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東海小洲之上,九玄捧著天,身後卻是身負重傷的叔均。♀******$****
終于,天漸漸轉醒了。可他開口的第一句就是︰「賴賴,我回來了。你是不是,也該履行承諾了?」
九玄手不自覺地撫上他的肩,卻有些顫抖。他的也撫上自己的手,滿是溫暖。心里突然一陣撕心裂肺的疼,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呵呵,承諾。她只能告訴自己,最初的承諾,便是來殺他的。
可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殺他,她做不到。
天吃力地坐起來,重心不穩,便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為了維持重心,不得不用力扯著她,一時間,兩人呼吸極近。
「你不會想反悔吧?」天一臉壞笑,完全沒了之前害羞的模樣。俊俏的一張少年臉,此刻受了輕傷,顯得更加魅惑。
九玄勾起了嘴角,自言自語道︰「是呵,我要反悔了說完,心中反倒輕松了許多。
空氣中夾雜著血的氣味,九玄卻分辨不出是誰的。直至她忽然一陣重重的咳嗽,天用袖口替她捂著嘴,緩緩放下,袖口猩紅一片。她才發覺,原來這血是她自己的。
看著他慌張地輕拍自己的背,眼神中滿是寵溺關懷︰「你看你,怎麼又病重了。要是沒有我,你可怎麼好。我這樣好的夫婿上哪里尋,你還是乖乖從了老子得好
九玄苦澀的笑,一時卻說不出話來。只是笑。手里一直緊抓不放的錦囊,此刻仍抓得更牢。
「你看你,怎麼還哭了天捏了捏她的鼻尖,又用手替她擦眼淚,卻奈何手上血跡未干,把她擦成了小花貓兒。看著看著。便噗嗤一聲樂了出來。
這個人,今天怎的這麼愛笑。是因為……是因為贏了麼。
忽然胸腔似有什麼炸裂開,她卻強忍著渾身的顫抖。撲向他懷里。天渾身一僵,舉起的手一時間不知往哪兒放。耳邊傳來的低語。卻極是欣喜之情︰「賴賴……這是,這是你第一次這樣抱我……」繼而又發覺異樣,驚呼道︰「賴賴?!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又犯了那頑疾?」
胸口的疼痛漸漸平緩,九玄稍得喘息。可擁抱著的天背後,待九玄抬眼,就對上了另一雙眼。
一雙平靜得可怕的眼。
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似乎沒有任何表情。卻又分明感受得到那人傳來的怒意,以及夾雜其中的不解、酸澀、憤恨、不忍……他極少穿玄色的衣裳,或者說極少在她面前穿過,如今只瞧他那一身墨袍的模樣。竟已是有些陌生。
若不是聞得到他隱隱散發出的血氣,否則光憑這身衣裳,還真瞧不出他已受傷流血。
九玄輕輕拍著懷中男子的背,像哄著嬰兒般,低聲囈語︰「乖。別怕,我在呢,別怕
叔均指尖聚著一團火一樣的顏色,此刻隨著她對待懷中那個男人的溫柔親昵,更加猛烈。眼中的怒色愈濃。面上冷得叫人哪怕看一眼都能寒到骨子里去。看著他指尖愈發猛烈的火球,九玄不知哪來的勇氣,更加頑固地揚眉看向叔均,緊擁著懷中的人,似是在說︰要殺,便先殺我。
他眼中的詫異一閃即逝。過去的三年,他曾無數次幻想過,原本以為再見到她,她定會像個兔子似的歡喜著撲到自己懷中,親昵地蹭著自己說,子俊,我想你;沒想到,她卻懷中抱著別人,甚至這樣充滿敵意地怒視著自己。♀
時間仿佛靜止。他想,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而他,始終未發一言。
忽然一團水水靈靈粉色撲了過來,直直從叔均背後將他緊緊摟住,那張精致的小臉緊貼著他的背,那神情仿佛他隨時都會消失一般。女子緊閉雙目,兩行清淚便淒然落下,淚珠盡數被叔均玄色的袍子吸了去。
女子低低一聲喚著︰「子俊哥哥……你沒事,真是萬幸……真是萬幸啊……」
叔均就這樣被夢浣靜靜地抱著,很快,又被隨後趕來的一干人等團團圍住。夢浣一臉關切地為他擦拭身上的傷痕,衣衫上繁花似錦,極盡奢華。而她和他的身後是大隊的仙兵仙將,此刻都跪拜在他身後。好不威風。
而與此同時,又有一隊人,層層疊疊把九玄和天圍住,兵戎相向。好不慘淡。
昔日比肩親昵的情人,如今相隔數丈對坐,看起來最叫人寂寞淒婉的,卻是這天差地別的排場。
