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失卻之陣 第一百零七章 半身石像

作者 ︰ 顧子夜

冷風聊聊,吹動那負手而立的男子的玄色緞袍,腰間玉帶招招,更顯他俊逸挺拔的體態。******$****那璀璨如燦爛星河的眸子仍舊深沉,總是勾得她禁不住一次次淪陷其中。小洲之上,她遙遙看著他,他亦遙遙地看著她,四目相對,無聲卻勝有聲。這一刻,她和他都等了三年,三年的時間讓他們等來了彼此,可卻不再是彼此的彼此。

終于,他閉上了眼,神情似極為疲憊。那一瞬的蹙眉,淺淡而短暫,卻分明在告訴她,他對她很失望。僅此而已。

呵,不過是……失望麼?

九玄的心里仿若藏著一個小人兒,此刻在撕心裂肺地吶喊︰這一切都是誤會!一定不要對她失望!請一定听她一點點解釋給他听!!可抱著天的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安靜靜地坐著。如雪的白衣上沾染了天身上的道道血印,仿佛被點綴了寒梅點點的雪原茫茫,更顯瓷白的肌膚楚楚可人。

恍惚間竟有錯覺,好像他會突然忍不住撲上來擁住她,略帶剝繭的大手溫暖地撫上她凝脂般的面頰和脖頸,霸道地告訴她,她依舊是他一個人的。

冷風再度襲來,吹得她有些瑟瑟。數丈外的人仍舊面如寒鐵不帶溫度,看著她的眸光中亦不帶一絲繾綣眷戀。

直到听到他這樣冷冷地說︰「都退下吧,這兩個罪人,由本君親手處置

心仿佛被人狠狠地砸向了冰封的海底。這聲音,不是她心尖尖上那個男子的溫柔話語,而是東海少昊天帝的命令。重新睜開雙眸。她在他深邃如冰譚的眼神中再看不到一絲慌亂震驚,再沒有一絲絲多余的情緒。

得了天帝的令,叔均身後的眾仙及圍繞著三人的兵將很快便都無了蹤影。九玄沒精力看他們是怎麼消失的,也沒心思再去猜想下一步他會怎樣處置他們;此刻的她只有力氣繼續抱緊懷中的人,看著遠處那張自己時時思慕的容顏。她突然覺得,原己最怕見到的情景真的出現時,她其實並不害怕。♀一切總要面對,一切。都將會結束。清冷的晚風如此寂靜沉默,就如此刻血日下映著的她和他,妖冶如畫,死板如畫。

叔均的手指微微伸直,指尖金色的光斑越來越大,九玄知道這是凝聚著太陽神力的法術,是會令人一招斃命的法術。她忽然想笑。原來他說要處置她,竟是要如此利落干淨地處置。

她突然很想記住,他最後的表情。她想知道,他親手殺她時的表情。

這一刻,本以為會很長很長,本以為,他至少會跟她說哪怕一句話。問她哪怕一句「是真的麼」。可他終于什麼都沒有說,她也終于看到,他甚至都沒有任何表情、沒有絲毫的猶豫地抬手,剎那間炙熱的花火噴涌而出,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

仍舊,她只是緊緊地盯著他,如一道鋒利的劍。時間仿佛被拉得老長,花火絢爛而出,而他的目光仍舊是波瀾不驚。

與此同時,九玄的眼楮卻突然被什麼死死擋住。觸感一片溫熱。緊跟著身前一緊,她被什麼重重地壓過來,瞬時天地顛倒。再度得以喘息,她明白過來她還活著。欲撐開擋在眼前的那雙手,可那手卻格外固執,怎麼也挪不動,就好像在拼命地死守著什麼秘密。

啪——

九玄覺得心中的某根弦兒似乎就這樣斷了。

「別看……」耳邊的人在笑,聲音卻格外虛弱︰「……賴賴。你一直都以為、我是沒腦子的。其實,你才真是沒腦子的……」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那人繼續用只有自己能听見的音量說︰「你這握著的石灰粉……怎麼可能傷得了我。呵、呵……你一直練的御冰之術,不就是、就是等這一刻麼……」

九玄之前手里一直攥著的紅色錦囊。其中裝得正是石灰不錯。岩石雖堅硬,但有石灰與冰即可溶之,故而她才想以此法了結天。

「天……你都知道了是嗎,你早就知道了!……」大片大片的水澤早已不爭氣地傾瀉而出,卻顧不得。♀她從未如此慌亂過,此刻除了像個鬧人的孩子一般不斷試圖扒下額上覆著的手,她不知自己還應干些別的什麼,卻不能停。

天留著一只手仍緊緊捂住她的眼,另一只手卻握住她兩只不安分的腕,溫柔地拉下來,像哄著孩子般低聲說︰「傻瓜,我又不是普通的石頭,又怎會真的沒腦子……你、你多少次夢里喚著那人的名字,你的心思我又豈會不懂,咳咳……你……你叫我怎麼放心看你自己一人……」

心里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當你發覺一個你一直以為很傻的人其實不過是一直在逗你;而那個真正傻的人,呵呵,其實是你自己。

