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溫度,手套上的溫度,一朵雪花落到手掌心,我慢慢攥起來。♀我能清晰地看到結晶體的構造線條,透明地反射著各種光線。克萊爾的聲音從木質的牆體後面傳來,她是我看到這個世界色彩的本源,如此折磨又不斷引誘著我。
我站在雪夜里,心口上劇烈涌出來的是不曾體會過的熱意。我懷疑剛才又是克萊爾一個殘忍的游戲,她是如此天真無知,根本不知道自己說的認真是什麼。
她希望認真,然後在明天,或者以後的任何一秒鐘,只要她覺得不對勁,她一定會立刻反悔。
可是我無法壓抑自己心里的狂喜,這種感情已經不管不顧,哪怕會粉身碎骨,絞裂開我的每一根白骨,將我的死亡作為微不足道的代價,也要瘋狂地生長出來。
我冷冷地警告自己,她不會明白自己的承諾是什麼,人類的諾言不值一提。
太多了,我看過太多人心的出爾反爾,他們將謊言當成第二生命,人類的心擁有比任何生命都要來得善變的能力。
但哪怕是如此不值一提的承諾,也能讓我體內所有死去的器官活過來,我身體里的每一根血管里都被這種暖意佔據。克萊爾的話語,她對我的笑容,她終于不再恐懼我,她眼楮里的專注,全部變成一種靜默而巨大的潮水,將我淹沒滅頂。
我自我厭惡地壓抑著體內的焦灼,又一邊根本沒法控制沾沾自喜的惡習開始發作。她的氣息,甜美得會致命,我站在這里甚至不敢輕易呼吸。
我該如此慶幸,她是如此不受任何人歡迎,我已經做好了看到一堆白痴的追求者,企圖覬覦我愛人的螻蟻圍在她身邊的心理準備。還好沒有人敢靠近,克萊爾不會希望知道那些追求者的下場。
我冷笑起來,另外一種黑暗的怒氣從胸口里涌出,果然,沒有相信卡萊爾那個蠢貨是正確的。他怎麼可能保護克萊爾,作為她的保護者,卡萊爾無能至極,他根本沒有用心保護她。那三個骯髒的吸血鬼——我攸然轉身,熟悉的冰冷火焰又開始佔據我的所有理智,憎恨與暴怒讓我無法控制面部表情。我不能讓克萊爾看到這一面,嗜血殺戮的沖動從未輕易遠離我,我從不渴望得到救贖,這才是我的本能。
將所有不值一提的敵人頭顱,高高掛在我勝利的旗幟上。我無動于衷地審視自己的愛好,當然這終于不是我的全部,我的大腦里,那無邊無際仿佛可以放入任何東西的空間,里面充滿了克萊爾的一切。
她變成了唯一,一種讓我備受煎熬的劇烈風暴,吞噬了所有。
她的諾言不能真正相信,我拼命地阻止因為听到她的承諾而沉淪下去的心,人類實在太多變,她的好感與愛情,短暫而虛無。
可是在負面的破壞欲上面,那種狂喜始終沒有離開。我一邊痛苦,一邊又喜不自禁。
她在漸漸喜愛上我,這個想法比任何毒癮都能謀殺我。
哪怕她的感情是如此不可信任,也能讓我獲得無以倫比的滿足。
我敏銳地听到克萊爾的腳步聲,她走向門口,我快速地上車,將車子開入附近的森林里。然後打開車門從車里躍出來,無聲跳上車頂,高速的跳躍頻率,人類無法捕捉到我的身影。我站在沾滿潮濕冰稜的樹頂,沒有一片葉子因為我的到來而顫動,我眯上眼楮,習慣自己藏匿身形時自動進入到捕獵的狀態。
安靜而屏息,黑夜與漫天白雪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一點障礙,克萊爾打開門,雪花落到她頭頂上。淡金色的長發下,她的臉孔被凍得通紅,這種顏色讓我顫抖,我忍住喉嚨間因為想象她血液味道的焚燒。
「我送你回去,貝拉的車子明天會由出租車公司拖來
一個男人,我厭惡地看著他將手搭在克萊爾的肩膀上,這是她的親戚查理-斯旺。哪怕是這種身份也會讓我產生危機感,任何感情都能奪走她的注意力,就算是她舅舅。
