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瑤漠冷音落,管家的心「咯 」一跳,眸中驚慌一閃而逝。不會吧?難道……雲小姐察覺了什麼?
如雪白衣翩袂的曲弦歌,倒是泰然自若,秀顏微笑清雅似蘭,溫潤嗓音柔若流水︰「此話何解?」
移步桌邊,端杯淺抿一口茶,望著微漾漣漪的茶水,雲思瑤道︰「賢王比我更清楚,又何必多此一問?」
語罷,指尖一彈,茶杯穩落桌面。而,身影似流星一閃的雲思瑤,立在了曲弦歌身側,右手五指抓住了曲弦歌右手腕。
身為21世紀首席特工,長年累月與血腥周旋,雲思瑤對危險殺氣的感知,早已敏銳到超之普通人千百倍。
先前,二十名錦衣衛冷揮鋒刀,欲挑雲思瑤粉色面紗時,刀尖全部繾綣著殺氣。但,撇開刀尖殺氣之外,雲思瑤卻隱隱約約,捕捉到了另外一股殺氣。
碧落軒包廂內,除了二十名錦衣衛,只剩榮王曲卓煜,以及賢王主僕。
而,隱約捕捉到的那一股殺氣,雲思瑤可以肯定的辨析出,目標並不是自己,而是二十名錦衣衛。
錦衣衛乃曲卓煜屬下,身為主子,無理由對屬下動殺機。足以證明,隱約動殺機者,必是賢王主僕其中一人。
後來,雲思瑤與曲卓煜,隔風對峙之時,那一股殺氣又隱約出現了。
這一次,由于錦衣衛雙手被廢,殺氣蕩然無存,令雲思瑤清晰的感應到,殺氣竟來源于曲弦歌身上。
一個人身虛體弱,不代表發不出殺氣。但,一個人身虛體弱,卻絕發不出這般凌厲,甚至讓空氣顫栗變冷的殺氣。
由此可見,曲弦歌的身虛體弱,乃蒙蔽世人的假象。真正的他,只怕不僅僅身懷絕技,且還高深莫測。
置身皇權陰謀、危機四伏中,倘若鋒芒盡斂,無疑能活的更久一些。因此,曲弦歌韜光養晦,雲思瑤可以理解。
但,雲思瑤怒的是,曲弦歌可欺騙世間任何人,卻獨獨不該欺騙一個人--對先皇忠心耿耿,為有朝一日助曲弦歌奪位,受盡苦難的雲皓軒。
所以,雲思瑤按住了曲弦歌脈搏,欲揭穿曲弦歌的偽裝。
雲思瑤按脈速度雖快,洞悉其心思的曲弦歌,若有心想躲,還是能避開的。可,曲弦歌未做絲毫反抗,任由雲思瑤把著脈。
緩慢抬頭,秀眸笑望雲思瑤,曲弦歌柔語︰「沒想到……雲小姐不僅懂武功,對醫學也頗有研究。」
凝神把脈的雲思瑤,沒有回答,反而柳眉擰皺。
--奇怪!
從脈象來看,曲弦歌確實終日吐血,弱不禁風到走個路,都需要人一旁攙扶。這樣的他,根本無法習武,也發不出那般凌厲殺氣。
難道……先前的那一股殺氣,乃自己判斷失誤?照理說不該,可自己若沒判斷失誤,又何以解釋曲弦歌的脈象?
她對醫術,只是略懂,無法跟穆吟風比。但,她的略懂,足夠辨析脈象真假,曲弦歌弱不禁風是事實。
雲思瑤迷茫之際,曲弦歌忽然低頭,奏出了一連串猛咳。
管家連忙掏帕,一邊擦拭曲弦歌唇角血跡,一邊心疼埋怨︰「王爺,您總不听勸,老奴說了多少回,您身體太弱了,根本不該出府。您瞧,一定是錦衣衛先前揮刀時,冰冷刀氣傷及肺腑了。」
管家話音落,雲思瑤蔥指抽離脈搏,眸光復雜的瞅一眼曲弦歌,漠冷聲音轉為柔和︰「賢王,您還好吧?」或許……她真誤會了曲弦歌!