面上潮濕了一大片,分不清是淚水還是什麼,九玄斷斷續續著哽咽︰「別說了天,都是我不好,我們、我們走……你快把手拿開,讓我、讓我看看你啊……」

「賴賴,這三年來,看你一次次都沒忍心對我動手……你說,你是不是……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我?……」

她渾身一僵,再也說不出話來,唯有哽咽。然後在他的懷中,拼命點頭。

「呵呵,那就好……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賴賴啊,我好困,你、你一會兒再叫醒我好不好?……若我一會兒醒不了了,你就……就等我來世找你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把臉靠近了她的發,輕輕一吻印在額頂︰「……你我……有三世……的緣分……」

「好,好……」九玄還是一個勁兒地點頭,不讓眼淚噴涌。可昏沉沉的腦袋點啊點,點啊點。身上的人兒卻反而越來越沉重,越來越重……漸漸,漸漸,就再沒了吐息。

忽然,陽光重新照耀整個大荒,明亮刺眼。她終于抬起他的手,輕輕挪開。眼楮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仍舊是閉著。可透過來的光。卻格外血紅,血紅得讓人透不過氣。空氣中越來越濃的腥味令人作嘔。

緩緩睜眼,她沒有哭出聲。

天整個背部和腿都被赤炎啃噬得所剩無幾,如今光禿禿地,只剩腦袋、雙臂和背部露出的殘余脊骨。血肉橫飛,觸目驚心,而這殘留得原本不多的身體卻在漸漸凝固。化為石頭。

天,你就是用這樣的殘軀……保護了我?!

天色漸明,紅色漸褪,九玄卻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嗡嗡響個不停。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這……是都結束了嗎?!

如同做了一場夢,自己什麼都沒做。只是在夢中冷眼旁觀,就這樣了無聲息地結束。

原本立于遠處的叔均不知何時已離開,這座小島,如今就只剩一個孤零零的她、和一塊冰冷的半身人石像。石像的一直手上,帶著一個小環兒,是鳳舞麒麟的另一半。

後人稱少昊與妖石族在扶桑之境這最後一役為「血日之戰」,少昊天帝叔均為拯救天下蒼生不惜犧牲數萬仙兵已祭出血日,屠殺叛亂的妖石一族,為天下和平奠定基礎。

而叔均手刃妖石族首領秋月白天卻是在東海的另一處無名小洲之上,因此無名小洲後被世人稱為「石隕洲」。漸漸又化音為「十雲洲」。此洲雖不過方圓數百丈,卻風景秀麗,其中有一間木屋,傳聞曾是帝女收留天的地方。天死後化為半身石像,坐落于屋前,守護這片土地的祥和平安。

半月後,九玄只身恍惚著來到東海一處秀麗的宅院。這里,她曾偷偷來過幾次。是羽璃的居所——柳香苑。九玄還未走近,遠遠便看見宅中異動——是羽璃等人、還有祝融和木木正在院外作別。

「大戰告捷,也有勞……有勞羽璃姑娘了听著是祝融的聲音。半晌,對方都沒有回應。祝融頗為尷尬,又補充道︰「過去在下的許多不是……還望羽璃姑娘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了

羽璃故作不知,奇道︰「哦?過去——不知堂堂火神祝融又會有什麼不是?」

這回換做祝融不說話了,羽璃笑著繼續道︰「算了,不逗你了。那些個陳年舊事,我自然不會記在心上了。對于你呀——其實,我早已毫不在意了

祝融賠笑︰「是,如此……自是最好。將來姑娘若有在下幫得上的,還望……」

「哼,一個沒臉沒皮,一個人面獸心!」突然另一個女子接道,聲音低啞卻冰冷狠戾,話語亦是毫不留情。

「木木,不得無禮祝融連忙勸阻。

木木輕笑一聲︰「呵,你又管得著我了?!」

羽璃微微一笑,盯著木木,語調令人發寒︰「公主殿下記性也太差了些,當初殿下您做出的事,莫不是忘了?沒臉沒皮,人面獸心?難道公主是在詆毀自己?」

「你!」木木臉色瞬間慘白,一時間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祝融又是雙手抱拳一拜︰「此番多有勞煩羽璃姑娘,我和木木就不打擾了,姑娘保重身體

木木一邊被祝融拉著,一邊急道︰「這女人的嘴臉,你早晚會徹底看清!」

良久,看著木木和祝融終于漸漸離去,羽璃突然道︰「還躲著干什麼,出來吧

九玄吐吐舌頭,羞答答地蹭了出來。折騰了半個月,她早已灰頭土臉,衣裳上滿是窟窿。羽璃見她這幅模樣,眉頭緊鎖,嘆道︰「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多操心

九玄拉起羽璃的手,面上的笑容明媚似陽光,仿佛曾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ps︰

一眨眼已是三月啦,九玄自連載以來已經三月有余了。

而九玄也即將在本月內完結!

那個……一直支持子夜的各位親既然都支持了這麼久了,也不差支持到底了吧∼?默默……撒花∼?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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