我看到克萊爾怕冷地摩挲著手掌,她的睫毛上沾著細微冰晶的水汽,經常會不安地顫動著。我知道她很敏感,因為我的視線,她幾乎是馬上就發現。她困擾地看向我,但是離得太遠了,遠到超出人類的視線範圍,她棕色的眼楮里,除了白色的雪花與黑色的夜空,其余物體都沒法看清楚。
我跟她的視線對上,她不知道我在這里,就算她已經發現我的藏身之處。
很快她轉移開自己的目光,這個舉動她自認為很愚蠢,歸類為自己的神經質。她安靜地笑起來,呼吸有些困難,她不喜歡寒冷。
我看著她上了警車,敏捷地跟上去,用奔跑。克萊爾的房子很快就出現在我面前,我在她從車子出來前,沿著垂直的牆壁輕易地落到屋頂上,又跳到屋子後面,打開一個窗戶閃進去。
在短短一秒內,我從廚房開始,速度極快地飛躍過客廳,書房,所有房間。她拿出鑰匙,在外面跺跺腳,細微的雪花從她身上掉落,我清晰地听到她的任何動作。她打開了門,鑰匙與鎖孔的運動軌跡,一清二楚地傳入我的耳膜里。我沖上二樓,她剛剛入門,伸手去模開關,在燈光打開前,我已經巡視了好二樓所有的角落。
我的嗅覺與視覺告訴我,沒有人來過這里,空氣中全部都是克萊爾的氣息,她離開一天後這里還殘留著無數的痕跡。我的眼楮能看到她留下的指紋,腳印,幾根金色的長發都不曾被破壞過。
沒有誰能在我眼底藏匿,我危險地眯上眼,克萊爾重新進入這里後,她的氣息又濃烈溫暖起來。
我在她將書包扔到椅子上,冒冒失失地跑上二樓時,又立刻閃到她臥室里。她打開浴室的門時,我已經從她臥室的窗戶跳出去。很完美地將窗戶重新關上,就算我不關,她可能也會歸咎于自己的失誤,她的大意讓我一直處于緊繃的戒備狀態里。
我不會相信任何人能保護她,因為克萊爾對于自己的生命安全總是如此輕忽。不,人類還是太脆弱了,她脆弱到沒有任何方法能為自己的生命負責。
這里目前是安全的,一個黑影從我身後出現,是亞歷克,他面無表情地輕聲向我報告,「凱厄斯,我懷疑他們中有人擁有特殊能力,我竟然會追不上
他一直跟在我身後,阿羅那個家伙,如果不是我將人丟回去,他能將三分之一的衛士都塞給我。
我又不是出來戰爭,他那麼怕死干嘛。
「特殊能力?什麼能力,反追蹤嗎?」我蔑視那些四處流浪的低能兒,就算卡萊爾,他至少還有自己的一套,能組合自己的家庭擁有永久的居住地。而那些四處流竄,只會帶來無數麻煩的流浪者,無能又自大。「德米特里亞歷克退回黑暗里,我輕聲叫喚另外一個衛士,我只帶來了亞歷克跟德米特里。
他一下子就閃到我身後,我讓他留在福克斯注意著卡倫家族,夜晚他會回到我身邊。而現在,我可能又需要他的能力。
「凱厄斯德米特里走到我身邊,他謹慎地注視著我,在征得我的同意後,他輕觸我的衣角。這是他的能力,利用接觸來尋找另外一個目標。
我遇到那三個吸血鬼,並且很接近,比跟在我身後的亞歷克還要接近,所以他通我來尋找目標會更快速準確。
我輕而易舉地在黑夜的陰影里,看到他蒼白削瘦的臉,他輕松起來,很快就鎖定了目標。「東方,如果我們快點,能很快就追上去
我決定親自出手,剿滅那三個威脅到克萊爾的吸血鬼。這是一場打獵,我喜歡這種追逐的樂趣。
亞歷克突然又出現,他稚氣未月兌的臉上閃過幾絲怪異的扭動,他在思索,並且得到了什麼信息。「我記得維多利亞,那個紅發的女人,以前我們曾經有過一次處罰行動,她就是那個違法團體的其中一員。哦,她竟然還沒死
「你們當時漏掉她了?」德米特里不敢置信地瞪著亞歷克,他從來沒有追漏過任何一個獵物,所以如果獵物逃月兌,他當時一定沒有在場。
「又沒有人將她放在心上,畢竟我們的目標不是她亞歷克回想了一下,覺得當初出現這種紕漏也不算大事。
「那就把錯誤抹平我回頭看向身後的房子,現在要離開克萊爾讓我不安,雖然我是如此期待著另外一場狩獵。我打算親自守著她,無論是亞歷克還是德米特里,我都不信任他們的自制力。而現在我迫不得已要離開她一會,這種事實會讓我痛苦。
