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烈烈 第九章﹝風雪北疆三﹞

作者 ︰ 閑居客

()投身郎衛,從少年時代訓練起已有十五年了,其間不知多少次面臨死亡危險,見慣了死亡,見慣了險惡的陳平屢屢全身而還,靠得不僅是高超的武技,神乎其神的箭法,小心謹慎的性格,還有無法言表的感覺,他似乎天生對危險有某種神奇預感。(思路客.)

頂風冒雪艱難跋涉的他總感覺有一絲隱隱不安,到此是什麼,又說不清,道不明。

算算行程,離天山隘口尚有百里路程,在這風雪天最少也需兩天,兩天有太多的不確定了,陳平心中的不安感越發強烈,猛地他下了個決定。

他策馬至馮妍如處說道:「馮小姐,我覺得路上有點不對勁,為了以防萬一,我有個主意…如此…這樣怎麼樣?「

馮妍如臉略詫異,卻仍贊同道:「一切依陳大人所言,賤妾的命是陳大人救的,豈有不信大人之理。「

言罷轉頭對兩名隨從說道:「阿大,阿二,你們听陳大人之命行事吧。「

隨從阿大,阿二躬身行禮應命。

陳平命兩人尋了些樹枝綁于馬尾,尋四匹不綁樹枝的馬,又將眼蒙黑布,手腳捆綁的星貴丟上,一拍馬股,這匹伊犁馬撒蹄往東而去,身後三匹韁繩連在一起的戰馬跟上,雪地上一串串雜亂蹄印一路往東,那是往車師後國方向。

又尋幾匹馬韁繩連接趕馬往北,那是回烏孫赤谷城的路,只是須繞著沙海而行,多行幾日。

又令阿大,阿二騎馬直奔隘口,人皆三馬,沒有馮小姐拖累,兩人速度加快許多。

自己和馮妍如二人四馬,馬尾纏枯枝,策馬往左近山麓樹林而去,樹枝將蹄印掃去,漫天大雪下很快積雪又覆,痕跡全無,更兼馬嘴餃枚,悄無聲息。

隱入山林未過多久,追擊的神秘人群就在獒犬的帶領下,出現在陳平和馮妍如的視線中,三條不同方向的痕跡讓神秘人群駐足,這是一群危險的敵人,陳平心中默想。

二十余騎散開一片,看似雜亂,實則將主將掩護的嚴嚴實實,眾人皆默而不語,听令行事,騎術精湛,配合默契。

場中領頭人全身罩在大袍中,雪花覆滿全身,白色一片,呼出的熱氣清晰可見,他環視了周遭痕跡後冷笑一聲道:「想混淆視听,如此小看我等,哼哼,北方一行蹄印深厚,其余較淺,必只一人,雖獒犬往此,且此乃回赤谷城之路,然定為假也。「

又一指南邊道:「此路可去車師後國,然路途遙遠,又兼蹄印淺薄,乃是空載,無人騎乘,又假也。「

最後又指東向蹄印道:「此處直往輪台,馬蹄印沉重明顯,敵往逃主路,听我之令,阿圖,你率五人逐北,其余隨我東向而追。「說罷兩路人馬各自而追。

一番評論言語雖不甚響,然陳平和馮妍如卻相互對望後眼含驚異,因為這人說得竟然是漢國話,究竟是誰,為什麼要追殺馮妍如,漢朝誰要擾亂烏孫?

兩人懷著深深疑問復又啟程,往山麓隱敝潛行。

那往東追擊的神秘隊伍在策馬追趕數里後,領頭那人突然喊停,猛得喊道:「不對,有詐,必是有人在迷惑我等,從先前啼印看,十數騎有五行較深,顯示當有五人騎乘,現一人往北,兩人向東,南下為空騎,定還有兩人還在,必是那馮夫人之女在內,听我命令,全部折返至原處,其定還在左近不遠,哼,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逃。駕。「

一行人很快回返原處,神秘人首領左右張望一番,凝視天山山麓良久,突見山頭樹林有鳥群盤旋,猛地下令道:「哼,果然不錯,他們在山上,快追,駕。「

陳平,馮妍如回視山下,見神秘人突然回返,並且很快又發覺自己行跡方向,都感驚異,直道听到頭頂鳥鳴,陳平方才恍然大悟,百密一疏,入林驚鳥,暴露身蹤了。

山下神秘人十余騎數十匹戰馬,沿山麓而上餃尾直追,距陳平兩人不過數里之遙,陳平思忖,以現在情形看,兩三時辰內這些人就可以追上自己,自己一個人逃出生天毫無問題,但馮妍如一個女流,行動不便,怎麼辦呢?

