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曾經想過這麼一個場景,未來的某天,你會來到一個很古老的地方。這里有鵝卵石的長道,十二三世紀的建築物被清澈的雨水籠罩,黃色的石頭沒有灰塵,只有歷史的積澱。
神秘與平常相背對,吸血鬼與人類擦肩而過。
一個男人替你撐著雨傘,穿著黑色的外衣,臉色蒼白欲死,冷漠得好像他的周圍都變成了荒蕪的的野地。
我想應該有人會注意我們,這種格格不入的顏色,在雨水里面明顯會變成模糊不清的風景線。
凱厄斯看起來一點的都不在乎有沒有目光落到他身上,對他而言可能人就跟這里的石頭沒有兩樣的東西,他不會無聊到去注意有沒有石頭在看他。
我們走到普里奧利宮殿一角的小徑,這里不見游客,因為下雨顯得很安靜。我能看到一些牆體上的石頭開始碎裂,這座沃爾泰拉最有名的建築物是當地的市政廳,意大利的古跡多到滿載滿車,可以申遺的古老建築都能拿來整理一下當辦公廳用。
真是說不上人家是節省,還是財大氣粗。
我的腳步總是落後于凱厄斯一步,為了不看這家伙冷冰冰的側臉,我故意放緩自己的節奏。被他牽著拽不回來的手,凍得開始顫抖。
我很想開口要求他戴個手套,這樣子很難熬。
最後憋著一股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外面的天空,難得的囚犯放風機會,而努力地四處張望。
我們剛剛走過了普里奧利廣場,市政廣場上一片平坦,在古老的市政廳對面是帶著塔樓的行政官宮,凱厄斯對那些建築一點興趣都沒有。拖著眼巴巴地想進去看的我一路前行,這家伙一定是看膩了,所以壓根就不打算將就從沒來過意大利旅游的窮驢的心情。
我听說過這里的市政廳里面有很多壁畫,雕塑作品,還有拱形天花板的大廳,色彩鮮艷歷史悠久。
沃爾泰拉很小,安靜地坐落在托斯卡納原野丘陵上,山城內都是各種穿插而過的巷道。外來人一時間會迷失在這些巨大石塊構造的建築,紅色瓦片屋頂,綠色木窗民居的包圍內。
可惜我不懂意大利語言,看不明白當地很多東西的標注。
只能看著那些從牆壁縫隙里長出來的綠色植物過干癮,凱厄斯總算是還記得他拉著一個人,而不是獨自的雨中漫步。
「這座宮殿建于1250年(約),當初是沃爾圖里出資為當地人建造的,除了幾幅壁畫外,沒什麼可看
凱厄斯冷冰冰地說,我被他拖著走了幾步才知道他說的是普里奧利宮,沃爾圖里在好幾百年前出錢建造了這座建築物?
……這絕對不是歷史。
他不知道是什麼生活環境長大的,明明很正經地端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看起來卻凶氣十足。也許是因為他很討厭自己過于漂亮的外貌,所以只能天天練習自己的殺氣值,誰見了他都無法第一時間想起他的外表。
連導游的工作,都解說得殺氣騰騰的樣子。
接著這家伙繼續指著市政廳對面的行政官宮,說不上是得意還是輕蔑地說︰「那也是同時間一起建造起來,作為初審法庭使用的所在。那些犯下罪惡,擁有骯髒靈魂的人類將一個一個地送上絞刑架
……歷史教科書沒寫這玩意。
凱厄斯好像是終于找到個可以破除尷尬沉默的話題,一發不可收拾地拖著我繼續走,一路走一路語速很快地跟我解說這座古老的沃爾泰拉城的歷史。
無論是聖洗堂還是宗教博物館,十字路口的布奧帕蘭蒂住宅塔,還是含有一千多年前遺跡的公園,通通都是他們家沃爾圖里幫忙,出資,自己親自動手建造而成。
漫天的一幾幾幾年或者一幾幾年,我听眼都能轉圈了。那些個城牆,石頭,地上的石板,門外的樹都恨不得全標上沃爾圖里制造這個六個大字。
我歐洲歷史不行,加上對于托斯卡納一點都不了解,只能沒法還嘴地任由凱厄斯指什麼就什麼。
對對對,全是你家造的,你家簡直無所不能,沃爾圖里的主要職業其實是古代施工隊?
