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天淵山脈
一中天，乃是仙界九重天最下一層，亦是支撐整個仙界之根基所在。
「中」有中央之意，立天地之極端，奠十方之根基。每一位下界修仙之人，度劫飛升後便居住在此界，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
此界上為星河，浩瀚茫茫，無邊無際，無晝無夜，無數仙民遍布于十洲三島，其中更有大大小小的仙派林立，可謂繁榮興盛。
鳳麟洲，位居十洲之末，地處一中天之西，四面弱水環繞，鴻毛不浮，一般仙士難以超越。在陸地正中，一道天塹貫穿南北兩極，將鳳麟洲一分為二，因此鳳麟洲又有東鳳麟和西鳳麟之分。
要說這道天塹，卻是仙界之初便已形成，常年黑霧籠罩，時有混亂的空間風暴侵襲，其下深不可測，被仙界之人喻為「天淵山脈」，意指無盡天地之深淵。
盡管天淵山脈異常凶險，但是兩側的山壁之中蘊涵著極其龐大的晶礦，令得鳳麟洲上的各大仙門趨之若騖，不顧一切的前來開采。畢竟，在仙界這種地方，對資源的爭奪比下界更加激烈，更加直接，動輒毀宗滅門，既殘酷又現實。
仙界至今數萬萬年，關于這樣的紛爭從未間斷，相信今後也不會停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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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淵深處，寒意凜然，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這是一處狹長的山洞，周圍暗沉無光，空間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酸味。
山洞深處，傳來一聲聲刺耳的輕響，卻是一個單薄的身影，在默默地挖掘著盡頭的石壁。
此人頭發蓬亂，束在腰後，身上穿著一套青色的布袍，上面滿是污垢，袖口之處還有幾個破舊的衣洞，看上去很是邋遢……他，正是散仙白沐塵。
很難想象，一位散仙竟然會如此不堪、如此狼狽。
要知道，散仙雖差，可畢竟是仙人之軀，擁有長長的壽元，擁有飛天遁地的神通，就算再不濟，至少能免去受饑寒之苦。而白沐塵這副模樣，比之下界世俗的乞丐還要不如。
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盡量讓自己打扮的干淨舒適一點？
非是白沐塵故作落魄，而是迫不得已。不只是他，在這座山脈被奴役的散仙，幾乎人人都是如此模樣，沒有例外。
因為，在這里，沒有人可以無視周圍惡劣的環境。想要活下去，任何一絲仙元都是非常珍貴的，像那些使用仙元清除污垢、幻化外衣什麼的手段，都是一種極大的奢侈，極大的浪費。更重要的是，沒有仙元，就意味著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他們這些仙奴根本就沒有資格、亦沒有多余的仙元去做別的事情。
為了開采仙石，鳳麟洲上的各大仙門將自己門中的仙奴派到這里作工，每年下來，總會有幾個散仙死在這里，要是遇上災害，死傷更是慘重。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這里算得上無數散仙的埋骨之地。
……
「叮——叮——叮——」
石壁如鋼，異常堅固，錐子用力鑿下，只是偶爾帶落幾塊石土。
白沐塵就是這樣一下一下的鑿著石壁，麻木的神情帶著幾分專注。
三十年的時間，對于動輒閉關上百年的仙士來說，只不過是短暫的瞬間，對于歲月悠長的仙界來說，更是顯得微不足道。然而，對于白沐塵來說，這不僅僅是個數字而已。他來到仙界已經三十年，每一天都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他親眼看著自己身邊的同伴一個個隕落，最後卻什麼也沒有留下。
從憤怒到抗爭，從絕望到麻木，每一步走來，都是那麼的沉重。
三十年來，白沐塵用心的記住了每個同伴的名字，他認為自己應該這樣做，倘若連名字都不記得，又有誰能證明他們這些人曾經存在過？可是待他自己死後，又有誰會記得這個世界他來過？
看破生死，方能超月兌于世。
