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寒水之逢
護城河,黎明之際,一條黑影自天上宛如一道黑色的羽箭從微亮的天空之中射入,啪的一聲,扎入冬季冰涼的水之中,濺起的那一股水花足足的有一丈之高。♀而後,水面漸漸的平靜,無浪無波。
北風江上寒…
幾只水鴨在這一片河水之中自由自在的游著,偶爾幾聲嘎嘎的叫聲,也是安然自在的樣子。也就是這個時間,護城河之上的舟公們開始了忙忙碌碌的一天,吆喝之聲也開始喚醒原本沉寂了的船舶。而後漁火也開始了蘇醒,張開了疲憊的眼楮。升帆過後,護城河開始熱鬧了起來…
楠霖在水下,奮力的催動著自己的內力,將自己身體之上,最後的一縷灰燼污垢逼入到了水中,而後,望著那一縷慢慢的融入倒水中的黑色水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接著開始打起寒戰來,這里可是入冬之後的護城河啊!過幾天,這河上就會結上一層薄冰了…他一夜的拼殺,最後,有被倒塌的不夏砸出了好些內外傷,有透支自己的體力和真氣,在灰中爬出,而後一路狂奔,接著忍著砭骨之汗,在這里艱難的用不多的內力去逼去身上的污垢,一系列下來,他感覺自己身體幾乎要被掏了個空。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那顆辛辛苦苦得來的人頭還在。
水中,那顆人頭已經是漆黑的如同一塊燒熟了的烤鴨一般,看著就令人感到絲絲的惡心。而且,爭奪之中,那頭顱也已經嚴重的變了形狀,如果不是慍侯生來耳朵之後長的那一個小小的肉瘤,恐怕誰也不會認出來這就是慍侯: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那個慍侯。
人從來就沒有什麼高低之分,縱使是那些自命不凡的王公貴族,說白了,也不過是**凡胎。說什麼萬歲千歲,哼哼,不也是把頭乖乖的把玩在了我的手上了麼…楠霖鄙夷笑著,艱難的用快要快要失去的知覺的手,抓起月兌下放在一邊的哪一堆衣服,把那一顆令人做吐的頭顱包了個嚴嚴實實,而後從腳下的沙石之上,拔出己的那一丙木劍,別在那衣物之上,用力的抖了抖,確認萬無一失來,這才開始慢慢的向著水面的方向游去。
水下的溫度可是要比水面上溫暖多了。越往上,那股嚴寒就越加重一份。終于,還有大約一丈的高度,楠霖此刻可以看到水面之上的光亮了,但是,卻開始吃力起來,身體之上的那些傷都像是被下了催命符一般,瘋狂的活躍起來,楠霖一陣咧咧,差點沒昏過去。
不妙…楠霖想。#
自然的力量永遠要不知比人類強大多少倍,即使他們有著滔天的修為。
這樣耗下去也不是什麼辦法…不如拼盡蠻力,用最快的速度沖上去,說不定是可以上岸的。
楠霖大量了大量,暗暗的咬了咬牙,調整了調整自己稀薄的真氣,劍眉一橫,整個人一下子直僵僵的宛若一枚長標,向著頭上的光亮沖去,周圍的水流像是刀子一般,千千萬萬的刮向他的皮膚,若是往日,他的避決根本就不屑于這些帶著嚴寒的水流,但是現在,他可是幾乎到了要昏厥的邊緣。
一丈的距離,似乎好遠。
終于,一個起泡從水里冒了出來,啪的一聲在水面炸開。
緊接著,一個濕漉漉的頭顱噗的一聲探了出來,濕漉漉的長發猶如墨汁一般,繞著那腦袋,流淌到了水里,一縷縷粘連在一起,死氣沉沉的貼著那顆腦袋,黑發之下,一張沒有血色的,蒼白中帶著紫色的臉扭曲著面孔,一聲怪叫。
啊…凍死我了…
岸上,卻也傳來一聲尖叫。
那尖叫之聲猶為尖利,歇斯底里的惶恐……
一個女人…
楠霖一愣,在水里露出來一個尷尬的表情來。♀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把她嚇壞了…他是可以猜得到此刻自己的狼狽之相…于是,他急忙把頭發一甩,用手抿到了一邊,露出自己的臉來,強忍著繼續透支著自己的真氣,保持著體溫,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來。
你好,姑娘,我…是個人…
楠霖心想,那姑娘八成把自己當成了水鬼了吧…
那個女子一听這話,才慢慢的回過頭來,打量著楠霖,神色緩和了許多。但是臉上的表情猶為古怪:你…不冷嗎…
冷?
