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宮 第240章 華嬋初嫁

作者 ︰ 黑小言

到底是從小見慣了王室規禮與事案結果的人,洛蔥的想法很快就被得了印證。

「贏氏秦王詔令︰

公主陰曼,出身贏氏、慧聰明俐、瑞福祥照、可嘉謹質。

生母妃者佶籽,才學奇曠,品節高貴,育女之貞烈、教誨之金善,謂之潔也。

今時齊國田氏嫡傳公子田榮,求親咸陽以結永好,寡人許以陰曼配之,吉日行好。

成親即為成人,寡人愛女陰曼,秉承贏女之志,孝順田氏長輩,友好田氏族親,愛護田氏子嗣,謹記!

封號華嬋!

欽此!」

嬴政要陰曼出嫁的制命宣告前朝內宮,我依著洛蔥的安排看了眼洛蔥依例準備好的賀禮,點頭讓她差人送去了子綿宮。

不是我不親身去恭賀,實在是我怕我去了,不能給這場喜事增添喜氣,反倒倒了李夫人嫁女的心情。

因為班木去世的時間不長,秦王宮尚存幾絲哀氣未散,所以嬴政嫁女的儀禮並不十分隆重。和往常內宮大事一樣,華嬋公主的出嫁事宜一切由靜夫人與李夫人主持大局,我只是跟著出席一下鼎沸人氣的宴席,吃吃喝喝的長時間作揖受禮的無謂勞累著罷了。

喪子、嫁女、伐楚,嬴政奔波的整日不見人影,想要遠遠望上一眼都難。我告誡著自己要安寧心思,卻依然忍不住想要感受他那襲人心魄、令人抬不起眉眼的目光——我是不是有被壓迫癥?

相思歸相思,但自從嬴政踏入齊溪宮、與我捅破心機之後。我失眠與夢魘這些毛病便不治而愈了,基本能做到夜夜安眠,一覺到天亮。

漸漸形成習慣的我,此時夜半本應熟睡的時刻,突然察覺到身子上受到的重量時猛然大驚——我居然有了受壓迫的意識,這深更天,不會又開始做夢了吧?

心頭好奇的苗芽越來越高漲,我閉目、掙扎的糾結著要不要睜開眼楮一探究竟我的夢境又呈現的是何種狀態。可是我害怕,我怕我看到的又是孤立無助的空蕩飄忽的鬼魅世界,于是我閉著的眼楮更加用力的閉緊了。

身上的重量壓迫下來之後便不再有所動作,可對這份重量來由的猜忌、就足以讓我逐漸清醒的心思開始了天馬行空的想象︰不會是鬼差用武器壓迫了我的身子,等著我睜開了眼楮再對我凶狠說話吧?

胡思亂想中心緒惶恐不定,但只是僵硬的承重著、耳邊久未有聲音傳出的鬼魅景象待久了更是令人熬心,我妄自糾結著,終是抵不過時間的催促橫了心、猛然睜開了眼楮——心慌意亂、心跳加速、怦然心驚、心雀失措!

我咬緊下唇,阻止我自己一個不小心將驚喜喊出聲來。為了阻止這個沖動,我大氣不敢出一個︰嬴政不知何時和衣躺在了我身側,側身向我。用胳膊圈住了我的腰肢。

我還是在做夢嗎?以往做的都是找不到我自己軀體的孤魂噩夢。而今這番景象,卻是我被圈身保護的、踏實的夢?

我偷眉用余光去看嬴政因過度勞累而躺下就熟睡了的睡容,眼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我的任何一個輕微的動作驚擾了我的這個夢境。

這也是嬴政的夢境嗎?

若是嬴政在夢中都被我自己驚走了,那我又要渾渾噩噩好一陣子才能等到他的光臨吧!

可,我怎麼會這麼想?我不是被女性獨立善存的思想燻陶了二十余年的女漢子嗎。怎麼會突然這麼在意一個男人的存在,是因為他是頂天立地、最終征服了天下的嬴政嗎?

若是因為他是嬴政,那我何時這麼在意一向自我認定的、死不帶去的功利名祿了?

我兩世禪道,自覺已經醒悟人生的那股子灑月兌勁兒呢?

我突然變得好奇怪,這不好!

強迫自己閉上眼楮。我翻身向里,花盡了心血與腦力才使得有嬴政在身後的我平靜一些。但依然不能自若的消停了腦袋的胡鬧,直到飛速旋轉到生理太困頓的時候我才不得已睡去。

我不是想累了想不動嬴政才睡去的,我是被我飛快想他的腦筋轉太快把我自己轉暈倒的!

