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回到徐府時,已是傍晚時分。今日出門時大雨滂沱,她只向玉妍交待了要往莫問家送水晶,但卻未有提及中午不返回用飯。午時謝氏遣人來相召,玉妍只得推說小姐去了友人家,不回來用飯。這一下午她都忐忑地在等待徐寧。焦急中又不敢去莫問家尋徐寧,擔心謝氏來院中,無人應答。
如今徐寧一踏入小院,便被她拉著進了屋,听著她略有不滿地說道︰「小姐!今日雨急路滑,您這一出門就是一天,真是令人擔心。中午夫人來召您一起用飯,蘇蘇也滿口子問您去了哪兒,我只好說你在莫問家用飯,這才沒讓夫人起了疑心。」玉妍是徐府的家生子,對謝氏的作風了如指掌。
謝氏為朱元璋在淮西時的舊將謝再興之女。出身軍人世家。與徐達成親後,成為徐達的賢內助。她豪邁大方的作風,在那顛沛的征戰途中,與眾人並不如何格格不入。但朱元璋立國後,封了徐達作魏國公,賜她誥命夫人,在眾多儀態萬方的夫人中間,便顯得尤為突出。雖無人敢當面調笑于她,但她自知所短,便勤習女範,以期重塑風儀。
她對自己尚且如此,對子女便更為嚴格。曾妙錦便是在她全心教之下,方養成如今的溫婉風儀。因此,徐府中大小人等,皆知她最不喜歡女兒家拋頭露面,認為並非大家閨秀所為,更別提四處亂跑了。
徐寧見玉妍嗔怪,知她擔心自己,只得陪著笑道︰「今日出了點急事,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近午時我還回來找過四少爺。但那時沒回院子,所以也就沒通知你了。」
「小姐,下回你可一定要記得說一聲,也好讓玉妍做好接應,省得象今日這般措手不及。」
「知道啦!」
待徐寧陪著謝氏與徐妙錦等一同用過晚飯後,徐達與徐增壽也回來了。兩人並未談及今日往江寧縣的事情。一回來便各自洗漱去了。
蘇蘇回房便忙著寫先生留堂的作習。書房中的薰香爐中悠悠升起一道青煙,帶出一股醒腦的清香。徐寧托著腮,呆呆望著窗外雨後清新的世界,腦中思緒萬千。
朱棣說得沒錯,如今應該好好思量一下今後的路該怎麼走。自己現在雖然已是徐達的義女,吃穿不愁生活無憂,但當日徐達為自己付出良多。如今豈可便這般做只米蟲早早啃著徐達的老?徐寧搖了搖頭,堅決地拒絕了當米蟲的念頭。
若是如同朱棣所說那般。找個事來做做,既能為府中添些收入,也不至于一事無成,確是一舉兩得。何況,當日拜在徐達膝下時,便已決定要好好孝順徐達。若能做出一番成績,當也能讓徐達臉上有光。徐寧心中思忖著,覺得自己既然不能走淑女範給徐達爭光,只能在女強人方面給徐達長長臉了。
只是,這酒樓之計。徐寧卻沒有什麼把握。听朱棣的意思,便是連樓帶人一起買下,自己在幕後策劃便可。可即使是幕後策劃,也要知道酒樓的運營流程,知道酒樓的優劣之處。不說別的。單是挑選個招牌菜,也是大有講究的。徐寧掂量了一下自己,發現自己雖然會做幾個菜,但全是家常菜式。別說滿漢全席,便是八大菜系也沒吃全過,如何能揀選出合適的菜肴做酒樓的招牌?更何況自己完全沒做過酒樓經營,根本不知道如何著手!