也許卡萊爾還有一個好處,他現在這種時候可以派上用場,至少他從不攻擊人類。我很清楚他的自制力,在他來到沃爾圖里的那段時間,阿羅用盡了所有的方法,也無法讓他素食的心意有所動搖。
真是令人著迷的忍耐力。阿羅這樣贊嘆他的朋友。
我讓德米特里去找卡萊爾,德米特里用一種很危險的表情,凝視著東方,他不容忍任何獵物在他手里逃月兌。他在計算自己的時間,知道什麼時候能追上那群流浪者,而去尋找卡萊爾對他來說實在太容易。
我站在原地,雲層上的雪花一直不停止地降落。克萊爾在臥室里翻書,燈光打到外面,我踩著光線的尾端,注意著她的舉動。
她滾到床上去了,手里的書還沒放開。
她又從床上不小心滾下去,摔在地毯上的聲音讓我開始生氣。
她輕聲抱怨,竟然趴在地上尋找東西,那動作一點都不輕盈優雅。
我听到她爬上床,她在听音樂,有些慌亂的緊張,不知道在想象什麼,我听到她忍不住笑出聲,然後又開始折騰自己。
皺起眉頭,她到底在想什麼?情緒變化那麼快,我不認為她在思念我,盡管這個想法是那麼甜美。
卡萊爾到達的時候,身後還跟著他的妻子,那個……支持我追求克萊爾的女人。
「非常謝謝你,凱厄斯卡萊爾似乎早已經知道,我再次從惡魔的手里救出克萊爾,他一點都不驚訝我找他的目的。
「也許我們今晚可以陪伴在克萊爾的身邊艾思梅握住卡萊爾的手,他們一直是如此親密。
這種親密刺痛了我,我不敢想象克萊爾會這樣對待我,因為我的手指是那麼冰冷,而她又是那麼溫暖柔軟。
我發現自己對于卡萊爾的厭惡真是越來越濃烈了,可是克萊爾喜歡他,我冰冷地審視著這個擁有自虐習慣,並且還擁有一家自虐成員的男人。他永遠是那麼假惺惺的樣子,無法理解這種人會有人喜歡。
卡萊爾溫和的面容上總帶著某種慈悲的感情,他看著我,很體貼地問︰「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陪著她就行了我一步一步走過去,到達他身邊,沒等任何人反應回來,我又立刻貼著黑夜的顏色,藏到卡萊爾身後的影子里。克萊爾剛好打開窗戶,她驚喜地叫道︰「卡萊爾,艾思梅,怎麼有空過來
「你不覺得福克斯的雪夜是那麼美麗嗎?」卡萊爾往前站開一步,他的動作正好掩飾了我。克萊爾看不到我,她總是那麼粗心大意。
我根本不感謝這個家伙任何的善意,站在他身後,我開始考慮要怎麼扭斷他的脖子。
「真有閑情逸致,要是我早就凍僵了,你們要進來坐一會嗎?」克萊爾很熱情地邀請醫生,她不清楚自己面對的是吸血鬼嗎?就算是一個素食吸血鬼,她也是在拼命找死。
我忍耐,告訴自己卡萊爾的腦袋必須還停留在他的脖子上,無法理解為什麼克萊爾明明知道他是吸血鬼,還是那麼無所謂。
而面對我,如果我不是人類,她會跑得比誰都快,那麼狡猾又殘忍。
這種不公平的對待,變成一種熟悉的痛苦又擒住我,連綿不斷的沉重。
「樂意之極卡萊爾抱著艾思梅,對克萊爾笑著說。
窗戶立刻被關上了,她快步地沖出房間。我開始往後退開,而卡萊爾往前走,克萊爾已經跑到樓梯口,我听到她高興地低聲哼歌,跌跌撞撞的腳步聲敲打著木質的樓梯。
門打開,克萊爾微微喘著氣,對客人說︰「歡迎
從門里傾斜而出的燈光,照亮了她臉側的金發,光圈的暈黃淡散。
我看了她一眼,終于退到最深的黑暗中。
亞歷克與德米特里出現在我身後,我轉身,他們跟著我的步伐。遠離克萊爾,我告訴自己,現在我要去打獵。
猙獰的**爬到我冷硬的血肉里,我此時充滿了破壞的沖動,將所有敵人都踩爛在腳底吧。沉默,無止境的沉默。沒有任何障礙能拖慢我們的腳步,德米特里的能力是那麼優秀,沒有人能在他手里逃月兌,就算是特殊能力者。
海洋的氣息,潮涌的響動,如輝煌的交響曲奏起。♀我們追蹤的對象逃往大海,在我們追上他們之前,那群獵物就發現了危險。