一覺醒來,我第一時間映入遲緩腦海的便是晚間的這場夢,待我激靈了心神爬起四顧︰果真只有洛蔥陪著我。

被激的飛速旋轉的腦筋歸回遲緩狀態,我揉揉太陽穴,重新躺了回去。

「什麼時辰了?」

殿外的天色通明亮,我直覺這臨近春天的早晨光度賽過了夏天一樣的明媚。

本想服侍我起來的,但見我又慵懶的躺了回去,洛蔥伸向我的雙手輕輕放回了腰側。

「過朝食了。」她答。

朝食時間差不過早上七點到九點的光陰,現在已經過了九點了,難怪今天的天亮的那麼燦爛。九點,對于早睡早起的古人來說,我這個懶覺睡得實在是過頭了。

「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我坐起身,靠在床頭與洛蔥有氣無力的搭訕著。

洛蔥扶我坐好,听我問話,為我找了借口做解釋。

「秦王五更天走的,興許是夜半他來,夫人您未睡好,故而這會兒才貪了時辰的。」

本來散漫不驚的心被洛蔥的言詞猛的勾起了魂魄。

「秦王?你是說,王上五更天走的?」我驚異的向洛蔥確認。

難道我沒有在做夢,嬴政真的來過齊溪宮,真的睡在了我身邊?難不成,這些不是我的錯覺和夢幻,而是真實存在過的實情?

見我興奮的加了光熱的目光,洛蔥被我問的一頭霧水。

「夫人,不知?」她驚異著瞳孔向我確認。

我搖搖頭,回答她︰「他未曾叫醒我。」

洛蔥聞言,略一思量,突然欣喜的樂出花兒來。

「如此看來,秦王對夫人您還是很上心的,不然他也不會三更至、五更去,如此短暫的時間還要折騰著自個兒與夫人您在一起。

奔波著好不容易守在一起了,卻也不忍心吵到安眠的您,如此王恩,怕您是全天下第一個呢。嘻嘻,想是秦王對夫人一往情深、用心之重蓋過了他的疲憊了。」

我面一紅,羞怒的訓斥胡鬧玩笑的洛蔥。

「別胡說,王上做事定是有他自個兒的謀思的,咱們不可自亂了方寸。」

洛蔥並未被我嚇著,她「嘻嘻」對我笑了又笑,緩過勁兒來再對我爆猛料。

「還有一個消息,若是夫人听到,定不會說奴婢在胡說的了。」

見我流露出好奇神色,洛蔥得意一喜,咧嘴湊近了我。

「昨日李廷尉上書王上,想要趁著華嬋公主初嫁、心系秦國故土之時攻打齊國,以便里應外合互通戰局,盡速達成事半功倍之效,踏平齊國大地。」

她的音色中有滿滿的鄙夷之意。

「出兵齊國?」我心跳慢了半拍,顧不得她對李斯之念的態度,急問︰「王上來此,難不成是為此事?」

嬴政深更半夜來,又愛昵的抱著我,只是安靜抱著,不令我醒覺侍候——難道他答應了李斯的建議要出兵齊國,帶著疲憊之身至此、是來安慰我的?

若是嬴政要出兵,那齊國豈不是要完了?田田溪的親人、藺繼相、還有我,都活不成了!

腦漿混沌的驚懼中,洛蔥的聲音又通刺的混入了驚懼中。

「秦王英明的駁斥了,理由與李廷尉如出一轍,」她狡黠一笑,收到我急切的疑惑目光,開口樂了︰「亦是華嬋初嫁。」

華嬋初嫁?

看來我還是太幼稚了,我怎麼會沒有想到步步深坑的王宮中怎會有順理成章的事情呢?華嬋是堂堂的大秦公主,廷尉李斯的外孫女,「女宰相」李佶籽的長女,她出嫁「待宰」的齊國,沒有意圖也會被人謀劃出意圖來吧。

我心里忐忑思索著,依然對洛蔥投去我不安的眼神。

知我所憂,洛蔥開口安撫我不確定的心情。

「前宮來內宮辦事的人說,王上于朝堂上拒絕的甚是果決,祥詞無證,然大意如此。」

她裝腔作勢挺直了腰板,清清嗓音,學著嬴政威嚴的面色為我「重現」朝堂之境。

「和親之事才算圓滿,寡人不能利用寡人的公主出嫁之喜緣蒙取齊國,亦不能背棄了才與齊並發的結好國書承諾。

天下,寡人欲取之,卻取之有道!

秦國大一統當是大丈夫用韜略和血汗贏來的,適宜制事,反常時期寡人不會死搬硬套,雖偶爾利用女流之輩做戰術恩賞之法,然平定大業,絕非投機取巧之事所能達成。

爾等休要多言,寡人之意,孰能違抗?」

洛蔥自我揣測著橫加枝節之態讓人啼笑皆非︰嬴政用華陽的婚事取勝戰取得,用華嬋的婚事卻用不得?

誰听來都是另有緣由的吧!

我知道嬴政是在堅守他對我的諾言,他做決定時不管用了何種借口,也都是在保護我︰他若是直接對外言說因答應了我最後取獲齊國才改道他行,那秦國臣民必是又要刮起一股對我的誹謗抵制之風。

我很感動,他能夠在勝利的曙光盡照秦國之時還能顧及到我的感受;也感動,他的諾言中,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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