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打水，難道是在玩？見了死氣活樣的周老四，葉歡心里的火就不打一處來。這家伙特別能裝，仗著家庭弟兄人多勢眾，總喜歡跟人頂蛋找茬。你說城門樓，他就說馬頭，陰陽怪調的沒一句好話。
所以葉歡也不搭理他，愛裝裝去吧！
李大頭模出一根煙扔給周傳余︰「四老表，怎麼你們還不打水？再不動手，就怕大河里的水也沒了。」
周老四接過香煙點上，不緊不慢地吸了兩口，這才懶洋洋地說道︰「賣油扁擔朝上翹，貨郎扁擔朝下翹，各有各的竅！既然大家打水不帶我們，我們干脆就不打水了。我就不信了，還能餓死我一家人？」
明明是他二哥周傳銀胡攪蠻纏，不願意和大家一起抗旱，到了周老四的嘴里，卻變成了大家不帶他。
「四老表，這是干什麼哩？」李大頭老實人一個，說道︰「要不你現在回家去搞柴油機，跟我們一起打水唄。」
「這怎麼行，現在我們三台機子翻水進塘。塘里一台機子打水進田，都已經有了。周老四再弄機子來，也派不上用場啊！」趙大楞實話實說，第一個表示明確反對。
實際情況也是如此，這是四台機器的接力，現在多加一台機器，也沒有用武之處。葉歡借來的一套設備，過兩天就可以安裝，直接打水進田。因為最後一台柴油機的工作輕松，沒有揚程，栽水進田，會非常的快，所以暫時沒有安裝。
「我就知道，大家不願意帶上我家。」周老四陰森森地一笑，看著葉歡和趙大楞說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就不信，我家今年能絕收，走著瞧吧。」
說罷，周老四扛起鐵鍬，轉悠去了別處。河沿上的眾人一起搖頭，這人太不可理喻，沒法說。
周老四走了以後，李大頭就在河沿上召開現場會議，安排抗旱工作︰「那個我明天要去鎮上開會，所以今晚不能看機子；老袁明天要站集，那個還要起早殺豬，也不能看機子……」
「老孔有白內障，那個眼楮不好，晚上也不能看機子。」葉歡接過李大頭的話，學著他的口氣說道︰「所以嘛，那個今晚的機子，那個就要葉歡和二愣看。那個年輕人嘛，多干點活鍛煉鍛煉。」
李大頭一愣，隨後一笑︰「那個還就讓你說對了，我就是這個意思。」
「那個大頭叔啊，那個客觀原因就不要說了。這幾天看機子的活，我可以和二愣包下來。但是丑話必須說在前頭。」葉歡說道︰「這活不能叫我們白干。大頭叔和老孔大爺，兩人湊錢買一條紅塔山。老袁大爺給一副豬蹄子，柳嫂子、蔡菊和長芬嫂子，一人一箱啤酒。這不過分吧？」
說這話的時候，葉歡早就想過。他雖然在這陪著二愣，但是只管睡覺，所有的活都是二愣來干。要點煙酒，也算是給二愣的補貼。
「你娃怎麼不去搶？」李大頭瞪了葉歡一眼。
老袁是個生意人，性格豪爽也喜歡說笑。他哈哈一笑︰「行，一副豬蹄子是吧，沒問題啊。明天我把豬蹄子帶到鎮上去，讓飯店鹵熟了，下集再帶回來給你們喝酒。風調雨順的，還怕麻雀吃一點？」
柳曉妹不說話。何長芬卻很不樂意，說道︰「一箱啤酒太多了吧？三箱啤酒三十六瓶，你們呢，最多也就看一個星期。算算吧，每天晚上劃五瓶？」
葉歡翻了翻白眼︰「要不長芬嫂子在這兒看機子，今晚陪二愣睡覺，我給你一箱啤酒。」
「她是女的，跟我怎麼睡？！」二愣立刻表示強烈反對。
嘻哈聲中眾人笑倒。何長芬模起一塊土疙瘩來砸，葉歡早已閃開了一邊。
眾人昏言胡語地說笑了一番。看看時間不早，李大頭讓葉歡或者二愣先回去一個吃飯，然後再換另一個回去吃飯洗澡。葉歡想了想，讓二愣和大家一起回去了，自己留下來先看著機器。
大伙都轉頭回家，瞬間，空曠的河岸上只有葉歡一個人的身影和柴油機突突聲。葉歡點了一根煙，站在河岸上舉目四望。向北看去，夕陽下的花田村炊煙聊聊，山青水秀綠樹成蔭，就像畫中的景色。可惜，就是太窮了，葉歡嘆了一口氣。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月亮升上了天空，照的大地一片雪白。葉歡這才想起來，已經是六月十五了，月圓之夜。就著月色，葉歡往上走去，給上面的兩台柴油機加了水，然後又回到河邊，坐在河沿上看著河水發呆。
身後有腳步聲響，葉歡回頭一看，是二愣扛著一扇竹篾床板，提著一床被子走了過來。雖然正是盛夏，但是河邊風大，到了下半夜沒有被子，會把人凍得發抖。二愣的身後跟著何長芬，何長芬扛著兩條長凳，提著一瓶開水。
河邊毒蛇多，竹篾床板不能放地上，必須用長凳搭起來，睡在上面才踏實。二愣一個人拿不走這些東西，只好叫何長芬送了一趟。
看來何長芬剛剛洗過澡，頭發松松地挽著，穿著一套合身的碎紅花短袖睡衣，在月光下看起來，前凸後翹曲線分明，竟然比平時多了很多韻味。
葉歡站起身，接過何長芬肩上的板凳，一邊幫著二愣搭好了床板，一邊開玩笑道︰「長芬嫂子，這麼晚了你和二愣一起走，就不怕他一把抱住你，把你拖到玉米地里去？」
「放屁。」何長芬咧嘴一笑︰「他又不是周林，怎麼會抱住我？再說，我這麼老了，送給人也沒人要，誰抱我一個老太婆？」其實何長芬也就三十歲的人，但是她喜歡裝老。她認為裝老很有面子，可以佔人便宜。
「就是嘛，我抱著她拖進玉米地干什麼？」二愣也瞪著眼，表示不明白。
「不老，人家五十歲還能生孩子，你才三十歲，就老了？」葉歡嘻嘻一笑，對著二愣揮揮手，和何長芬踏著月色朝村里走去。
「我還能生個你！」何長芬跟在葉歡的身後，一邊走一邊斗嘴。
河邊到村子里，足有三里路，彎彎曲曲上坡下坡的。走了差不多一里路，葉歡突然想惡作劇一下，就停住腳步，裝作驚恐的樣子指著側前方雜樹叢里的墳墓叫道︰「鬼，有鬼！」
「啊？」何長芬嚇得一跳，撲過來抱住了葉歡，戰戰兢兢地問︰「在哪，鬼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