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鏡中隱篇下
夏凌雪踏著鳶飛，冷酷的笑著，出現在在她的身後。一系霜白的長衣飄飄，無風自顫，圓潤的臉頰之上，鳳目連連閃動著逸美光輝。他翩然的神。出手來，修長的手指搭在慕容洛煙的肩膀之上，圓潤的面孔慢慢的垂下，望著慕容洛煙一抔瀑布似得黑發，不冷不熱的道:不是告訴過你了麼，怎麼還是這樣的沖動。看，頭發都凌亂了。
夏凌雪此刻的聲音，和平常大不相同，一改男子的那種粗中帶柔的語氣，而是成了宮中那些宦官們普遍發出的，公鴨一般的怪聲。听的慕容洛煙居然開始害怕起來。
她自小在宮中長大，听著那些油頭粉面的宮女紗窗之下，竊竊私語的那些傳說——宮里的那些冤魂…
宮里最不缺的就是冤魂。
那些在宮中幽怨老死的女人，那些在宮中爭風吃醋而慘不忍睹的女人，那些被皇帝打人萬劫不復的冷宮的女人…
當然，不缺少什麼干尸狀的老太監為非作歹，不得好死，死後偏偏化成厲鬼，向著陽間來奪魂。
頭發都成了這樣，不如我來給你梳梳吧…
夏凌雪說。
慕容洛煙沒有發話，痴痴的癱坐在雲霧之上。
嘩，夏凌雪一舒長袖，跪坐到了慕容洛煙的身後。一如當年慕容洛煙出嫁的前夕，那些丫鬟們綰發的情景。
一團霧氣在慕容洛煙的面前團團升起，而後無聲無息的散去。霧盡，顯露出來一面高大的銅鏡來，似乎年代極為久遠一般，有一些泛黃和斑駁。鏡子反射出的光輝清涼冰冷，居然是一陣類似冰一般的質感。
這是冰銅。這是一種並不多見的材料，質地堅硬，但是卻冰冷異常，寒氣逼人，一般常常利用它的這個性質來做消暑之用。不過，更多的，則是一種刑具使用。
這一材料，夏凌雪會有也並不多古怪。他是內衛指揮使，這些材料自然是多的是。
想到是用來做刑具的料子，慕容洛煙一下子開始生出一種忌憚來。…這會不會，是用刑具回爐煉成的？？這是當年活活凍死過人的東西。上面不知躺過多少的尸體，附著過多少的惡靈。
鏡子這個東西，一直被人類認為屬陰，是聚陰之物。用刑具來做成鏡子…真的是…
慕容洛煙不敢想下去。
此刻，夏凌雪已經開始為他梳頭，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模出來一把熒光閃爍的小梳子，似乎是一種水晶材質，慢慢的用冰涼的手從上到下梳起來，慕容洛煙只是感覺的道夏凌雪的手冰涼，那梳子比他的手更涼，一股寒意，順著那梳子從她的發根道發梢，…沒一根頭發。
夏凌雪不知用了什麼功法，他每梳一下，慕容洛煙的總是感覺會增加一份的月兌釋。心中如若被超度過一般的安晏。舒適無比。
洛煙，看著鏡子…，看著鏡子…夏凌雪悠悠的說到。聲音很輕，似乎怕驚起什麼似得。
慕容洛煙隨著他的聲音，目光落到了鏡子之上。泛黃的鏡子之中，映著自己的傾國面容。一個白衣人正在為她梳發，也是一樣的水晶梳子。那是夏凌雪的身影。
洛煙…洛煙…看看那鏡子，鏡子里面有什麼？？有什麼……
夏凌雪輕聲細語，像是用講鬼故事一般的那種語氣來講。
氣氛一下子詭異起來。四周，梵唱噶然而止，一下子靜的嚇人。
鏡子里…有我…還有你…慕容洛煙回答道。
夏凌雪似笑非笑起來。他的臉在鏡子之中是看不見的，鏡子之，他的手拿著梳子，從發根梳到發稍。
你仔細看看，鏡子之中，有誰。
夏凌雪說。
有你…有我。慕容洛煙看了一會，繼續回答道。
夏凌雪搖了搖頭。放下手上的梳子，繼續問到:
你是誰，我又是誰…？？
你是夏凌雪…那個我是…啊！！慕容洛煙的眸子受了驚嚇，一陣收縮，滿臉的慌張表情。
