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天際幽幽流露了好一陣子孤傷的心意,這才轉而凝望了我,他周遭的氣流也變為濃情眷戀。
我知道,他這是孤傷完自己的心思,要對我說些什麼了。
「我只要隱居避世,牽著獨愛仕女的手,寵溺她我一世的傾愛。」他述說深情。
藺繼相的目光如同他的人一樣儒雅,可是一樣的溫烈到我承受不住的煎撐地步。
想著他已尋到的紅衣女子,我心頭對他們二人默默道了聲祝福,如若藺繼相真的能夠拋開一切、安寧的和他尋覓到的世緣女子舉案齊眉,那也是我在這個世界里暖心見證的一段佳話了。
心暖,我的笑也柔了下來。
「相爵此心難能可貴,其實世事就是這樣無情又無聊,有時候窮其一生追逐名利與功德,可最終都是一樣的孤身作別這個世界。
那時候,或許人們才會猛然醒悟,這一生,為了那些身外之物、命外之命,錯失了太多本可擁有的溫暖與歡樂。」
我說著,惆悵不已︰這些道理在二十一世紀說得、或許大家都能懂,可是在這個性情與感性至上的年歲,說出來,我也只圖自己由心感慨一下罷了。
藺繼相專注的雙目晶晶亮的泛著傾慕的光。
「就是這樣!」他說︰「你就是這樣的獨特,讓我痴迷,讓我瘋狂,讓…」
「林琴師!」
我柔聲驟喝他的失言,不想也不能任由他這樣說下去,若是兩情相悅時說還好,可是這個時候、在秦宮說這些,只會有害無益,也會使得我們之間的關系變得詭異。
突然的喊叫讓藺繼相很是挫敗的頹廢,我于心不忍,卻不得不冷眼旁觀。
我不說話,給他以理解的時間…然後我又開口輕語。
「如若真到了秦國一統天下的那日,你大可不必多心牽掛。只管隱身藏好,把自己的日子過得有聲有色才是。」
這一面見了之後,錯過了齊國相助楚國的好時機,秦國王翦預謀良久,秦楚大戰勢在必行。楚國一亡,齊國也就離亡國不遠了,天大地大,我和藺繼相,說不定此生也是最後一面了。
听出了我的意思,藺繼相酷冷了面色。他的整個表情寒的能結出冰來。
「我知你不听我的解釋。然則。你背井離鄉遠嫁咸陽,到如今身陷囹圄乃是依了我的指令,我必將護你周全,而後才是我本身。這是我藺繼相的使命!」他誓言般的言說。
我是倔性子,我拿定主意的事情,別人越是游說我改變、我反而會越是堅定。
藺繼相了解我,可他倔起來比我還要倔強千萬倍,他說出的話,尤其是對我說的這個近乎誓言的保證,我想象不到任何辦法要他收回。
硬的不行,我只好來軟的,借以緩解一些他的執拗。
「相爵。我夠累的了,不想再去空增的承受這些我無力償還的情債。你明白的,一入秦宮深似海,我出不去你進不來,彼此糾纏下去注定只是徒勞的負累。我們都明智的避諱好嗎?」
視線模糊,我哽咽著不再說下去。
藺繼相痛惜了神情。
「你累,我明了了。」他沉吟一下,對我說︰「我說了,我的力道與才學是為你而存在的,只要你想達到的,我都會傾盡全力。」他絲毫不變他的態度。
我痛苦的看著他的執著,無奈地搖頭遠望,我知道他扭起來只有他自己才能使得自己變通。我無能為力,只能陪襯的承受著心理壓力的煎熬,他那麼聰明,希望他能夠早日想通。
見我苦惱,藺繼相不再繼續這個彼此說服不了對方的話題,他引了言語到公務上面。
「上次和你說過的持劍做舞之士,你交由嬴政的這位得力公子去做吧。」
因為听到我對《向天再借五百年》氣勢上的要求,藺繼相提議要我選取十余個有真槍實彈把式、又有柔體之賦的王宮男性從人伴舞,說是這樣方能在嬴政的壽宴上為曲目營造大氣的排場,我想想,在這個凡事追求氣場的年歲,藺繼相說的不無道理,于是就首肯了。
「宗正寺會去安排這些事情的。」我說。
依著規矩,為嬴政準備壽宴之需除了各宮現有的材料之外,如若另有要求,可以向宗正寺提出,由宗正寺去找尋這些所需供應給各宮。
藺繼相點頭表示了解,可他又開口試圖說服我。
「這位秦國大公子見你時如炬的目光沒有地方消散,你越是抗拒他的幫助、他越是想旁敲側擊、劍走偏鋒的幫你,終黎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即使如此,倒不如你直接開口尋求幫助,一則他可以耗彌一些過剩的精力,二則他也可表表對嬴政的孝心,三則,他精心挑選的人選必是比宗正寺選舉的人要氣勢宏偉的多。
如此一來,你也少些不知道他何時何事便會對你關聯人脈下手的擔憂,不是很好嗎?」
會嗎?
我不這麼認為。
不過藺繼相既然提出了這個提議,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他的事情我打定了主意不多問不插手的,而且秦國現在也確因藺繼相對我的關注而在秦楚戰爭中佔了絕對的優勢,我有責任幫襯他。
想不見扶蘇難,可想見他卻很容易,我站在為嬴政舉辦壽辰宴席宮殿的附近輕彈幾許,扶蘇很快出現在了我面前。
「這寒風凜冽,你們這些奴才怎麼照顧溪夫人的,若是招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他是真心怒的,因為他的眼神都變得比以往陰狠了許多。
我見洛蔥和抬琴過來的從人一起負罪下跪,怕扶蘇真的大動肝火懲罰他們,忙開口接了話。
「是本宮自己要出來的,怪不得她們。這里離王上壽宴的地段近,我來練練手,尋著感覺,或許能靈光些新主意。」
主動解說,只為能把扶蘇可能會有的疑慮消弭在萌芽狀態。
扶蘇不疑有他,看向我時的笑容溫柔的一塌糊涂,和他自己發怒的樣子判若兩人。
「溪母妃有心了。溪母妃若能舒顏舞曲,定能驚艷四座,為壽宴大放異彩。」
扶蘇有些盲目崇拜的期待我的表演,這份盲目掩飾了他原本英毅睿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