先是風寒束表,內傷伏肺,致使肺失宣降,肺氣上逆,現在又受了外傷,肺葉受損,輕則氣息不足,喘咳無力,日子久了便會要人性命。」
那位崔大夫說的越是信誓旦旦,令狐沖心中越發後悔,早知道便不該放過青城派的狗賊。他見林平之面白如紙,氣息短促,似乎隨時會斷氣一般,焦急問道,「可有辦法醫治?」
崔姓大夫略有些為難,「這病好治,卻也不好治……」
岳靈珊忍不住插嘴,「大夫您就別賣關子了,什麼好治又不好治的!」
令狐沖沖她擺擺手,這才不情不願的閉了嘴,退到一旁。那崔大夫解釋道,「這位小姐莫急,小公子這病,只要老夫配幾付湯藥,再輔以藥酒燻洗,調養數日,便可痊愈。只是在燻洗之時,需要有人以內功輔助,將小公子體內寒氣導出,如此一來,運功之人有可能內力大損,一不小心,反而其害。再者,這藥中尚有一味金錢花的花蕊,需在雨雪時立即采下給病患服用方才有效,如今正是時候。但這金錢花生在懸崖峭壁之間,並不易得……」
令狐沖連忙說道,「這也不難,我立刻去采來便是。勞煩崔大夫將那金錢花的形狀仔細說與我听!」
任盈盈望著窗外大雨,思量再三,對令狐沖叮囑道,「山路濕滑,多加小心!」
令狐沖點點頭,「還請任姑娘替我多多照看林師弟!」
任盈盈心知勸阻已是無用,于是輕聲就道,「你放心。」
林平之初時尚可聞及喘嗽聲,然時間越久,那聲音越是微弱,待到最後,只有喉間隱隱有氣鳴音,接著便有鮮血從嘴角流出。
岳靈珊顯然受了驚嚇,連忙拿起帕子手忙腳亂擦拭起來,可那鮮血越來越多,竟有連綿不絕之勢,將那手帕泅濕。她呆呆的看著手指沾染的鮮血,帶著林平之的體溫,仿佛連同他的生命從指縫中流失殆盡。她忍不住尖道,「大夫、大夫,快來看看小林子!快來看看小林子!」
崔大夫仔細診過脈象,皺著眉頭解釋,「小公子肺絡受損,血不歸經,老夫先用銀針劫脈,姑娘再用內功助他導氣歸元,或許可以再堅持片刻……唉,只希望方才那位少俠早些采得金錢花來,方可保他一命!」
岳靈珊憂心沖沖,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大師兄采到沒有?」
任盈盈一時插不上手,算算時間,令狐沖應該在回來的路上,輕聲安慰道,「岳姑娘放心便是,以令狐沖的武功,一定來得及救你師弟性命。」
話音剛落,就听到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道人影閃電般沖進屋里。來人正是令狐沖,他全身濕透,沾滿泥垢,狼狽不堪。額角及手掌上有數處擦傷,右膝下有道三寸來長的傷口,血肉模糊。他似乎並不覺得疼,看到林平之愈發蒼白的臉頰以及唇邊鮮血,心急如焚,將懷里的金錢花蕊交予崔大夫,並焦急問道,「崔大夫,這藥可對?」
崔大夫仔細看了看,復又湊近嗅了嗅,點點頭,「不錯,正是這金錢花的花蕊。如此,老夫立刻給這位小公子煎藥。」
「可是小林子他吐了好多血。」如果不是仔細觀察,幾乎不能發現林平之胸廓微弱的起伏,令狐沖甚至覺得,只要輕輕吹口氣,眼前這人就會飛灰煙滅。
崔大夫解釋道,「方才老夫已經用針刺劫脈,現下血已經止住了。若少俠再晚回來一會兒,只怕神仙也難救了。」
令狐沖這才略略安心下來,對崔姓大夫作輯,「如此就請崔大夫快些配藥吧。」
岳靈珊看到他膝上肉血模糊,連忙問道,「大師兄,你腿上還在流血,快請崔大夫給你看看吧。」
令狐沖哪有這個心思,連連擺手,「不妨事,我這不過是皮外傷,眼下還是救治林師弟要緊!」他倒也渾不在意,只是用沾了水的布巾胡亂擦了兩下便罷。