她想,她不怪叔均,因錯在自己,一切都怪她自己。可如今自己這番不堪的模樣,定是叫叔均傷心了,定是叫爹娘蒙羞了,定是叫天界不齒了……但是,她無法解釋,也沒什麼好解釋,因為錯便是錯,她只能認命。因為對懷中的男子,她下不去手,也不可能下得去手。
眼前那水靈靈的夢浣緊緊靠在叔均背上,雙目卻是在盯著九玄,似是帶笑。
忽地,腦中似有什麼炸裂開來——
……「呵呵,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個家族也都高興,本是天作之合。可是,卻突然出來了一個你……」「花子俊,哦,他的真實名字其實是——叔均。他是帝俊的嫡孫,台璽之子,少昊——五世子「你也可以不信,這種身份我總不會亂說吧?呵呵,我和子俊,才是門當戶對。而你,不過一個小小的花妖,又怎麼可能配得上少昊五世子?……」「原本哥哥帶我回少昊就是為了成婚的……」
數百年前,眼前的女子高傲地在她面前,如是說。
記憶如同洪水般沖破了理智的閘門,吞噬了心底一直支撐自己的那點點星光,霎時間胸中滿是苦澀。一陣猛烈的咳嗽,九玄卻只能強忍住,再歸于平靜,喉中溢著絲絲腥甜。任憑自己空有一身無上的神力,卻無可驅使,千百年來都只是個軀殼。耗費了這麼多人的心力和時間,廢物,她不過還是個廢物罷了。
眼睜睜地,看著紅色溢滿了頭頂的太陽。似是,亦能听到哀鳴。可心卻沉得幾乎听不見跳動的聲音。
此刻的感覺,就像自己正自懸崖邊落下,眼睜睜看著指尖的溫度凝固在崖邊人清冷的眉目之中。呵,原來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何況為難。
他一聲令下,兵將退下,卻一個個都依舊謹慎地緊握刀劍,指著看向她︰「賴賴,是你肯定的語氣,又似在詢問。
她咽下最後一口血,輕笑出聲︰「是我,如何?」
「別任性,回來他伸出手。身後夢浣臉色頓時很不好看。
機會,他原來還是會給她機會。她知道,這是唯一能改變一切的機會。可是,舊事既然被憶起,便不能不顧。她和他,再也回不去了。
「哦?我回來,你便會放了他麼九玄不去看他,只是垂首,輕撫懷中人的面龐。至少,至少這個人對她是真心的。
「不會斬釘截鐵。
「呵,不容易,五帝竟連騙人都不屑了嗎滿是諷刺,實則,她是在自嘲。
「你!——」夢兒怒極,伸手指向九玄︰「子俊他……哥哥有什麼事什麼理由要去騙你?哥哥,原來妖石族近來如此猖狂,竟是與她有關!而且她竟然還害月娘死得那麼……」忽然意識到什麼,夢浣忙捂了嘴巴不再吭聲,水靈的大眼楮緊緊盯著叔均。
九玄心中冷哼︰女人啊,還是要管住自己的嘴巴才好。可夢浣從不是那種管不住嘴巴的小姑娘,她每次管不住嘴巴的時候,都是希望听的人知道些本不該知道的事的時候。此刻夢浣說了這番話,九玄見叔均面上亦有一絲動容,似是痛苦。九玄心下了然︰月娘,月娘……果然,當初他們二人在少昊相遇,他與月娘不是感情很好嗎?如今,月娘竟不知怎麼死了麼,看來又是一場不明不白的冤案,九玄已不在意,盡管什麼事都往她身上賴好了。
曾經她多少次困惑,那些記不起來的回憶中都會是什麼,又奢求著都能一並找回。可如今她才明白,原來,什麼都想起來了之後,她會如此疼,卻又如此冷靜。
自叔均身後走出一個身著華服的老人,神態祥和,眉目卻透露著一絲狠戾,不是福神又是誰。此刻福神若有所悟地看著九玄的方向,低聲道︰「天帝先前為她已經一錯再錯,如今為了天下大業,也是時候該整理一下這不必要的麻煩了說罷,又將那簇粉色下夢浣的縴縴玉臂抬起,放在叔均手中,卻微不可查地斜睨了九玄一眼,笑道︰「回去,便可放心安排你們的婚事了然後又靠近叔均,用只有他二人能听清的聲調說︰「中原的基業亦——指日可待矣
既然是悄悄話,卻連月復語都不願用,讓九玄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字字敲在她心坎上,分明是在叫囂︰九玄,你左右也很快就會變成死人了,所以他們才不需要防備你。
心還是微微地疼,微微地疼。
玄色衣袍隨風鼓動,遠處的叔均眯起眼,深深地看了九玄一眼,又看了看她懷中的人。忽然,是一聲冷笑,道︰「都退下吧,這兩人,由本君親手處置
ps︰
最近子夜在忙著離職,準備三四月份出去狠狠地玩一圈兒∼?想想就開心,噢呵呵。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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