對于這些建築物凱厄斯一副沒什麼了不起地炫耀完後,突然又說起位于城市古城內的阿爾科拱門,「那里曾經留下戰爭的痕跡,戰火保護了沃爾泰拉,我絕對不容許任何異端者,罪人走入這里
凱厄斯倨傲地笑起來,不知道為何他的傲慢總能讓他那張漂亮的臉看起更狂妄。「雖然是人類抵御了那次戰爭,不過看在他們的功德上,我親自批準了留下作為抵御標志的埃特魯斯坎拱門,以後任何關于此類建築維護的費用都將由沃爾圖里撥出,直到現在那些人類已經變成了塵土,而這個民用工程還將繼續存在下去
我又陷入某種悖論了,抵御外敵的人類有功德難道不該獎賞那些人?為什麼最後錢都砸在一個不能吃不能喝的石門里?
看凱厄斯雖然端著一張冷冰冰的死白臉,但是語氣里壓抑的得意洋洋是少不了的。他看起來覺得自己是絕對正確的一方,典型的誰反對他誰是異端者,誰是罪人的德行。
我忍下一些忠言逆耳的話,這種性格其實在信紙里面很明顯能看出來,但是當真人從信紙里面爬出來後……你會覺得,這種奇葩的大腦構造到底是怎麼形成的?
而跟這種奇葩保持了那麼多年信友關系的自己,圖的都是什麼。
我努力地絞盡腦汁,希望能讓他興致好點,讓這趟放風之旅更順利,免得又得馬上被提溜回那個灰不溜秋的沃爾圖里城堡拍蚊子。
我試著開口說︰「你們真了不起,呵呵,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該不會又是好幾百年前的歷史,對于沃爾泰拉的歷史我更不熟,除了知道這里位于托斯卡納,住著一堆吸血鬼外,基本就是兩眼都抓瞎。
「公元前4世紀凱厄斯很自然地順著我問題回答,他似乎心情變得不錯地微笑起來。
我有幾秒鐘對這個時間是沒有什麼概念的,所謂的公元前——4世紀?到底是幾十年,一百年,三百年……公元前?
公元前,你親自批準?
……這不是真的,我覺得公元前這種時間不該出現在我的世界里。
雨漸漸小了下來,我們已經走到階梯上,兩邊民居的石牆略帶斑駁,寡淡無味的早晨在巷子里幾乎不見別人。
凱厄斯的腳步很輕很慢,他將兜帽戴起來,幾縷金色的頭發滑落到帽子外面。他的臉孔很年輕,他壓抑不住的笑意看起來很年輕,他暴躁的性格也像是很年輕,怎麼看,都覺得古老厚重這種詞語,無法掛在他的腳步上,壓在他的頭頂,爬上他不安分的眼楮里。
我咽了咽口水,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短靴上全是雨水,不像是福克斯的泥濘,這里的石板路太干淨,除了濕漉看不到任何污跡。最後終于是忍不下害死貓的好奇心,試著輕聲問︰「那你幾歲了?」
我絕對不是想自來熟,我只是覺得他剛才說歷史的時間不太對。
我怕他將四百年前的事情說成公元前四百年,我以為吸血鬼活個好幾百年就都是老不死了。
卡倫家撐死的最長年齡者也不過三百來年,所以我一直以為沃爾圖里應該也差不多這個時間,整天跟一些上百年的老古董呆一塊總會好奇他們的生活狀態。
凱厄斯沉默了一下,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幾秒內空白了,這個問題讓他有些當機。
為什麼想你幾歲需要神游的狀態?我有不好的預感,好像自己問了個不能問的話題。
然後他嘴里嘀咕了一句,「十九
很少見他說什麼話說得這麼沒底氣的,一般而言他都是那種我說什麼這個世界就是什麼,就算我說地球是沃爾圖里畫出來的,你們也得給跪著說這才是真實。
穿著古董級別貴族服飾的十九歲少年?