楠霖泄了氣。我當然冷,可是我不能上去啊…
為什麼?那個女子好奇的問…
哎呀…楠霖幾乎無語了,心中暗暗的想:姑娘啊姑娘,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麼…你還不知道你應該去干什麼麼…我我我我…
你怎麼不說話啊…那個女子睜著大眼楮問道。…真是個奇怪的人…
我…我沒穿衣服…楠霖無奈的聳了聳肩。
啊?那個女子一愣。
楠霖松了口氣,暗暗的祈禱,這下子明白了吧…那個女子自行回避一下,自己可不想受凍了…
誰知:
那個女子托著下巴想了想,卻絲毫的沒有一絲的回避的意思。
你果真是個怪人,這麼冷的天游泳也就算了…居然連衣服都不穿…
楠霖一臉黑線,此刻他已經是到了極限,那真氣已經到了枯竭的地步了,這樣的耗下去,下場恐怕是很慘的…想他堂堂楠霖,被人捧為青年劍師第一人的楠霖,英年早逝,下場還居然是被活活的凍死…這真實遺笑萬年的笑話。
終于,他忍不住,不顧風度,大聲的喊了起來:我說,你怎麼那麼多的廢話呢…你回避一下可不可以?難道你想看我一絲不掛的上來啊?凍死我了…你行行好可不可以,姑娘!!
那個女孩看到楠霖發怒了,這才嘻嘻哈哈的向著護城河一旁的蘆葦蕩走去。
你快些啊!可不要耽誤我的事情。
楠霖望著那個女子的背影,听的那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一下子醒悟過來,不由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幸好這里沒人,不然傳出去,他居然被一界女子所戲弄,這可真夠丟人的…
上了岸,楠霖急忙把自己身上的水用最後一絲的真氣蒸干。如果不及時把自己弄干的話,這嗖嗖的寒風之中,可不亞于凌遲的感覺。
風劃如刀面如割…
而後,他感到眼楮之中忽忽暗起來,耳畔也隱隱的出現了耳鳴之聲。他的腿開始無力起來,剛剛刺骨的寒意絲毫不減,自己卻是冷汗直冒。
這是虛月兌的征兆啊!楠霖痛苦的想了想。
他也不顧自己一絲不掛了,趕忙盤起退坐下,慢慢的去吐納。
可是這里實在是太冷了…而他一絲不掛哦,根本就不能去抵抗那些嚴寒。
不知不覺,楠霖沒了動靜。♀他的皮膚開始變成青紫色,嘴唇紫的幾乎是快成了黑色……
喂…那個誰,你好了沒有啊…我還有事情要做呢…
女子在遠處的蘆葦當之中等了一會,不耐煩的喊了起來。
楠霖理所當然沒有什麼動靜。
一陣風聲。
女孩以為楠霖是生她的氣來,變換成了一種愧疚的口氣:
那個誰…我…我…不該和你開玩笑的…抱歉…你你好些了沒有啊…我我…可以出去來麼?
楠霖依舊是沒有作聲。
又是一陣沉默。
怎麼回事!那個女子感覺到了事情不太對,他…會不會是走了?
這人…走也不說一聲…害的我白等了一會…女子抱怨著:他報復心還是蠻強的嘛!
