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一本看起來很有年紀,玫瑰紅皮革封面的大書本拍在我面前。
「你的人生不是用來睡覺的,現在起你要懂得學習的重要性凱厄斯指指封面上那些繪制的藤枝蔓葉,很快速地說。他完全進入冷酷的狀態內,嘴唇抿得死緊,手一拂將書頁翻起來。「這是意大利語入門,今天起你要開始听課,拉丁語希臘語,還有法語將是你的基礎課程
我正經危坐,臉上掛著兩只熊貓眼,很茫然地看著他。
這是要干嘛?早上起來,渾身都是睡眠不足的後遺癥,年紀輕輕就腰酸背痛手腳都要抽筋。總覺得昨天晚上睡得很折騰,忽熱忽冷。然後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夢見自己站在空曠的大草原上,寒冷的大風呼呼吹,鼻涕都差點下來。
接著是鬼哭狼嚎,四面八方地包圍我,我拼命地跑啊跑啊,恨不得一口氣跑進黑洞沖出宇宙。身後一直有什麼東西在追我,我害怕得不行,一個跟頭栽到草叢里,那個巨大的黑影就撲上來。劇烈的喘息在我臉上,撲倒我的是一頭大灰狼,紅色的兔子眼都快要滴下血,我立刻沒骨氣地抱頭大喊,你不要吃我我給你麥當勞優惠你去吃漢堡吧。
那頭狼張開大嘴,吧唧啃了我一口,我立刻驚醒,睜開眼發現自己的世界又傾斜了。我整個人抱著毛皮趴在床柱旁,光亮柔滑的毛皮被我折騰得皺巴巴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臉上某些地方有些酸麻。我齜牙咧嘴地模模自己的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掉下床摔到。
我經常會滾下床,所以在家里,我都會在房間內鋪上很厚的地毯,放上一些坐墊來緩沖。這可能是上輩子留下的後遺癥。病床躺太久,久到最後都無力自己翻身。沒有人知道那種被禁錮的絕望感,是怎麼伴隨我度過最後的日子。導致到了重生後,睡覺變得非常不安分,身體老是在無意識的時候非常多動,恨不得將上輩子的遺憾都給圓滿回來。
可惜這里不是我自己的房子,到處都是硬邦邦的石頭,竟然沒把我磕醒。
凱厄斯在我跟那堆沉重凌亂的毛皮努力奮斗的時候,施施然地走進來,他光鮮亮麗,平整美好,衣服飄然如仙。看到我蓬頭垢面,狼狽不堪在地上亂滾,頓時整張臉都沉了下去。
那樣子,簡直就是看到地球上最後一只蟑螂在與末日同歸于盡,恨不得將我拆了重造。
我有點不好意思,手里還揪著一把毛,听說毛皮很昂貴,這毛皮被被蹂躪了一晚上幾乎不能看。我訕訕地說︰「我幫你洗好,晾干後就能恢復原狀了其實我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恢復原狀,雖然我將那把揪出來的毛不露痕跡地塞回去,也無法保證它在踫水後還能長出來。
凱厄斯很冷漠地睨視我,然後他直接將我提起來,像是在提一只無足輕重的小螞蟻。走出去前還很順腳地將那大片的毛皮給踢到一邊,他壓根看不起這些玩意。
他將我放到大廳唯一的椅子上,上面多了一張新的毛皮,看來這樣的毛皮在他這里根本就是批發成打的。
我光著腳縮在椅子上,接著就是一本書拍下來。
其實很想告訴他,如果我的人生不睡覺,很快就會無病而死,對無睡眠者說這些他們能理解嗎?
