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將頭低垂著一聲不吭,惠皇後緊緊皺眉,將一張紙憤怒地甩在了她的臉上︰「若兒還有什麼可解釋的!李嬤嬤說你早上就已不在寢宮,此時已日落薄暮時分,你才回來,那麼長的時間,你去見他到底做了什麼!」
薄薄的信箋輕輕落于她的跟前,雪白的紙上蒼勁有力的字映入眼簾,那是蕭重月的字跡,沒想到暗玉送來給嬤嬤的信竟被母後看到。
「你為何要去見蕭重月!母後說過,你和他萬不能再見面了!你為何就是不听!」
東惜若驚詫抬頭,說︰「母後,這是為什麼?蕭重月雖心狠手辣,但為人君子,兒臣為何就不能和他做朋友?」
「做朋友?你還想與他做朋友?!」惠皇後驚得臉色煞白,紅唇微微顫動,蒼白的臉上竟露出了些微的悲憫和絕望的神色,「若兒,他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你與他,北國的攝政王和東國的公主,你們的將來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雖然她對蕭重月沒有那男女之情,但卻被惠皇後的話激怒,索性就不管不顧地將上一世深埋在心底許久的話說出口來。
「我與他沒結果,難道我與蘇允就有好結果?若不是他和東音嫆早已暗通曲款,你和父皇是不是就認為我與蘇允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將他指給我當駙馬了?!母後,為何你要阻撓我和他來往,既然我嫁不得皇室子弟,難道連他也不行麼!」
「若兒你……」惠皇後臉色慘白一片,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跌倒在地,堪堪地坐倒在炕上,半晌都未說一個字。
怔愣了很久,她終于疲憊地問︰「若兒就那麼喜歡那個蕭重月?」
東惜若一愣,想起方才那人和潤如雨的溫柔,微微帶笑的眼眸,又想起那人的殺伐果決,冷漠無情,她最後搖了搖頭說︰「母後,兒臣和蕭重月並沒有什麼,你和父皇想多了。我與他只是同盟者的關系
「同盟?」惠皇後震驚,「你和他在謀什麼?若兒,你千萬不要做出讓你父皇失望的事來
東惜若搖頭,目光灼灼,清亮的眸中隱含著俯瞰天地的睥睨之色,令惠皇後心中隱隱恐懼和悲哀。
「母後,我要守護你們,守護父皇殫盡竭慮的錦繡山河,難道這樣錯了麼!」
那眸光睥睨傲絕,那神色大氣風華,惠皇後愣愣地盯著她看了半晌,終于從眸中落下淚來,她似是支撐不住,從炕上緩緩起身,一個趔趄軟倒在地上,伸手模著她的臉,低聲呢喃︰「命由天定,所有人的命皆造化所致。這一天還是來了,母後努力了那麼多年,掙扎了那麼久,護了你十幾年,終究斗不過這天命吶!」
「母後?……」東惜若看著眼前淚眼婆娑的母親,驚慌失措,隱隱覺得那隱藏在她身上的秘密即將呼之欲出,心不由怦怦直跳。
「若兒,當年你外公給你批了一個命,涅槃重生,天鳳歸來說到這里,惠皇後忽然止住話語,片刻,她淚水如涌而下,「你外公批命從未出過錯,母後擔驚受怕十幾年,只求若兒你平平凡凡,哪怕你天真愚傻,哪怕世人說你空有頭餃愚蠢至極,母後也不在意,即使母後折壽十年也心甘情願
「母後!你別說!」東惜若替她擦干淚水,心中異常難受,語氣卻斬釘截鐵,「母後,人定勝天。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滅我我滅天!」
那凜然勃發的氣勢,卻令惠皇後眼中一瞬閃過懼意,她顫著手輕柔地撫著女兒的臉,不敢說出當年父親批的後兩句命——天誅地滅,白首相離。黃泉碧落,與君長訣。
只要不與蕭重月有任何瓜葛,若兒便不會遭此厄運。她將若兒深藏在宮中保護得滴水不漏,不讓她揮展才華,不讓她真容示人,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怕的就是那一天。
如今,她遇到了蕭重月,只要他們不相愛,只要那些人還未找到她,那就還有替若兒破命的機會。
東惜若見她默默不語地盯著自己看,想到方才那句批命,不由疑惑︰「母後,您從不提及外公,外公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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