鏡子之中的那個她，也是受驚不淺，兩個影像，絲毫不錯。可是，錯就錯在那一柄小小的梳子之上。
夏凌雪明明是已經把梳子拔出了她的長發，可是鏡子之中，為什麼那個白衣人依舊在不慌不忙的梳著呢？？莫非，這根本就不是一面鏡子？？慕容洛煙抬起頭來轉頭想去看看身後的夏凌雪，看看他是否知道什麼，這到底是什麼情況？？莫非這刑具做成的鏡子，真的…
不要回頭。
慕容洛煙的肩膀之上，迅速的搭上了夏凌雪的手。
不要害怕。洛煙…繼續看那鏡子，繼續看…夏凌雪說。
夏凌雪的話使慕容洛煙慢慢的安定了下來。她重新坐定，繼續去端詳鏡子之中那個女子。此刻，那個女子背後的白衣開始為她挽上發箕，開始慢慢的簪上一根根的簪飾，開始為她上妝，那速度，極快。而鏡子之中的那個女子，靜靜的，沒有做出多余的動靜。
不一會，鏡子之中的那個女子，已經完全的上好了裝束。端坐那里。
那是一個年紀和她一般美妙的女孩，綰盡三千出塵的長發，美眉驚艷絕倫，可謂秋水為神，玉為骨，紅顏不笑，也傾國。女孩渾身上下，那些首飾，卻也都閃著一股仙氣，比尋常的珠寶更加華5貴。女孩衣著華麗，但是卻又不是尋常的哪一種富貴人家或者帝王將相家室所穿的那類綾羅綢緞，而是一種教派所衣著的那類冠妝。這些驚艷的衣飾，和女子氣質相比，卻並不是顯得俗氣，感到是成就了一番與眾不同的魅力。
但是，她的衣著，她的氣質，都不重要。
慕容洛煙只是注意她的樣貌，她眉間的，那一點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朱砂痣。剛剛，若不是那身後那白衣人的動作和夏凌雪有所區分，恐怕，她還真的認為，她就是她的一個鏡像。
她，可是先前端坐在龕上的那人？？慕容洛煙想。
一樣的相貌，一樣的朱砂。
但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卻和那個人的氣質截然相反。眉目之間，沒有一絲的冷氣。
她似乎比龕上的那個人更加與自己接近。
妖媚。或者出塵，時有時無，慕容洛煙說不清楚。
天！！如果不是同一個人——那麼，也就是說，世界之上，有三個同樣相貌的人…太可怕了。
你不想去觸踫一下那鏡子麼…夏凌雪說。
慕容洛煙想了想，感受著鏡子的寒氣，回憶著這鏡子材料所蒂結出來的種種猜想，最終搖了搖頭:我不想。
夏凌雪干干的笑了幾聲，或許，你不會去後悔的，你會發現一個很奇妙的東西。
這是**果的引誘。
看到慕容洛煙還在猶豫，夏凌雪繼續慫恿道:洛煙，這可是一次難道得的機會呢，你如果失去了，可是十分惋惜的…如果那去點一下那鏡子…只是需要點一下，輕輕的點一下，你就會發現那些驚起的事情哦…
慕容洛煙似乎心動起來，抬起頭，望著鏡子之中盛裝的少女，狐疑的問…是嗎…只是需要輕輕一點？？
夏凌雪笑著點了點頭。
不過，你可以不相信我。
慕容洛煙低下頭起，沉思。
怎麼…你真的不打算…
當慕容洛煙再次抬起頭，她的玉臂輕抬，伸出來手指，伸到鏡前，有些遲疑。鏡子之上的冷氣已經開始玩繞著她的指尖。
更為驚異的是，鏡子之中的那個少女，居然也緩緩的抬起手臂，伸出來手指，眉頭帶著遲疑的目光，微微的皺著。
這一次，夏凌雪沒有說話。默默的注視著她。
慕容洛煙想了想，最終把手指向著前方一戳。
兩根玉指慢慢的接近，觸及道那一面冰涼的鏡面之後，慕容洛煙的手指居然如同深入水面一般，探入了鏡子之中。鏡子似乎只是一個虛幻的事物罷了…
慕容洛煙一陣失神。手指居然都忘記拔了下來。
鏡子之中，那個少女的眼神之中一震，明顯的清明了許多。
你是誰？？
鏡子之中，傳出來一聲輕問。