「我想……」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趾頭,雙手抱著膝蓋。腳趾頭下面是毛皮,毛密細膩,顏色均勻,真是一張不錯的坐墊,看起來不像水獺也不是老虎獅子豹。
凱厄斯的聲音輕而易舉地蓋過我呢喃,他是一個特別嚴厲的人,連自己的聲音都能扯直了的緊繃,不帶任何柔軟的情緒的冷酷。
「你的基礎太差,我會先教你一些日用語及尊敬語。你不用對我稱呼‘您’,我不是你的長輩,克萊爾凱厄斯很快就翻到第一頁,他的英語純正語調優美,但因為說話的語速過快,總給人一種緊迫的威逼感。
他這種語速其實很可怕,清楚明白地讓你感受到,如果听一遍還學不會立刻將你拖出吊死。
我噤聲地模模自己的脖子,開始坐立不安。我總覺得凱厄斯其實還不了解人類,至少不怎麼了解人類一些約定成俗的習慣。
他的手指放在書頁上,白皙的手指滑過那些泛黃的墨跡,緘默的沉寂。這跟他的聲音完全不同,他的手指是另外一種感情。
我挪了挪位置,得了多動癥一樣。
凱厄斯看到了,他的手指從優雅的滑動變成曲起的用力,差點把書給撓碎。他一看就是容不得逃課,不听話的學生。
我立刻不動,乖乖地瞄著那本書。
「意大利語屬于印歐語系,是這里最主要的官方語言,有二十一個字母及五個外來字母……」凱厄斯老師咬牙切齒地將這些基礎知識,咬得粉身碎骨地吐出來。
我的多動癥又發作了,我告訴自己還是能忍則忍,免費的語言教學有助于將來出社會找工作,所以還是忍忍吧。
可是耳朵嗡嗡直響,有點耳鳴,凱厄斯的聲音變成小蜜蜂勤快地在我耳膜上跳舞。
我偷偷地揉揉眼,他剛才說過什麼?字母還是形態變化,陰陽單數復數那些abcd……你講得慢點吧,听不懂還不敢問,果然是免費無好貨。
我好不容易將眼楮眨了眨,視線清晰點,一張臉孔突兀地湊進來,我僵硬住所有的動作。
「你覺得很無聊?」凱厄斯殷紅的眸子中央逐漸在轉黑,什麼彩瞳特技都沒有這麼神奇的效果。他彎□體,金色的頭發很順溜地跟著滑到臉旁,臉孔是種精致的白色,看不到半點淡斑及微損。
為了得到這種肌膚,愛美的女人情願傾家蕩產,可惜是長在男人身上。
我很快地搖搖頭,躲避他的靠近,他太冷了,一接近就像是西伯利亞寒風提早了冬季。
「你的集中力根本不在書上,還是你不願意學習,這些東西無論你再排斥也無法避免。如果你能學好意大利語,我就帶著你出去,看看整個意大利,歐洲,整個世界……除了美國凱厄斯的態度看起來很像家長為了讓孩子的成績上去,而吊著胡蘿卜在你眼前,引誘你去努力上進。
我繼續忍耐,環游世界真是一根財大氣粗的黃金胡蘿卜。
可惜這根胡蘿卜,目前實在是解決不了我迫在眉睫的問題。我試著跟他溝通,含蓄的,悶聲說︰「我想……」
「你想要什麼?」凱厄斯眉頭一皺,滿臉凶相,真是白糟蹋了他那張不用化妝品,也能閃閃發光的臉。
我被他唬一跳,立刻回答︰「我想洗臉,刷牙……」聲音在對方的眼神壓迫下,跟擠牙膏一樣,有一點吐一點。最後我臉都要埋到肚子上,拜托不要讓我在一個男人面前說這些話題,實在是太尷尬了。我小聲得幾乎是用鼻子在說話,「……上……上廁所
這是正常的生理需要,哪有剛醒就直接拎過來開課的,我都想掐著他的脖子大喊拜托你有點常識行嗎?