她嘟著嘴,從蘆葦叢之中走了出來。
他盤腿坐在地上,膚色是那麼的可怕,一絲不動,一絲不掛。
他…
她暗暗的驚叫一聲,慌忙的轉過臉去,心砰砰的直跳,臉上火辣辣的痛。
他沒走啊…但是也不能這麼:怎麼形容呢?奇葩?
女孩大聲說:喂!那個誰,你在干嘛!
楠霖不理她。
她回憶來他的膚色,臉色不好看…那類似死人的青紫色…
啊!不好!
她明白了些什麼,走到了他的身後,深處手指頭去,輕輕的戳了戳他。
他的皮膚僵硬……冰涼,竟然沒有了一絲的溫度。
遭了…
女子拍了拍自己的臉。
這下子可是創了大禍了…師傅要是知道了,恐怕又要關她禁閉了…
她趕忙月兌下己的深衣,然後裹到了楠霖的身上,然後很快的聚了一堆枯枝敗葉,接著卻是將手指向著那火堆一指,嗖…一個小火球從她的指尖飛出,落到了那火堆之上,一瞬間,那堆枯枝敗葉被點燃,火苗通旺。周圍一下子暖和起來。
她卻絲毫的不放心。
望著楠霖那一張面色極為難看的臉,努力的想著她師傅說過的各種救人手段。
看他的面色,冷是一個原因,似乎真氣耗盡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啊…
真氣枯竭…那就給他輸送點真氣唄!女子想了想。
她開始按照模糊的記憶之中師傅的方法,盤腿做到了楠霖之後,雙手抵在楠霖的後背之上,開始慢慢運動著自己的真氣,試著逼到了手上,然後試著逼入楠霖的體內。
但是大概是她的學藝不精,或者說道行尚淺,那真氣很是頑皮,根本就不想往楠霖的體內鑽,忙了好一陣,才輸入了一丁點,根本就是無濟于事。
怎麼辦……
女子開始思索起來…忽然她的眼楮一亮…可不可以…但是轉念她的臉頰一紅…不可不可,我怎麼可以這要不要臉皮呢…這可是太下賤了啊!
但是…這可是救人,都是自己害的,自己已經罪孽慎重了,再不贖罪…死後要下十八層阿鼻地獄的!
那也不行,他是耗盡真氣而死的,與你何干…你可是要嫁人的,怎麼可以去失節啊…
可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七級浮屠,足夠贖去失節這一罪孽了吧…
那女子胡思亂想,最終一聲嘆氣,深呼吸,誰讓我去惹他呢?這一身孽………
她爬到楠霖的面前,揚起他的頭,慢慢的俯去,血紅的朱唇,踫觸到了他那紫黑的,冰涼如冰的嘴唇之上。他的然後,開始將自己的真氣凝結到口中,接著送入他的嘴中。
這一個方法果然湊效。
楠霖的體溫開始慢慢的回暖起來,那嘴唇有時也開始慢慢的顫抖幾下,他開始自己吸允起送入的真氣來,整個人從死亡的邊緣被拉了出來。
女子這才松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是死不了的。女子離開他的身旁,坐到了火堆旁無聊的望著楠霖出神。
等等,他的手上抓著的那是什麼…女子發現了楠霖用衣服包裹而成的那顆人頭。
女子走上前去這是什麼東西…居然讓他這麼不要命的用衣服去包裹而使自己暴露在冷風之下…她試著去撥弄了幾下,但是楠霖那只手卻是攥得那麼的緊。加上那把竹落寒的別著,她弄了半天,最終也無能為力。
她回到火堆旁坐下,又向著火堆中填了一把枯枝敗葉,這個家伙好大的力氣…看著蠻厲害的樣子,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來頭…萬一是什麼惡人…他似乎不像個惡人。
望著這個劍眉星目的男子,女子的臉上卻是泛起了一絲的憂色。
久久的,一對眸子,閃著愁光。
你好像不開心…一個很溫柔的男聲從她的對面傳來。