徐寧苦惱地揪著鬢邊垂髫,不知道該怎麼辦。「小姐,玉妍想向您告個假。」玉妍打扮得齊齊整整的走了進來。
「可以啊,我這里沒什麼事,你歇息去吧。」今日玉妍為她擔心了一天,徐寧心中感動,听得玉妍請假,自然無有不可。
「呵呵,小姐,現在才什麼時辰呢,哪有這麼早歇息。今日玉妍鄉下有親戚來,住在前頭的客棧里,玉妍想去敘敘舊。」玉妍笑著說道,臉上滿是期待。
「哦?那你快去吧。天色已晚,你早些回來。」徐寧便催促道,她知道晚上徐府是有門禁的,擔心玉妍誤了時間。玉妍答應了一聲便轉身要出門。
「等等,」徐寧又叫道,轉身從包里掏出了10貫寶鈔,遞給玉妍,說道,「玉妍,親戚上來走動,這可是好事。你帶他們四處逛逛,別委屈了人家。」玉妍一楞,不敢接手,徐寧不由分說便將寶鈔塞進她的衣袋,說道,「快去吧,晚上可有門禁。」
玉妍感激地看了一眼徐寧,點點頭出門了。徐寧望著她苗條的背影,想到今日她在此擔心不已,心中油然生出歉意。
不一會,徐寧便轉身要重回書桌前,思考成功大計。忽然,腦中靈光一現。酒樓不成,難道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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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成嗎?客棧只需要整好客房,雇好伙計,豈不就萬事大吉了?便是客棧中的酒菜,也只需要普通級別,客人根本不會挑剔。徐寧越想越是高興,只覺自己想得了一個好主意。
她在房中興奮地走來走去,極想找個人來談談這不吐不快的想法。便估模了一下徐增壽估計還未曾睡下,便想往徐增壽處與他商量。
哪知徐寧剛來到小院門口,便撞見了來探她的徐增壽。
「听說你上午曾來找我?」徐增壽院中的家丁如實地向他匯報了來訪客人。
「嗯!」徐寧點點頭,想起還未將今日發生之事告訴徐增壽,便按下了想要告訴他關于客棧一事的念頭,先將莫問一家被胡惟庸抓走的事,向徐增壽細細說了一遍。
徐增壽听了大怒,重重地拍了一下書桌,將薰香爐也震了一震。「胡惟庸竟大膽至此?!大明律中早有明文,不得私刑百姓。胡惟庸豈可如此草菅律法!」
「那胡績德平日欺軟怕硬,早被四哥和我收拾過,竟還不知悔改!」
「阿壽,左右如今莫問一家已在朱棣府中,安全應是無礙了,咱們就別管這些垃圾小人了。他這樣的品性,皇上盡早會收拾他的。」徐寧說道。
徐增壽恨恨道︰「早知如此,當日就應該狠狠打那登徒子一頓!」
徐寧笑道︰「嗯,我已用無影腳教訓過他了,想必他從此不敢再放肆了。」
徐增壽想到胡績德當日被徐寧一腳踢成蝦米的丑態,登時哈哈大笑起來。
「好了,阿壽,咱們不說那兩個討厭的人了,免得壞了心情。」徐寧拉著徐增壽坐下。「我剛才也想去找你呢。在朱棣那里,我們計較了一下,想要做點事。」
「做些事?什麼事?找美食麼?」徐增壽听得眼楮一亮。徐寧搖了搖頭。
「那是打架麼?是不是找胡績德算賬?加上我一份。」徐增壽又冒出了暴力的念頭,一手抱拳在另一手掌中拍打,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你呀!不是吃就是打!就不能想點好的,干點實在的事嗎!」徐寧拿手指戳了一下徐增壽的額頭。上次徐寧在鳳陽大街被黃喻本攔阻推搡受了氣,他與馬三寶知道後,便悄悄結伴將黃喻本教訓了一頓,打得那家伙滿地招牙。這事原本徐寧並不知曉,後來朱棣在來南京的途中,為了減輕徐寧的暈車癥狀,便拿出來悄悄告訴了她,讓徐寧心里很是溫暖了一陣。如今徐增壽在徐寧心中,便像是一個愛玩鬧的弟弟。
「那四哥和你想做些什麼?」徐增壽一急,便又將朱棣喊成了四哥。
「朱棣說,可以開個酒樓,免得我無所事事。」徐寧慢條斯理地說道。
「好啊!」徐增壽一听是酒樓,自然雙手贊成。他早前便已慫恿徐寧開酒樓,如今听得朱棣再度提起,更是大嘆英雄所見略同。
徐寧搖了搖頭,說道︰「阿壽,對于這酒樓,我可是一竅不通。你有相熟的人可以經營嗎?」
徐增壽一怔,也搖了搖頭說道︰「相熟的食友,我倒是認識不少,但若論經營酒樓,那可一個也沒有。」他出身世家,相識之人自然皆是權貴後代,俗稱富二代。哪里便認識得有商賈之人?因此被徐寧一問,便自陳無人了。
徐寧見彼此均無合適人選得以經營酒樓,便覺得酒樓一事確實難以為繼。于是,她開口道︰「阿壽,酒樓咱們做不了,你覺得客棧能成嗎?」
「客棧?」徐增壽楞了一下。他只對酒樓感興趣,對客棧卻沒什麼認識。
「對啊。南京是天下京師,每日往京師里來的人不計其數。難道人人都有故舊可寄宿?大部分還不是得住客棧?而且難道只住一天嗎?京師如此之大,光是從南走到北便得花上一整天的時間。你想想看,若是一人住上兩天,那花銷可不比酒樓來得多?」
「而且,酒樓有時還得應允人賒欠,客棧便不同了,離店便要結賬,可沒有賒欠的道理。」
「听起來好像是這個理。」徐增壽點了點頭。
「客棧還不需要如酒樓那般日日發愁出些什麼招牌菜,只需備好房便可。」徐寧繼續蠱惑道。
「嗯,經營客棧確實比酒樓好。」徐增壽象一個被怪叔叔用棒棒糖引誘了的小姑娘,同意了徐寧的建議。
「那麼,你覺得客棧叫什麼名字好呢?」徐增壽撓了撓頭繼續問道。
徐寧忽然笑了,慢慢地說道︰「有間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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