凱厄斯似乎是有點反應不回來,他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怪異。
我繼續縮,企圖離這個家伙遠一點。我擔心他會覺得養個人類很麻煩,所以隨便給我一口讓我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些問題。
「你真是麻煩凱厄斯伸手,冰冷的手背輕輕地挨著我的臉頰,他似乎在嫌棄,但是表情少了攻擊力。聲音一低沉下來就像是在飄,嘆息而輕忽。
我不敢動,他手上的溫度加上力道,都給我一種無法反抗的力量,盡管他現在看起來很溫和。
其實一點都不麻煩,我已經盡力不添任何麻煩了。
凱厄斯猛然將我摟到懷里,我觸不及防伸手去抓他的衣服,來不及眨眼我們就飛出大門,過程快到你的眼楮根本看不清楚任何實物。
我們在十來秒內就經過了無數條走廊地道,很快我就看到人工電源的燈泡,深色地板與白色的牆壁,來到了前廳。
吉安娜見到我們突然出現,顯得有點驚訝,她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狀態,走過來迎接。凱厄斯沒有猶豫地把我塞入她懷里,吉安娜沒有任何壓力地將我抱起來。
「听從她的吩咐凱厄斯不客氣地對吉安娜命令,然後轉身就走,長袍干淨利落地隨著他的腳步而旋起一個圓弧。
吉安娜目送她老板的背影,接著她對我笑著,笑容明媚熱情。「你需要什麼服務?」
我覺得自己實在是丟臉,害羞得咳幾聲,手舞足蹈地想從吉安娜懷里跳下去。「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而且,為什麼連吉安娜都能這麼輕松地抱著我,在這里呆著的人連武力值都超越平均值嗎?
吉安娜的反應可比她家老板迅速得多,她將我放到地上,我馬上拔腿就跑。前廳比較熟悉,洗手間的位置我清楚,而且吉安娜還為我準備了很多私人用品都放在那里。
好不容易才解決完事情,我走到洗手間的洗臉盆處洗手。看到牙刷及水杯還在,水杯上是一只小熊維尼的卡通畫。也許再吉安娜眼里,我搞不好就是個小孩子。
我擠上牙膏開始刷牙,刷好後又細致地洗好杯子跟牙刷。無法想象世界上所有衛生間都消失了,人類要怎麼活呢。
最後,我洗了把冷水臉,地抬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頭發很亂,我連忙用手去抓兩把,企圖將這些該死的卷毛給壓平下來。
我覺得我快瘋了,如果這里是福克斯我一定會立刻狂奔進最近的森林里,蹲在最大的那棵冷杉樹下等暴雨。
鏡子里那個臉上掛著黑眼圈,蒼白憔悴得壓根沒有存在感的家伙是誰?我雙手重重地壓在鏡子上,恨不得壓碎了她,手里都是水。低下頭深深地呼吸,心里很難過,凱厄斯的強勢擊碎了我生活里所有的平靜。
這不該是我的生活,我也不是充滿夢幻力量的少女。我知道生活殘酷的一面,如果不是你有價值,誰耐煩來理你。
我繼續深呼吸,沒事的,不能被輕易打倒,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要拼盡全力地走下去。
就算沒有任何幫助,也不能自己先放棄。沒有人是該理所當然地為你付出一切的,如果連自己都不努力了,那麼你還有什麼資格來期望你的生活能有所改變。
至少,至少我不再躺在病床上。
「克萊爾,加油我听到自己低喊了一聲,是的,我必須要加油。
就算這里都是吸血鬼,就算我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我也不能被恐懼所打敗。
我好不容易將自己的滿頭亂發給捋順一點,才敢走出洗手間,我想要不要跟吉安娜借把梳子。說起梳子我就想起凱厄斯那頭直順的金發,打死我都不相信他那是用手指梳直的。