滿口都是老歷史的十九歲少年?
跟一堆百歲老吸血鬼混一堆完全沒有違和感的十九歲少年?
十九……少年剛剛長大的年紀。
真是韶華正好,人比花紅。
我太習慣追究問題的不合理之處了,我本該立刻收起話題熱情地贊美他好年輕好年齡,但是諂媚拍馬屁的技術以前沒熟練過,大腦遲鈍地沒反應回來。所以我傻愣愣地繼續問︰「公元前4世紀的十九歲?」
凱厄斯臉色難看起來,他齜了一下嘴唇,露出陰森森的一排白牙齒。
我立刻噤聲,撇頭繼續去看那些活在某世紀里面的古老牆壁,階梯及沉默的綠色小窗。這里的走廊小路都是圍著陡峭的山峰建立,所以路況蜿蜒復雜,半圓環的結構將我們走過的地方扭曲成雨水中的幻像。
我們繼續往前走,我低著頭悶不吭聲,心里並沒有外面那麼平靜,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手指的冷硬程度。他的力氣對我來說很大,毫不體諒人手的軟度,跟一只由不知名物質組成的石頭手之間的差別。
我知道自己在踩著鋼絲線前進,隨時都可能掉下去。我不知道他們要怎麼處置我,所以只能一直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伸出腳,想踩到這群家伙的底線在哪里。這可真是個技術活,如果是fbi探員,在這種情況下,做的肯定跟我不同。問題是我沒有接受過被綁架囚禁的逃月兌訓練,壓根就不知道要怎麼制作計劃來幫助自己。
難道我的最終結果要不就是埋花肥,要不就是被 嚓一口?
立刻搖頭,在事情沒發生前,我絕對不能嚇自己。哪怕周圍都是恐怖片,在貞子爬到你腳邊前也是有希望的。
凱厄斯牽著我習慣地往巷道小路走,我總能看到一些很精巧的景物。他對這里太熟悉,就好像他說的話都是真的,沃爾泰拉是沃爾圖里親自設計建造而成,城里面的每塊磚頭都曾經被他們撫模過。
我覺得凱厄斯當這里住的一萬人都是死人,這些房子建築物土地,通通都屬于沃爾圖里沒他們的份,這比強盜邏輯還霸道可怕。搞不好我剛才看到人家的小陽台上種的一排玫瑰花,都是沃爾圖里晚上爬出來澆水,那只人家門口養著的黃色小狗,看到我們嚇得嗚嗚直叫也是沃爾圖里養的。
對了,還有山腳下的葡萄田,也是沃爾圖里種的。除了建築師,修路工,去種田,順便還擔任綁架犯。你們沃爾圖里,會不會太忙了些?
「沃爾泰拉本來就屬于沃爾圖里,包括山下面周圍的土地都是沃爾圖里的財產凱厄斯大言不慚繼續說,他覺得將我牽出來看他所謂的財產是件打發時間的樂趣。
等等,別告訴我整個沃爾泰拉的居民都是跟你們租房住,他們手里的房產證是張白紙?
「人……人呢?」我終于再次想不開問出了個要死的問題,我很想知道他的答案不會是,住在沃爾泰拉的人類都是我們養的,所以也是屬于我們的財產?