輕推開管家擦血絲帕,曲弦歌抬頭望著雲思瑤,秀眸淺含一抹虛弱笑意,輕語︰「沒事!終日吐血,已習慣了。」
迎面,四目隔風對望。許是怕氣氛尷尬,曲弦歌與雲思瑤二人,對‘深藏不露’之語,以及探脈之舉,誰都沒有主動提及。
短暫沉默後,雲思瑤道︰「出府太久未歸,爹爹怕要擔心了,思瑤該回去了。賢王身體不適,也早點回府休息吧。」
曲弦歌點點頭,回︰「與雲小姐品茶,猶如品味人生,弦歌受益匪淺。改日,雲小姐閑暇時,弦歌願誠邀雲小姐再品一回茶。」
「人生百味,豈能從茶中盡品?況且,思瑤偏愛白開水,對于茶水,不過偶爾品之。所以……賢王誠邀之心,只能無禮推卻了。」
語畢,雲思瑤轉身,踏離了碧落軒包廂。
而,雲思瑤至所以婉拒曲弦歌,並非不愛飲茶,只是內心太排斥男子,不想與父兄之外的男子,有過多接觸。
待雲思瑤遠去,管家低語︰「雲小姐一句深藏不露,分明對王爺起了疑心。可,老奴百思不得其解,王爺隱藏的天衣無縫,她究竟從哪里看出破綻的?」
垂首,秀眸瞅了一眼衣袖,曲弦歌輕回︰「曲卓煜動殺機時,我怕她難以抵擋,也對曲卓煜動了殺念。」
管家雙眸瞪大如鈴,一臉震驚表情︰「不會吧?王爺,您的意思是……雲小姐的敏銳力,高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指尖輕拂衣袖,曲弦歌道︰「除此之外,找不出其它原因。」
拍了一拍心口,管家長舒一口氣︰「幸虧曲卓煜匆忙離開了,否則的話,王爺一旦出手,便冒大險了!」
側頭,望著管家,曲弦歌緩語︰「本王欠雲將軍太多,若目睹雲思瑤遇危,卻袖手旁觀,本王會內疚一輩子的。因此,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為了雲府,本王願冒險一賭,提前開局!」
管家抿了一抿唇,終究沒有出聲反對,而是問︰「王爺,曲卓煜暗造不死人一事,您準備如何做?」
「跟以往一樣,林護法扮成我,臥床蒙蔽敵方視線。今夜我便出府,去往各邪派巢穴,將他們徹底瓦解。」
曲弦歌語畢,由管家攙扶著,也踏離了碧落軒包廂……
與此同時,對面,沁香軒包廂內--
自打雲思瑤離開之後,便不再賞戲的君笑情,延承了‘浪費是可恥’的美德,正在將茶水飲盡,糕點食光。
歪頭啃隻果的柳晨夕,卻是一臉疑惑表情,忙著向君笑情求解︰「主子,曲卓煜明明動了殺機,為何又匆忙離去?太反常了!」
轉了一轉茶杯,君笑情魅語︰「你應該問……巧奪天工樓內,你將我身上藍衣取來時,為何慕容愛消失不見了?」
之前沉醉賞戲,沒瞧見曲卓煜離開前,窗外煙花信號的柳晨夕,更加糊涂了︰「兩者有何關聯?慕容姐姐消失不是很正常?她管理那麼多生意,總不能一直待在天工樓,總要去其它地方看看。」
淺啜一口茶,君笑情回︰「慕容愛忽然消失,與管理生意無關,而是出任務去了。我臨時派的任務,讓她去榮王府放火。」
「火燒榮王府?」左手朝腰間一叉,柳晨夕噘嘴︰「主子,您厚此薄彼,那麼好玩的事,為何不派我和慕容姐姐一起去?」
美眸瀲灩,唇角勾起一抹邪魅弧度,君笑情道︰「只是燒個書房和財庫,如果動用兩大閣主,豈非太給曲卓煜面子?」
原來--
曲卓煜至所以匆忙離去,乃因收到慕容愛信號的君笑情,內力傳音說的一句話︰榮王,魅影閑來無事,去貴府書房與財庫放火玩了,你還不回去救火?
榮王府書房,存放著很多密檔;榮王府財庫,存放著巨額銀票。
一听到兩處重要地著火,加上又與魅影有關,曲卓煜哪還有心思,理會究竟何人「善意」傳音?自然寧信其有,勿信其無的匆忙回府了。
「那倒是。」君笑情魅音落,贊同的點一點頭,柳晨夕「怨」氣盡消,繼續啃起隻果,耐心等待主子品完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