那個女子的聲音，除卻缺少那些冰冷之外，和慕容洛煙居然也驚人的相似。
慕容洛煙回過神來，把手收了回去。那個女孩居然還可以說話？？真實太過奇來…
我叫慕容洛煙。一個被拋棄了的人。慕容洛煙說。
那個女孩輕笑。
你笑什麼？？慕容洛煙問。
你覺得，誰拋棄了你呢？？女孩不答反問。
慕容洛煙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孤哀，不過還在之前那一把梳子梳去了他太多的情緒。
——親人，朋友，或者說，是命運，是上天。
僅此而已麼？？那個女孩問。
慕容洛煙眉頭一皺，想了想，然後道——怎麼，這些還不夠麼？？
那個女孩的眉頭一挑——我還以為，有多少…
她的語氣是那麼不屑一顧。
慕容洛煙的心一顫，想不到世界之上，居然還有人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你…慕容洛煙想說什麼，不過，那女孩搶先一步，生生把慕容洛煙憋了回去。
其實——沒什麼大不了，我們都一樣。
她說的是那麼的輕松，仿佛說的不像是自己。
你也是——慕容洛煙驚呆來。不敢相信。
那個女子忽然臉上泛出一陣酸楚來:還好，我還有師傅，有師兄疼我…說罷，她的眼楮之中閃爍著點點的光輝。
慕容洛煙的表情變了變。繼續听那個女子帶著淒然的笑意訴說:可是，你知道麼，我終究還是被命運所拋棄…追殺我的人，重創了我師傅，下落不明，把我的師兄逼下了萬丈擎天峰…
可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慕容洛煙驚異的問。
女孩搖了搖頭:其實，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亂戰之中被劍氣貫穿了服腸。
慕容洛煙一驚——啊…你——你——
女孩的氣色，那明亮有神的目光，似乎不像是一個死人。
還好，我的魂魄西歸之途，遇到了夏凌雪，他收集了我的魂魄，用密術將我鞏固元神。才是現在的這一種模樣…
哦…是這樣。慕容洛煙點了點頭，問…那你叫什麼名字呢？？
女子想了想，似乎是在會回憶著往事。
不久，道:哦，我…我的名字叫婉兒。
婉兒…慕容洛煙听完感覺有些耳熟。似乎在什麼地方听過一般。
怎麼…你知道我？？鏡子中，婉兒笑著，道。此刻他已經恢復了昔日的神情，妖媚，出塵，同在。
哦哦…好像听人說起過…慕容洛煙想了想，腦海之中，一下子記起來初見王之儀的那一段光影來。那個俊朗的少年，當初就是追著自己的影子，喊著那個女孩的名字的…從那以後，她也就慢慢的記住了婉兒這一個名字…不過，事後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這一點記憶在無心之中也漸漸的月兌了顏色。
哦…王之儀那個家伙…慕容洛煙月兌口而出。
鏡子中，那個女子聞聲面色一變;你剛剛說是誰？？
慕容洛煙被她的激動反應所嚇了一跳:你不會認識他吧——他叫王之儀。
之儀…怎麼可能！！鏡子之中的那個婉兒尖叫道:不可能，你是在什麼地方看到他的？？他明明已經跳下來擎天峰了啊，早已和我一樣是個死人了啊！！你…居然見過他…
慕容洛煙細細的想了想，說，他大概就是你的師兄吧…說到這里，慕容洛煙一下子明白了當初被王之儀認錯的那一場誤會。這要是換了她，估計她也會認錯吧…
死人？？怎麼會！！他可是活的好好的呢！！慕容洛煙說——大概，他是沒有摔死罷了…不過，說實話，我真的是在擎天峰的那一個方向遇到他的…當初…他不過有些傷罷了…而且，離擎天峰也不算近了…