凱厄斯低頭看了我一眼,他微微抬起眉毛,聲音的低沉柔滑跟雨聲交織在一起。
「沃爾泰拉的居民,將永久接受沃爾圖里的保護,這里不會出現任何吸血鬼狩獵人類的事情
他停了停,又是那種冷漠的高傲,他冷哼地說︰「沃爾圖里是這里的保護者
這麼令人感動的誓言,為什麼經他的嘴說出來就一點美好的感覺都不剩了。就算不煽情也別殺氣騰騰,你的保護不會就是動不動來次戰爭,或者將那些不順眼的人一個個拖出去燒死吧。
雨終于停在沃爾泰拉的冷牆間,灰暗的天空漸漸轉淡,朦朧的光線溫柔地沿著緊密連綿的住宅,從承載著戰爭痕跡的古老鋸齒城牆傾瀉而下。
我們已經走到一條開著店鋪的街道,古老發黃的老房子重新裝修,擺放在里面的各種手工藝品是吸引游客的重要原因。
陽光已經代替雨水躺臥在雨傘上面,凱厄斯並不打算將傘收起來,雖然他戴著兜帽,但是暴露在陽光下,手跟臉都很容易發光。帽子不是口罩,可以連斜射的光線都防備住。
我身上的衣服足以替我遮擋這些沒有什麼攻擊力的秋天陽光,加上雨傘只是更保險。
有一行游客走過來,十幾個人開始收傘,他們好奇而感嘆地觀察四周。古老的小城鎮足以讓人回到中世紀的輝煌歷史里面,它陡峭難以攀登,半浮空中。
導游很熟悉地領導著這群過路者,他開口用英語大聲通知︰「再過十五分鐘,我們將離開沃爾泰拉前往錫耶納
凱厄斯目不斜視,旅游者也是沃爾泰拉的常客,他不需要對這群人有什麼好表情。
我心跳漏跳了一拍,呼吸有點跟不上凱厄斯的腳步。他停下了,面容平靜冷漠,然後才開始詢問︰「克萊爾?」
當我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時,還有點不可置信。我死死地停在一家雪花石膏手工店鋪前面,力氣大到凱厄斯想將我拖走必須折斷我的手骨。
有些緊張地用腳蹭蹭地面,我在想要不要開口,但是一些想法逼迫著我,勇氣與愚蠢很多時候是孿生兄弟,你分不清楚其中的區別。
我低聲地說︰「我想看看很試探的不確定,我快速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再次重申,「看看那些東西說完又移開視線,被他握住的手指緊張地動了動,想彎曲起來卻被他的手緊緊包圍。
凱厄斯不贊同地望了一眼那些手工鋪,顯然他覺得走進那里很不夠檔次,配不上他大地主的高貴身份。他對都是手工藝品或者雪花石膏制作的玩意沒有半點興趣,卻沒有硬拉著我走,只是說︰「如果你需要珠寶,城堡里的收藏室里有很多,或者可以選擇埃特魯斯匠工制作的金銀首飾,這些手工粗糙的東西沒有任何觀賞價值
埃特魯斯……又是公元前幾世紀的老古董?
什麼叫手工粗糙的東西,你是得了不炫耀就會死癥嗎?隨隨便便往身上掛珠寶,那種闊氣真是……敗家。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再次加快節奏,呼吸有點重,祈禱我看起來很正常。我還在硬撐著停著不走,凱厄斯的底線在哪里,我想試試。好不容易終于離開沒有任何出路的沃爾圖里大本營,我不能什麼都不試就重新被拖回去。
他終于松開了我的手,然後將手里的雨傘遞給我,陽光明朗起來。
整個沃爾泰拉都被金黃色所包圍,天空的蔚藍佔據了剛才雨天的陰霾。凱厄斯還是不打算走進那些都是女孩子喜歡的店鋪,可能是他自持坐在高位上太久,讓他親民點都覺得有**份。他站在一棟牆體深黃色,帶著陽台的老房子的陰影下面,房子旁邊是深深的小巷。
他在放我離開前,用手模著我的臉,讓我的視線無法離開他,「十分鐘,克萊爾,如果看不夠我將它送給你
他手上的冰冷,讓我凍一下。我已經緊張得有些恍惚,點點頭。又馬上搖頭,別送我那玩意,無功不受祿。
凱厄斯笑了下,整個人往後退開,站在陰影里面。他氣息冰冷,無聲無息,只要沒有人注意這邊就不會發現他。
我拿著雨傘,速度很平穩地,慢慢,往後退。陽光開始出現在雨傘籠罩的影子下,我看著凱厄斯兜帽下的臉孔,陰暗與銳利重新回到他眼底。我突然就不敢轉過身,我覺得他隨時會撲上來,像是野獸獵食。