這是修仙界中常听到的一句話，可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情，白沐塵依然無法放下，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他將曾經的記憶封閉在腦海最深的地方，從不輕易去觸及，因為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名沒有尊嚴的散仙礦奴罷了。
……
「當！」
一聲金屬般的聲響將白沐塵從麻木中喚醒。
石土掉落，露出一大塊寒星閃爍的礦質，在暗沉的空間里顯得格外耀眼，這便是蘊涵有仙靈之氣的礦石結晶，又稱「仙石」。
在仙界，一名仙士可以不進食，也可以不休息，但身上絕對不能沒有仙石。此物不但可以用于修煉、布置陣法、煉丹鍛器，還能當作貨幣流通，可謂是仙界中作用最為廣泛之物。
「又是一塊，運氣還算不錯。」
白沐塵習慣性的笑了笑，笑容中卻沒有半點激動與高興，只有淡淡的憂郁。
其實，天淵山脈經過這麼多年的開采，幾條大型的晶脈找已挖掘一空，而那些小型的晶脈亦所剩無幾。只不過，抱著「蚊蟻在小也是肉」的念頭，各大仙門從未有過放棄此地的的打算。有時候，為了爭奪一條微型的晶脈，各大仙派之間還會大打出手，若非上面有人平衡鎮壓，只不定這鳳麟洲會亂成什麼樣子。
即便是這樣，仙石開采的競爭仍然激烈異常。
每隔一段時間，此地的仙奴必須要向所在的仙門繳納一定數量的仙石，如果不能按時完成任務，等待他們的結果將是無盡的折磨。若是沒有親身嘗試過，誰都無法體會靈魂被真火燃燒的痛苦，經歷過一次，絕對沒有人想再有第二次，而白沐塵則是其中之一。
「繁星訣•破——」
白沐塵雙手翻動，指尖驟然凝聚出一道印訣，隨即灌入錐子……後者光芒大盛，輕易將石壁破開，與剛才情況判若兩樣。
接著，仙石整塊月兌落，被其收入腰間的儲存袋中。
做完這一切，白沐塵盤于地上，閉目而息……手中再次凝出一道印訣，空間中游離的仙靈之氣被他一點一點吶入體內，補足剛才消耗掉的仙元。
散仙乃是元嬰凝聚而成的半靈之身，雖說具有仙士的一些特質，卻是無法正常修煉，只能靠著時間一點一點的累積仙元。這三十年來，白沐塵想盡一切辦法，做過無數次嘗試，可依然沒辦法煉化天地之間的仙靈之氣，而自己體內的仙元才僅僅三百三十轉，每次消耗完以後，都要凝聚印訣才能回復。
當然，相比其他的散仙，白沐塵的情況要好上許多，因為大多的散仙都沒有辦法主動汲取仙靈之氣補充仙元，只能等待著體內的仙元自行回復，這也是散仙為何珍惜仙元的主要原因。
「繁星訣」本是白沐塵師門傳承的法訣，只有殘缺的半套，倒沒多大的威力。當初白沐塵修行之時，平常作為輔助修煉之用，並未覺得這半套法訣有多重要，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半套下界的法訣，竟然在仙界同樣能用，盡管無法增長體內的仙元，卻能令仙元快速回復。正是靠著這半套「繁星訣」，白沐塵才能每次都順利的完成任務，活到了今天。
由此看來，這一飲一啄莫不是天數使然。
……
片刻過後，白沐塵仙元盡復，雙眼緩緩睜開。
他不自覺的模了模自己眉心，那個突顯的仙印，仿佛時時刻刻在提醒著自己奴隸的身份。
「又是十年……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如何，以她的資質跟實力，想必現在已經飛升仙界，成為真正的仙人了吧！」
白沐塵淡淡的笑了笑，眼中閃過一抹憂傷與無奈。當初自己一意孤行，為報師仇不惜借助禁術強行提升修為，那個時候他便知道自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他又怎麼能再去連累別人，或許現在這樣，對大家都是好的。
一個人在孤獨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緬懷過往。只可惜，他現在沒有資格承載太多的希望，唯有掐斷心里那一絲不可能的念想。
站起身，白沐塵隨意的抖了抖身上的污垢，朝著洞外走去。
單薄的身影，漸漸被黑暗吞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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