吉安娜已經準備好一套日常的衣服,從那堆定制的意大利高級貨里抽出來的。她有些抱歉地對我說︰「本來是有設計師要來,不過出了些事情,他的行程又推遲了說完她又接著補充,「听說要去參加米蘭時裝周,希望他能大獲成功,接下今年最大的單子
好吧,我其實更希望設計師能抗住壓力,不要陷到這個狼窩里來。如果他知道雇佣者是一群可怕的吸血鬼,哦,他一定會立馬跑到梵蒂岡,請求天主教的保護。
吉安娜將衣服拿起來,她正打算走到我身邊,我已經背脊汗毛倒豎,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好了嗎?」
是凱厄斯,他伸手將我拖進懷里,抱了就走。而吉安娜唰地將衣服往身後一扔,很正經地朝我們的背影說︰「好了,老板
我抽抽嘴角,最後什麼都沒說。
凱厄斯一點都不喜歡我反駁他任何話,包括我的舉動只要有丁點違逆,他就很暴躁生氣。
他生氣久了,我都快要能抗住他殺人飛刀般的恐怖眼神,說服自己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
我們重新進入黑暗的地道里,這讓我覺得住在這里的吸血鬼都是一群心里陰暗的老變態,阿羅除外他有讀心術不要罵他。
愛德華家就好得多,至少人家背靠黑暗面向陽光,充滿朝氣帶著人性。
如果吸血鬼都是卡倫家那種類型,我一定會對這個群體有更好的印象,樂意跟他們相處。
凱厄斯走入地道不久,他才想起什麼,狠瞪了我一眼,接著轉頭原路返回。我完全不知道他又抽什麼風,在我沒有做任何事情前,他就能先找出一大堆罪狀來栽贓你。
「吉安娜,廚師呢凱厄斯的突然出現,讓這個做招待的意大利女人有點著急。
「他在前面,基安蒂的農場餐館,他是他們家族里最有做菜天分的廚師,擅長意大利菜吉安娜回答起來口齒伶俐,對于這些工作她總是能處理得很好。
「讓他快點做早餐,如果他現在還在睡覺,你就把他丟入下水道里吧凱厄斯冷笑一下,也不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就走。
我覺得如此對待一個優秀的廚師會遭天譴,幸好廚師向來習慣早起去收集當地的新鮮食材,不給沃爾圖里方面任何可以嚼舌根的地方。
誰來沃爾圖里誰倒霉,被這群家伙雇佣的人,都是誤入歧途的天使。
廚師給我做了一大盤當地菜,我感謝他,希望他永遠不要發現招聘他來做菜的是非人類,這樣至少以後他月兌身的機會很多。
我用叉子卷起一些灑了醬汁的意大利面,旁邊還放著當地稱為的安替帕絲,其實就是一道前菜,生西紅柿與羅勒葉的沙拉。
還有基安蒂的紅葡萄酒,一些蘑菇湯與青橄欖。
我努力不浪費地吃光,細嚼慢咽,吃飽了才有力氣生活。人家誠心誠意地做了飯,自己就要誠心誠意地吃下去。
顯然這個理論凱厄斯是不明白的,他非常厭惡地看著我的食物,恨不得將我跟這盤該死的意大利當地菜扔出去,或者丟到噴泉水里洗干淨。
他不用看著我吃飯,我知道一個不同種類的生物看著人類吃東西,是一件很不美好的事情。
將我放在吉安娜那里,他會省事很多。
不用現在他倚在書架旁邊惱怒地翻書,而我坐在椅子上,佔據他的工作桌子,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吃飯。
我決定盡量忽視他,一點都不希望自己以後會因為壓力而得胃病,那太得不償失。
我的味覺很優待我,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頂著別人嫌棄目光的壓力,恢復了以往的敏感,我終于能吃一頓有味道的飯菜。
現在的時間對我來說毫無意義,這里沒有時鐘,石頭縫隙里的陽光落寞地掉進來,淺淡的顏色很單薄。
我盡量在身體接受的範圍內多吃點,希望將流失的體力補充回來。廚師覺得自己做的是正餐,而不是早餐,所以食物很豐盛。