那群游客剛剛從店鋪里出來,他們的導游的聲音重新出現,大聲招呼著要離開的通知,車子已經上來在門口,只要跟著他們走,擠上車就跑出沃爾泰拉。
陽光是如此燦爛,獨屬于托斯卡納的艷陽。
他沒有雨傘,兜帽外套也不足以遮住他每一寸皮膚。一定是不能冒險出現在光線下,我賭他不能在這里引起注意。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沃爾泰拉是他的家。凱厄斯絕對不會破壞這里的平靜,他也不能,他是這里的保護者。
游客在導游的帶領下從我身邊走過去,我淹沒在人群里。這是我來到這里第一次有安全感,雨傘被我收起來,我暴露在陽光下面,被曬到毀容也無法阻止我想融入到這群人中間的沖動。
凱厄斯的面容改變了,他的平靜被一種可怕的黑色|欲|望給替換。他在警告我不要做蠢事,站在沒有陽光的角落里。
當最後一個游客挨著我走過去,我手抓著自己胸口處的衣服,毫不畏懼地跟上他們。我希望離開沃爾泰拉,離開沃爾圖里。
我們站在陽光下面,凱厄斯過不來。
他不能冒著被暴露的危險沖過來抓我,他也不能殺人,是這個男人親口說的,這里不容許任何吸血鬼狩獵的事情發生。
我幾乎是想沖進這些游客里面,我渴望見到人群。導游走在最前面,沒有發現我混進去,有幾個游客很友善對我笑了笑,他們似乎是很歡迎我加入這個隊伍。
我咧嘴對他們笑,陽光在臉上開始有了重量,皮膚受不了會發紅,燙傷,這是一種需要時間的過程,我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里。
「克萊爾凱厄斯暴怒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他的叫喚充滿了戾氣與命令。
這個聲音離得太近了,我以為他撲過來。連忙回頭,見到凱厄斯將自己的黑色兜帽掀開,他嘴邊含著一抹惡劣陰險的笑痕,走到陰影與陽光的交界處。他不打算停止自己的腳步,眼神可怕地盯著我。
有幾個游客因為這個聲音而好奇回頭,我的毫不畏懼因為這些人注意到他而被害怕取代。不要看他,不要發現他的與眾不同,不要知道他是吸血鬼。
凱厄斯似乎無聲對我說了一句什麼話,我看不懂,他往前踏出一步,陽光爬上他筆直的褲腿。那個場景又回到我的生活里,圖書館一路的尸體。
有人已經注意到他了,可是凱厄斯有恃無恐,他根本不怕陽光。怕陽光的人是我。
在他打算邁出另外一步,讓自己徹底擁抱陽光前,我已經用力地推開那些人,發瘋地沖過去。我實在是開始怕了,怕自己跑得不夠快。我連一句讓他不要出來的話都沒法大聲喊,我的所有力量都用在奔跑上。
凱厄斯在等著我,像是等著獵物自己撞上樹,他好嘲笑這只叫克萊爾愚蠢的兔子。
我整個人像是從高處墜落而下,用力地撞到他懷里,我緊張地揪著他的圍巾,他的衣服,大聲說︰「進去,進去啊
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你會發光,不要讓他們任何一個人觸犯你的法律。
凱厄斯立刻將我抱起來,這種相擁是互相的,我也拼命地抱著他,抱著一塊冰。我打顫地一直說︰「不要出去,沒有人看到你,真的
所以求求你……不要殺人。
我的手指甲都快被他背部的肌肉給崩斷,我掐得太用力,那些游客沒有看到他,一個人都沒有。
凱厄斯抱著我走進小巷,里面是條階梯,終于失去了陽光的照耀。
我還陷入在緊張害怕的情緒里,不敢放開自己的手,就擔心他沖出去殺死那群游客。
「求求你,不要殺人,一個人都不要殺……」我將頭埋在他頸邊,失去所有力氣,頭發暈地一直念叨,手指再痛也不敢放開他。
騙子,說謊成癖,明明說要保護沃爾泰拉,明明說不能在這里殺人。
我委屈到茫然地說︰「不要殺人
看不到凱厄斯的表情,只是他的手模上我的頭發,將我更深地藏在懷里。
然後抱著我走入不見光亮的小巷階梯,陽光遠離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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