任盈盈在一旁早就發現他身上的傷,只是不便開口。可見他這樣漫不經心,全部心神都放在林平之身上,心中隱隱不安。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崔大夫便煎好了藥,令狐沖趕忙扶林平之坐起,他全身冰冷,口唇及指甲皆是青紫色,了無生氣,灌進去的藥全都從嘴角流了出來。
岳靈珊在一旁焦急問道,「連藥都喝不進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令狐沖看在眼里,急上心頭,當下端起藥碗,以口唇將那藥湯渡入對方口中。若是平時,令狐沖萬不敢這樣與他親昵狎戲,可現下人命關天,心中並無半分綺念,只希望這人里平安喜樂,一生順遂。而這願望,于人于己,均是遙不可及。
湯藥入口不久,林平之的臉色似乎不再那般蒼白,只是身體依舊冰冷的嚇人。崔大夫將藥浴燻洗的方子說與令狐沖之後便起身告辭。岳靈珊再擔心也是無用,為了避嫌,只得與任盈盈守在隔壁。
令狐沖閉著眼解了林平之的衣裳,只因那一身白玉似的皮膚燙得他睜不開眼,明明同為男子,卻也忍不住暗暗羨慕這人生的一身好皮肉,欺霜賽雪,就連女子也比不得。
以前在華山派的時候,常听到眾師弟里私下里談論,說這林師弟若是投身女子,不知該如何絕艷傾城,彼時自己只當他們許久不曾親近女人,一笑置之便罷。如今看來,就算身為男子,也忍不住為這傾城殊色所迷。怪不得就算是千里獨行田伯光,閱盡天下絕色,依然對林師弟念念不忘。
他的身體冰冷似雪潔白似雪,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令狐沖險些以為自己懷中抱著的是寒冰玉石雕琢,不似凡人。
令狐沖抱著他跳進浴桶里,還有流血的傷口被藥酒泡的生疼,可這疼痛比起懷里氣息懨懨的林平之竟顯得有些微不足道。自打認識林平之開始,三災六難,從沒間斷過。平之平之,也不知何時能平,如何能平。
令狐沖暗自嘆了口氣,收斂心神,助他運功療傷。不過一柱香的功夫,林平之身體四周便有寒氣冒出,遠遠看去,整個人仿佛如在煙霧中一般,亦幻亦真。他的身體漸漸有了常人的溫度,許是泡的久了,周身皮膚泛著淺淺的桃紅色。如果說方才是冰冷聖潔,高高在上,那麼此刻,他已是從仙界墜入凡間,艷色逼人,活色生香。
令狐沖感覺到他的身體倚靠在自己身上,柔軟的如一汪春水,散發著濃郁的酒香。從令狐沖的方向剛好可以看到白玉一樣的耳朵,細小的絨毛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像柔軟的小刷子騷動他心底深處。
他探過頭,輕輕用嘴含吮他的耳垂,皮膚上沾滿了酒香,順著口鼻四散到全身各處。肌膚相親處,如被火烤,胸膛之中似有無數真氣充盈其間,似乎要爆裂開去。
令狐沖這才意識到大勢不妙,若不再收斂心神,只怕早晚都會走火入魔。思及此處,正要屏息凝神,只見門外有人影閃過,任盈盈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什麼人?!」
作者有話要說︰余人彥還沒殺青,將來還會有黑化、強推等等重口味戲份。其實平妹對余人彥並不是完全無情,只是與報仇相比,這一丁點的好感都是負累,必需被舍棄。余林路線只能是相殺互虐一條路走到黑。
相比之下,大師兄跟小師弟就要溫馨多了,公主殿下的忠誠騎士,只是小三太強悍。
最後︰金錢花又叫旋覆花,功效同上,只不過雨雪時刻采摘以及生在懸崖峭壁之間神馬的都是假的。騎士總要披荊斬棘才能吻醒公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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