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難 第一百章 好戲

作者 ︰ 須尾俱全

兩天以後,忍冬被林媽媽叫走了。♀

她被叫走的時候,屋子里自家姑娘和橘白正把頭湊在一處,低聲說些女兒家不該說的話。

「姑娘,那位小楊姨娘頭一天晚上據說拉著老爺彈琴、吟詩,看了半宿的月亮。到後半夜,老爺挨不住了,倒頭便睡,到天亮才起床上衙門去。第二天小楊姨娘就病啦,太太派樂媽媽日夜照料著。這不,到今兒了,這病還沒好……您說,她這不是送上門的寵沒有福分要嗎?」

顧成卉想了想顧老爺這兩三日來,晚出早回,滿臉「戀愛中少年」的模樣,不由斜了一眼橘白道︰「你懂什麼——這叫欲擒故縱,小楊姨娘可是聰明人……」

忍冬人都走出去了,還听得見那主僕兩個嘰嘰咕咕、模糊不清的聲音。

跟著林媽媽到了正屋,老夫人正有一口沒一口地抽水煙。見她進來了,便把水煙袋放下了。忍冬還是頭一次被老夫人單獨叫來問話,趕緊行了禮,低頭束手站在下側。

老夫人問了她幾句顧成卉的生活起居,又道︰「前天五丫頭張羅著要買的絲線,買了嗎?花了多少銀子?」

忍冬心下一凜,好在她早有準備,笑道︰「回老太太,已經買了。買的不多,一共花了八錢銀子,姑娘說要一條好看的帕子還許家小姐的禮。」

「噢……還剩有一兩二錢。」老夫人忽然揚高了眉毛,斷喝道︰「既不是沒有錢,為什麼你們姑娘仍省吃儉用著?可別告訴我沒有,上回我派去她院子里傳話的丫頭,竟只得了一把瓜子做打賞……你們姑娘到底是在為了什麼存錢,說!」

隨著一聲疾喝,忍冬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砰砰磕了兩個頭。

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就惶恐地看了一眼林媽媽。道︰「奴婢求老太太、媽媽輕罰我們姑娘……」

這句話說得很巧妙,林媽媽當即臉就黑了。她不由望了一眼老夫人,見後者的目光剛剛從自己身上掃開,心里才一咯 ,就听忍冬道——

「——實在是這兩日,府里閑言碎語傳得厲害,叫姑娘不小心听到了幾句。♀是說——是說。咱們府上四小姐不行了——得罪了人,嫁不著好人家。又沒有資財傍身,前途算是毀了。還說、連四小姐身邊的丫鬟,也托爺爺告女乃女乃地四處求人,只求換個地方……這本來和我們姑娘也沒關系。可到了後來,又有人說什麼,別看現在如何,五小姐將來的處境,恐怕還不如四小姐,別說傍身錢了,就連姨娘也沒有。姑娘听了。便心急著存錢……」

這話可嚴重了。老夫人水煙袋磕在了桌上,也顧不得去管,只怒聲道︰「此話當真?——這幫子吃多了腌心的狗奴才!也不知道孫氏是怎麼理的家,竟放任下人這麼胡說八道!」

當下又盤問了幾句,見忍冬都搖頭不知。便又訓斥了一頓︰「做貼身大丫鬟的,就得時時勸著主子一點兒!別什麼混話都听,什麼混話都信,否則要你何用!」訓罷,便將她打發了出去︰「回去告訴你家姑娘,小小年紀心思就該放開一點!以後自有父母長輩替她打算,何時需要靠她自己存錢了?」

忍冬又磕了幾個頭,連聲應了,這才起身行禮告辭。

等她走了,老夫人皺著眉頭,含著水煙袋,靠在榻上想了半天的心事。林媽媽湊近了給她添了一點煙絲,才喚回了老夫人一點注意力。

老夫人看了看她,忽然嘆了一口氣,好像在和林媽媽說話,又好像在自言自語似的︰「上一回就听說,她在賞花宴時一副巴結相,叫人瞧不上。還不就是急得失了方寸了麼……」

听這話音,似乎說的是四小姐。林媽媽垂著眼皮,仍扶著水煙。

老夫人腦海里不知怎麼就想起了自己大孫子的婚事來。當下又嘆了一口氣道︰「雖說松哥兒是我……是嫡長子,可也總不能親自跑去給松哥兒說媳婦,卻不管四丫頭……唉,看看罷。」

林媽媽一听,口唇欲動,只是到底還是低下了頭去沒有說話。

忍冬回屋的時候,又後怕、又興奮。

她一進屋,見顧成卉正一個人倚在榻子上看書,忙忙地趕了幾步,在她身旁蹲下道︰「姑娘,我全按著您吩咐的說啦。」

「哦?沒忘了求祖母的同時,也求求林媽媽罷?……還有,回禮給許姐姐這句話也說了?」顧成卉抬頭笑道。

「說了,都說了!」

顧成卉听了,唇角一勾。「好,那就沒事啦……明天就是十五了罷?」忍冬忙點頭。

一到了十五,顧大導演的另一出戲,就要上場了。

轉過天來,壽安堂上上下下,就要比往日更忙碌一些。每到初一十五集體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壽安堂里總是這個氣氛︰來往掃灑,燻香擺桌。往常到了時辰,都是顧老爺和孫氏先到,後又陸陸續續來齊了小輩。一家子人請了安說會兒話,用過早飯,便又各自回院的回院,去衙門的去衙門。