天山險峻,雖說並非不可翻越,但在這冬季雪日,那是絕無可能,光是風雪寒天就可以要了人命,怎麼辦,陳平心中思索了許久,甚至產生過拋下馮妍如,獨自月兌身的念頭,但最後終于還是否決了這個念頭,郎衛行事,雖說不揮手段,但此事涉及軍國大事,若讓心懷異心的人利用馮妍如做陰謀,挑動烏孫大亂,那對一名郎衛來說,是失職,是無能。

眼見不明追敵越來越近,陳平終于做了個決定,他停下腳步,神色鄭重的對心喘噓噓的馮妍如說道:「馮小姐,現在情勢很不妙,這批人很厲害,只怕很快就會追上我們,我們現在有兩個辦法,一是冒雪翻越天山,現在的氣候生死難料,二是我幫你找處地方躲藏,由我引開追兵,你看怎麼辦?「

馮妍如經過連續趕路,早已精疲力竭,但听陳平一番言語後,仍奮起精神努力答道:「陳壯士,情勢危急,你不必擔心賤妾,賤妾對事態早有準備,壯士己救妍如一次,妍如銘感五內,壯士還須留得有用之身大展宏圖,妍如只須三尺白綾,不能再拖累壯士了。「

言罷顏容帶決絕之色,毫無膽怯害怕,陳平見了不禁暗贊,不愧馮夫人之女,雖文弱卻有男兒膽色。

思罷後淡淡一笑道:「不心如此頹喪,陳某焉能目視小姐赴難,也罷,就有這老天是否開恩,留我等性命了,走,上山,過這萬仞天山絕嶺,若得無恙,你我心得上天庇佑,反之,葬身這天山絕壁,也不失一處好歸宿,哈哈。「

馮妍如听了陳平一番豪氣四溢的壯語,內心也不禁熱血翻涌,奮起精神,努力于雪嶺跋涉,望著陳平偉岸背影,略略有些神迷。

馬匹早已拋棄,兩人頂風冒雪艱難而行,底下人群己經可以看見兩個黑點在山嶺移動,神秘人首領見之也不禁贊嘆道:「好膽色,居然都在這種天候翻越天山,可惜,上山山神不收你們,我也必取你等性命,上,我們去替他們收尸。「

十數人留下三人看管馬匹行裝,剩下十一人下馬也翻嶺而上。

天山雄奇壯麗,山勢險峻,橫垣于西域大漠萬里,將南北隔成兩個不同文明,南方綠洲農耕,北方風俗同于漠北戈壁的匈奴,以放牧游獵為生,天然隔絕南北,極難攀登,現在這種氣候,就是本地山民也不敢出行,但陳平早年來過此處,知道一條隱秘小道可通山南,只是風雪交加,能否行走要看運氣了。

馮妍如生于富貴家庭,雖不似中原女子般贏弱,但也沒吃過什麼苦頭,現在一路登山而上,踩在厚厚積雪中,雪水融入皮靴,冰冷刺骨,身上汗如雨下,卻又迅速陰冷,渾身又冷又累,但她天生性格堅強,深知現在與時間賽跑,若堅持不住,被敵人追上,後果必定很慘,所以一直不吭聲,咬牙緊跟陳平而行。

已經艱難往山上而行一個時辰了,天氣越來越暗,空氣也越來越稀薄陰冷,陳平雖不吭聲,一路而行卻早己觀察馮妍如多時,見這弱質女子如此堅強也心中贊嘆不已,算算時間也走了約莫個把時辰,天色也暗下來,天黑行山路那絕對是找死,想想前方不遠處依稀記得有處山洞,先去歇息,待天明再行,這等山路,那些追敵諒他們黑夜中也沒這本事上山。