她一愣。抬起頭。楠霖已經換好了剛剛她給他披上的哪一件深衣,端坐在哪里,臉色已經好了許多,青紫色已經看不大出了,唯獨臉色依舊是那麼蒼白。不過,他的眼眸倒是比在水里的時候燁燁生輝了許多。
你好些了麼…
她問。
謝謝你,我好些了,你是修煉者麼…楠霖問。
我是一個煉丹師。她帶著些羞澀的說。,不過…目前還沒入門呢…連草藥都認識不全。
哦哦,楠霖笑了笑。
對了,你叫什麼。她問。
楠霖。楠霖說。
哦,你是涼國人吧…只有涼國人才有楠這個姓。女子說。
不錯。我是涼國的內臣。楠霖說。
內臣?你是…那個女子一听,臉上帶著笑意。
楠霖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解釋…你誤會了,涼國的內臣可不跟趙國一樣都是殘疾人呢…說罷,臉上還露出來尷尬的緋紅。
她嗤嗤笑了幾聲:你一個內臣來趙國干嘛…還跑到水里去…
楠霖假裝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出來玩啊…路上被人搶了…我跳到水里避難的…諾,那可是我的盤纏。想不到趙國的水可這麼冷。
女子嘿嘿兩聲,可不是嗎。遇到打劫的,你不是有劍麼,干嘛要躲啊…
楠霖,繼續瞎扯:哎呀,你可不要說,這趙國的強盜可厲害了,居然是個三階的己悟之竟的強者,我打不過,被打傷了,然後才去逃命的…不信你看看我這一身的傷口:
楠霖演戲演的很真,似乎真的是被打過一般。
那個女子吐了吐舌頭,好吧,你真的夠倒霉的,我對捉弄你的行為表示道歉…
楠霖面帶微笑:你客氣啦…姑娘你叫什麼…
秋瞳,她說……
哦…秋瞳,好名字…楠霖夸贊道。不知姑娘你的師傅是…
我的師傅是李問。
哦,李問…楠霖想了想,此人不太有名,他沒听說過這個名字。
提起你的師傅,你似乎不高興啊…楠霖說。
秋瞳搖搖頭,不過是想師傅罷了………
你師傅他…楠霖一驚,不會………
一年前戰死。秋瞳說的很直接。
戰死?楠霖一顫。一個煉丹師怎麼會戰死!若是一個武者,一個修道者,他都不會去感覺到稀奇,唯獨一個煉丹師…這類連劍都很少拿的修煉者。
一年前,市井之上傳言家師練出一顆奇丹,食之功力上一重天。于是許多人都來問詢,家師根本就沒有那丹藥,更不要說是問詢的詳細信息。于是變有人認為家師真的煉成了這彈藥,而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越是推辭,那傳言就顯得越真,終于那一天夜里,一個蒙面之人手持剛刀闖入了家師的煉丹房之中,家師前去阻止,想不到那人功力奇高,我師傅打不過他,被那人一刀砍死。
你知道是誰干的麼?楠霖問。
秋瞳搖搖頭:不知道。
哦…楠霖嘆息了一聲:節哀順變。生死有天,善惡各有因果報復…
一陣沉默:那麼,你這一段時間是誰教你煉丹的呢?自學麼?楠霖轉移了話題。
不啊。是我師傅叫我的。秋瞳一本正經的說。
惡寒……
楠霖感覺得到不可理喻:你不是說你的師傅已經………
秋瞳解釋道:可是每晚我的師傅都在夢里去指導我啊…叫我煉丹,我犯了錯,甚至都去讓我面壁…
惡寒……
那麼,你就沒有師兄了麼?楠霖問。
師兄…秋瞳冷笑起來,他不過是一個市井無賴罷了…霸佔了師傅的煉丹爐,卻把那煉丹爐去換了酒錢…
這………真是逆徒!該殺!楠霖說。
秋瞳冷冷的一笑:等我有了足夠的能力,我會親手殺了他…
這一刻的秋瞳,一下子開始變得那麼恐怖,她的神情,還有她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