可今天卻有點兒不太一樣。

壽安堂正屋里的氣氛,此刻凝滯極了。府里眾小輩一聲兒也不敢出,俱都低著頭籠著袖子,生怕惹上長輩的不高興。

顧老爺勸了半天,老夫人的眉頭都沒有松開一點︰「松哥兒給我請安,從來不曾晚到一刻。剛才就听了你的,結果等了這半日,松哥兒還沒來!也不知是怎麼了!」她轉頭吩咐林媽媽道︰「快去前院,看看大少爺在干什麼,來了沒有!」

林媽媽忙應聲去了。

顧老爺也跟著嘆了口氣,罵道︰「一會兒來了定要好好教訓他!書都讀廢了,竟連孝道也沒有了!」

這話老夫人卻又不愛听了,只是也沒有說什麼,只挪了目光。

坐在顧老爺身邊的孫氏目光撇了撇他,低聲道︰「你別著急啊,您瞧,柏哥兒都已經在下頭坐著了,松哥兒想必也快了!」顧老爺順著她目光一看。果然見顧明柏正規規矩矩坐著,便沖他點了點頭。

這低低的話音傳進老夫人耳里,老夫人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孫氏只作不知,低下了頭去。

一屋子人表面上安安靜靜地等了又足有半刻鐘,一個小丫頭回來了,報了老夫人之後,就悄聲在她耳旁說了一陣話。雖然站在堂下的小輩們听不見說的是什麼。可是這話聲卻飄進了一旁顧老爺和孫氏的耳朵里,頓時兩人神色就變了。

老夫人仿佛不敢置信似的。追問了幾句,終于確認了。她眉毛一揚,忽地一臉戾氣——只听啪地一聲,她將茶杯重重貫在了桌上,對身旁丫鬟喝道︰「把小姐們和三少爺都給我帶下去!一會兒大少爺來了,叫他單獨進來見我!」還不等小輩們走盡,就冷笑著對顧老爺罵了一句︰「——你娶的好毒婦!」

顧七、顧明柏二人,不由得一頓。顧成卉腳下隨著其余姐妹一起退出了正屋,抬頭掃了一眼堂中的孫氏,見她面色有些發白。嘴角就不禁含了一絲笑意。

剛出了門,同顧成燕、顧成宛告了別,還沒等她抬腳朝自己院子走,袖子就被扯住了。顧成卉順著袖子上那只手望去,原來是顧七從屋里出來了——只見顧七正死死盯著她。簡直好像要從目光里鑽出兩條毒蛇一般︰「你又干了什麼好事?」總算她還有點理智,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顧明柏也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妹妹的身後。

顧成卉那抹笑意早化得干干淨淨,眨著眼楮望著顧七道︰「妹妹說什麼呢?當心別拽壞了我的袖子,我也不好找你賠。」

顧七狠狠地啐了一聲,一把甩開了她的袖子,轉頭對顧明柏道︰「哥哥,我剛才見著她笑了!听見母親挨訓,這丫頭就笑,這事跟她絕對月兌不了關系!」

站在祖母屋子門口,顧成卉自然不懼他們。她對上了顧明柏陰陰的目光,冷聲道︰「七妹妹如今真是毫無規矩了。你要冤枉我做了什麼事,大可拿出一點證據來,咱們再就事論事。別光說別人皮肉動一動,就定了罪了!我可沒听過有官府老爺是這麼辦案的!」

雖然話是對著顧七說的,可顧成卉竟然一眼都沒有看顧七,說罷了轉身拂袖而去。

顧七簡直快要被氣哭出聲,剛要追上去,就被自己三哥一把扯回來。顧七轉頭,急急地正要罵,就見顧明柏慢條斯理地道︰「你急什麼?白把自己饒進去。不知道這是在哪兒嗎?母親還在里頭挨訓呢——現在還是少讓母親操心的好!」說罷,就生拉硬拽著顧七回了她自己院子。

在壽安堂時,到底是眾僕婦瞧著,顧七還不好怎麼發脾氣。等被哥哥拉回了院子,顧七的情緒頓時像無數箭矢般般激射了出來︰「三哥,我怎麼不知道你幾時變得這麼怕事了?那丫頭仗著自己住在祖母院子里,趾高氣揚的,你倒還幫著她說話!」

顧明柏也不惱,反倒悠哉哉地倒了一杯茶,自己吃了。見顧七怒意更盛了,這才陰狠地笑著道︰「傻姑娘——你可不知道,五妹妹這樣的人,我知道有一個人是最喜歡的。我有個主意,真是再好沒有了……你便等著瞧好兒罷。」

這廂回了屋,顧成卉暗嘆了一聲︰自己這個稜角脾氣,無論怎麼按壓著,時不時地都要冒出來一點火星兒。比起真正古代女子來說,有時候確實過于張揚了一點,哪里像她六妹顧成宛,無論何時都那麼動靜有度,輕聲細語,一瞧就是大家大戶里的……

忍冬看出來了她的懊惱,也跟著勸了幾句︰「姑娘以後是應該低調謹慎一些……」

顧成卉听了,附和了一聲。不過這心思轉了幾轉,也就被她拋開了。她使了橘白出去打听風聲,自己靠在了榻上,從一只匣子里取出一碟「走私」的點心做早飯,又捧了本書——她絲毫不知道一股暗流正向自己襲來,靜靜地享受起這難得閑暇的清晨時光。

ps︰

致貓糧團團友︰

團友于昨日發表的一篇評論,被須尾俱全同志看到,她在激動高興之下,已將該評論放大打印用金框裝裱,掛在了她家牆上、門上、居民樓樓道里、小區門口……等等地方。

這是一種傳說中「給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的心態——然後須同志被當成張貼小廣告的給抓走了。

據說,還要各位團友熱情而溫暖的愛(快月末了不好意思讓大家破費,就來一碗不要錢的推薦票啦印象啦什麼的吧),才能把她撈出來。

干巴爹少年!

真誠的,三有貓

*d^_^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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