回頭看了看嬌喘連連,疲憊盡顯的馮妍如,想了想,伸手而出,馮妍如一怔,卻不假思索的抓住陳平之手,陳平一邊拉著她走,一邊對她說道:「再走個兩刻鐘,堅持一下,前面有個山洞,我們去歇息會,避避風雪,天色己晚,待天明後再走。「

馮妍如不禁問道:「那後面那些人怎麼辦?「

陳平笑道:「如果他們想找死,黑夜走這絕嶺雪山,山神一定會成全他們的,這天色我看風雪還要加大,似有大暴雪之狀,但願風雪能將這些神秘人給吞掉,哈哈,走吧。「

用力一拉馮妍如柔綿無骨縴手,心中忽生異樣感覺,眼角余光掠過,只見馮小姐罩在大袍中的俏臉似有微紅,不禁一動,轉念又自嘲,陳平啊陳平,你老想什麼啊?生死系于一線,游走于陰暗險難之處,不知葬身何處,埋骨哪方,奢望什麼呀。

搖搖頭,拉著馮妍如加速疾步,在天色昏暗中尋找了良久,總算發現了那處背風的隱秘山洞,洞口甚小,被一棵矮樹遮擋住,不仔細看真看不出樹後竟有個山洞,陳平撥開樹枝先入洞查探,沒發現異常,便招呼馮妍如進內,自己又出去找些枯枝干草,等他抱著枯枝準備進洞,天色更暗了,風勢忽大,強風卷起大雪刮過,人幾乎站立不住,雪越來越密集,他急忙沖入山洞內。

找了些石塊,壘成鍋台,架上背裝里找出的小鍋,盛了些雪團,又模出隨身攜帶的火石,將枯枝引燃,樹枝沾雪難引,陳平使勁鼓嘴吹氣,生成的黑煙和炭滿了一臉,馮妍如看了忍俊不住,笑得花枝亂顫,陳平不解的看看她,伸手在臉上一抹,滿手黑灰,明白原因了,自己也呵呵傻笑起來。火終于生著了,火光中加了干肉的鐵鍋慢慢沸騰,香氣四溢。

陳平手纏布條,將鐵鍋取下遞給馮妍如,卻發現馮妍如渾身打顫發抖,面泛紅潮,不對,她中風寒了。

一路頂風冒雪,疾行趕路熱氣騰騰又將雪花融化,衣服渾身濕透,汗水陰冷後又侵入體內,冷熱交加下,本就體力透支,疲弱不堪馮妍如終于熬不住病倒了。

風寒入體來勢凶猛,迅速將她擊倒,現在已經暈眩頭昏,神智不清了。

陳平伸手至馮妍如額頭一模,滾燙如火,怎麼辦?只有將她濕透的衣物月兌水,擦淨全身,然後烤火溫身,待其熱毒消去,濕衣不除,寒熱交集,非丟命不可。

但陳平又躊躇萬分,對方是妙齡女子,除衣坦陳,肌膚相觸,實在失禮不便。

正為難時,馮妍如己口吐夢仡,胡言亂語申吟道:「母親…啊…救救我…「顯然己熱毒上攻,影響思維了。

陳平一咬牙,伸出顫巍巍的雙手,閉著眼楮去解馮妍如腰間衣帶,一顆心似敲鼓般跳個不停,仿佛已竄至咽喉。

火光掩映下,疤臉似血般殷紅,不過那是羞澀激動之色,費了老半天才解開衣帶,馮妍如衣內如水浸般濕透,陳平咬了咬舌尖,使自己清醒了些,不能猶豫了,救人要緊,伸手解開濕漉漉的外衣,里面單薄的褻衣下顫巍巍高聳的少女山峰鼓漲欲出,兩點殷紅凸凹分明,陳平呆了半晌,只覺氣血上涌,死命咽了口口水,咬牙再去解最後的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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