哦，看來他真的是沒事…那就好…婉兒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或者——他根本就沒有跳下去，或者被人救起。慕容洛煙說。
婉兒笑了笑，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他活著就好！！
可以…告訴我，關于你師兄的一些事情嗎？？慕容洛煙問。
怎麼…婉兒一愣，眼神開使變得怪異起來。
我…可是虧欠他他太多了…說罷，慕容洛煙垂下了頭顱。
………
不夏的廢墟，大廈倒塌一個時辰之後。
滿地是被燒的幾乎成了灰燼的梁柱，橫七豎八的堆積成了一座小丘。許多的衣著侯府工服的人影在灰燼上不住的翻尋，希望找得到關于慍侯的一絲蛛絲馬跡來。
不過，看道那些被燒的幾乎是變了形，或者干脆炸裂的玉石，搜索的人多多少少在抱怨似得低估著些什麼。
灰燼之中，滿是慘不忍睹的狼藉，連那些名貴的金玉都如此這般，縱然那慍侯是鋼筋鐵骨，也必定被焚化的成了一地灰燼。更何況，他慍侯也不過是**凡胎罷了。恐怕…連灰燼都不會去剩下。
沒有希望了，找了也是白找，從這灰里拔出來的，恐怕鬼都你認得了。一個人抱怨道。
旁邊，惹來一群人的附和聲。都是下半夜了，原本就滿是困意，加上剛剛滅火之時拼盡了全力，那些人本來就疲憊不堪，此刻是，又在這里找根本沒有價值和希望的一個人或者一堆骨灰…
困死我了…哎呀，這一灘灰里要是能有個什麼東西還是個人形，以後我就把我的名字倒過來念，他爹的…一個大大咧咧的僕人喃喃著，不屑的把手中的鐵鍬往灰上一拋。
話音未落，噗…
一陣揚塵從灰中炸起，直沖雲霄，熙熙的月光之下，一道黑影，手中提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劃破蒼穹，向著遠方飛去！！那速度，簡直可以稱作浮光掠影。整套動作，只是留下一道殘影長長的如若一道蜿蜒的龍。
那是什麼東西…
搜索的人都驚呆住了，痴痴的望著遠處的天空出神。回想起剛才眼花繚亂的那一道光影，感到驚駭。
灰中，還是有動靜的…
虛…不出聲，你們看，那灰里是不是有個什麼東西，還一動一動的…
一個人忽然注意到了這一點，輕輕的說。幾個人相繼的回過了身來。慢慢的移動著身子，開始包圍過去。
灰中，月光下，依稀的看得出，那是一個突起，居然還在不住的蠕動著。
…邪門了…這是什麼玩意…具體還在灰中動彈…一個人悄悄的問另一個……
不知道啊…那個搖搖頭:你說，會不會是胡黃兩位仙家？？
啊！！要真是仙家，我們可就是大不敬啊…是要被仙家上身的…一邊，一個人害怕的說。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覷起來，一瞬間氣氛就凝固了起來。
胡黃兩位仙家其實就是狐狸和黃鼠狼…相傳他們可是修仙的高手，不少都有千秋百載的道行，甚至可以化成人形，和神獸一戰，隸屬妖族…
正在遲疑之間，那東西開始出現進一步的動靜，開使從灰燼之中慢慢的爬出來…終于，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那東西全身從灰中鑽出，接著，居然開使直立，一寸寸的，很快，那高度，正好是一個人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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