當然凱厄斯不認為我吃那麼多有助于身心健康,他重重地合上書,很強硬地說︰「過多的進食對你來說毫無意義,你該壓抑住對你沒有任何作用的食物的喜好邊說,手已經往上一揚起,厚重的書籍立刻變成一片深色的羽毛飛上去,重重磕在石頭的天花板上,又給反彈回高大的書架最頂端。
我覺得比起那本書,他是更想將我丟到天花板上反省。可能在他眼里,所有吃貨都是罪大惡極的貪婪者,活該接受審判。
我咬著叉子,意大利面還剩一半,浪費廚師的心意是可恥的。估計這盤菜也很貴,就沃爾圖里浪費的性子,不吃不喝也能財政赤字的奢靡貴族款,都不知道要節約。
而且我在這里呆越久就越擔心,我花費的東西會越多,那些衣服生活用品加上食物,估計幾個月內的賬單就能要我還一輩子的債。
我看看盤子,舍不得倒掉,又不小心看了看凱厄斯,他還是那張死人臉。
左右衡量了一會,是吃還是不吃,我困難地將叉子從嘴里拿出來,凱厄斯已經哼一聲,然後從書架里又抽出一本書,挺直身體,頭往旁一撇繼續看書。
看樣子是對我恨鐵不成鋼,我不在意地用叉子卷面條,繼續慢吞吞吃飯。
終于好不容易才將那盤子意大利面給吃到最後,我開始想念廚師的下一餐會做什麼,如果他能做一頓中國菜我會很高興。總覺得在哪里看過一句話,如果你擁有了不斷去期待下一頓飯的力量,那麼你就是一個樂觀的人。
我是一個很樂觀的人……陰郁地垂下眼,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還剩下兩條意大利面的盤子想。恩,我很樂觀。
正打算將自己的樂觀進行到底,把最後兩根面也卷起來吃掉時,一只蒼白的手已經伸過來。我竟然毫無知覺,身體似乎已經開始在習慣這個男人的靠近,漸漸失去了他貼近時的預警系統。
他輕松地將托盤包括托盤上的盤子,沒喝一口的葡萄酒,那些我牙口不好啃不動的青橄欖,吃一半的西紅柿沙拉,還有我留到最後打算慢慢喝的蘑菇湯……都給拿起來,接著往大門那邊狠擲出去。托盤在空中很快就變成直線,以超音速的恐怖速度消失在門外。
很久後,我才隱約听到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東西砸碎的脆響。
據吉安娜說,那些盛菜的盤子很貴,是十七世紀的景德鎮進口瓷。然後它碎了,是凱厄斯砸碎的,我必須跟吉安娜說清楚。
「學習凱厄斯將書拍到我面前,恨不得我能立刻吃下去再吐出本大不列顛百科全書來。
我看著那本壓根沒翻譯的語言基礎書,很想讓他換一本。最後又忍了忍,不敢說出口。
而且說真的,凱厄斯這個人的脾氣根本不適合當老師,當教官還差不多。
因為我驚悚地發現,他崇尚體罰教育。
「發音錯誤,手伸出來凱厄斯聲音不大,他只是很不耐煩在聲明一個事實。手里的教鞭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七八十公分的深紅色長條棍子,拿在他手里殺傷力很可怕。
我親眼看到他不知從哪里抽出來這玩意,隨手往旁邊輕松一甩,牆壁上一大塊石頭就被教鞭,如打豆腐一樣碎成滿地。
當那些碎石塊滾到我腳邊,我的手指就開始抖,這一棍下去我也變豆腐了。
「克萊爾凱厄斯對于拖拖拉拉企圖逃避罪責的家伙可沒有好感,他嚴厲地看著我,「手伸出來說完,手里的教鞭甩到桌子上,桌子立刻裂開一道大縫,木頭碎屑四處飛散。
我兩只手都緊握在自己胸口處,這是教人嗎?這是殺人吧。老老老師,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罪不至死,不過就是讀錯一個字母音而已我保證能學好。
「你打算逃避你的懲罰嗎?」凱厄斯走到我面前,陰暗冰冷的眼神滲人滲得慌。「犯了錯就要勇敢地接受後果,你的監護人對于你的教育太失敗了,我必須親手教導你。沒有人敢讓我重申第二次命令,把手伸出來
如果犯了錯我當然知道要承擔該有的責任,但這不代表讀錯一個字母,就要當斷臂維納斯。
我死不伸手,凱厄斯對于我的不听話特別生氣。他耐心告罄,惡狠狠地露出牙齒獰笑了下,用絕對的力量將我的手抓過去,幾乎將我整個人都給拖到懷里。
我手抖得不像話,這跟以前莫名其妙的受傷不同,現在是親眼看著自己怎麼被打折手臂,我也想英勇無畏但手就是自己先抖個不停,根本沒法控制。
如果知道有這麼有一天,高中課程我選擇的外語課一定是意大利語。
體罰是不對的,這麼非人的體罰是要坐牢的。我閉著眼楮,不敢看。凱厄斯將我的拳頭掰開,我就感覺有幾只冷冰冰的鑷子將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扯平,然後我害怕地听到教鞭劃破空氣的響聲,更加不敢睜開眼。
你這惡魔……
教鞭的冰冷剛剛挨到我的手心……
我要詛咒你……
那種冰冷在我手里停了幾秒,就拿開,接著凱厄斯放開我的手。我不敢置信地睜眼,看到他臉上閃過惱怒。
「繼續他雙手死死地握緊教鞭,咬著牙蹦出這句話。教鞭在他手里發出一聲咯吱的慘嚎,被掰成壯烈的兩段。
我連忙點頭,不敢挑戰他陰晴不定的性子。
凱厄斯跟我就共用一本書,書籍直接翻開放在桌子上,他翻我看,基本……全部都看不懂。
他翻到一頁,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停止動作,沉默了下,我有點後怕地看著他那張凶巴巴的臉,怕他又要出什麼ど蛾子。
然後他低聲念出了一句意大利語,絲滑的聲音很優美,帶著某種豐富清朗的韻律。
有人說,這種語言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語言。
而凱厄斯的聲音無疑很合適這種美麗的語言,我在他的教鞭教育下,警惕的情緒還留存在我的反射性神經里,很快地跟著他念出來。
這句話很短,我確定自己雖然無法圓潤自如,但音調沒有拼錯。
可是我磕巴念完後,卻見到凱厄斯跟被針扎到一樣,很快地抬頭看我。他表情很奇怪,奇怪得像是某種迷惑不解擒獲了他的眼楮,他滿臉茫然。
我難道又念錯了哪個字母?只好馬上閉嘴,企圖讓這位嚴厲過頭的老師忘記我的錯誤。
「再念一次,克萊爾凱厄斯是如此請求,沒有任何冷漠強硬,他輕聲而緩慢,像是在等待蝴蝶落入某朵花的懷抱里。
我呼吸一窒,不知道他為什麼改變態度。但卻無法違抗他,只能很沒有自信地低聲念︰「迪……阿莫?」
「你可以更準確他抿緊嘴唇,鮮艷的紅色薄薄地彎起。然後他溫柔到不可思議地,將這種世界上最美麗的語言,通過他的口腔再次說出來。
他的聲音漂浮在淺薄的陽光里,成為了一種清冷的氣息。
我慢慢地跟著他念,可惜我注定永遠都無法念出他那種味道,不能將這種語言的美麗之處真正說出來。
他繼續糾正︰「tiamo
我認真地讀準音調︰「tiamo
凱厄斯的嘴抿得更緊,他終于忍不住笑起來,我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他的笑容褪去了所有黑暗生物的陰冷,眼楮里的陰鷙被陽光掩蓋住,嘴角彎得很可愛。
「繼續念凱厄斯勉強將自己的笑容抿回去,很嚴肅地命令。
我傻乎乎地說︰「tiamo
「恩他很高傲地點點頭,「音調不對,繼續練習
我怎麼覺得自己念來念去還是一個樣子,迫于惡勢力的威逼,我干巴巴地練習。
凱厄斯看起來一點都沒有之前念錯一個字母,就要斷臂的嚴厲,也許他終于知道我這個學生很笨拙,所以一句話要多教幾次。
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念什麼。
tiamo……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記著,別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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