預知危險的敏感,是維多利亞的能力嗎?當初沒有人注意她,在那個被懲罰毀滅的族群里,阿羅只對海蒂感興趣。而我對那些由女人組合起來的族群,沒有任何感覺。
我想起關于海蒂的事情,阿羅發現了她,而我幫他策劃了懲罰海蒂所在族群的計劃。
我沒有動手,因為那群女人太弱了,而海蒂又很快就擁有了懺悔之心,祈求阿羅的原諒,她進入到了沃爾圖里。
但是沒想到,竟然還有漏網之魚,維多利亞?不管她擁有什麼特殊的能力,我都要殺了她,我可不是阿羅,對特殊能力沒有那麼狂熱的收藏癖。
風夾雜著大雪,呼嘯而來。我們穿過黑暗的森林,潮濕的蕨類植物在我們腳下伸展。在獵物跳海前,我們終于截住了他們。
我看到那頭雜亂失去任何顏色的頭發,是紅色的,我在心里自動補充,接著是那個女吸血鬼驚恐的表情,她從不知道自己會被追上。我停止腳步,站在原地,任由輕飄灰蒙的雪團包圍著我。德米特里從我身後沖出去,他的速度驚人,就算是吸血鬼也很少有誰像他這麼矯健靈活,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追蹤者。
那個金發,是金發吧,渾身上下都是野獸氣息的男人,憤怒地停下來,看來他還沒有在今天跟我們起沖突的打算。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野心與渾濁污穢的瘋狂,雖然亞歷克因為追隨我的腳步,而順便保護著克萊爾。但是我無法想象在我打算裝作人類,那麼脆弱緩慢,沒法一下子來到她身邊之前,這個家伙對她存的是什麼樣的骯髒思想。
德米特里一個急轉身,伸出手抓住跑得最快的那個吸血鬼,是那個認出我的黑鬼,雖然他現在的膚色,在我眼里已經變成了空洞的線條輪廓。他哀嚎出聲,跪下了下去,德米特里惡狠狠地踩住他的小腿,粉碎的聲音讓所有獵物都驚恐不已。
「沃爾圖里……」紅發女人看來是早就認出我們,她震驚而絕望。
是的,我們曾經在這個女人面前捕獵她的同伴,只有她逃月兌了,日夜不安地恐懼再次被捉到處死。
而現在,我不在意地拂過衣袖上的雪花,冷冷地看著她,這個女人的恐懼終將成為現實。
「我們只是路過,尊敬的……主人詹姆斯謙虛友好起來,他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也不清楚我恨不得干掉他的心情。他對于自己的同伴在別人手里哀嚎沒有任何感情,他用那雙充斥著各種不安分欲求的眼楮,假裝謙卑地看著我。
維多利亞顫抖地站在他身邊,她不敢跟我對視,只是壓低聲音,祈求一樣地對自己的伙伴輕聲說︰「是他們,詹姆斯,我們快走
而她的同伴,顯然沒有她那種怯懦的害怕,或者是因為這個家伙認為自己無所不能的強大。詹姆斯做出一個類似投降,在我眼里卻是一種掩飾自己內心不甘的動作,他舉起手,帶著變態一樣的興奮感,又壓抑著那樣地看著我。「我絕對沒有想要對您不敬,那個女孩,是你的。我們只是路過,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狡辯!
我惡心他的態度,這種姿態,包藏禍心又卑鄙無恥。
可笑地推卸自己的錯誤,一個吸血鬼,這種吸血鬼會放過人類?所以說我一直對克萊爾的身份有很嚴重的危機感,除了極其少數的意外,幾乎所有遇到吸血鬼的人類都會變成獵物。
死亡隨時都在威脅著她,一直如影隨形。
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跟這個口是心非的犯人周旋,我發現自己連折磨他們的興趣都消失了。比起面對這副面目可憎的嘴臉,我控制不住地嫉妒——是的,我嫉妒卡萊爾,卡倫一家,那麼冠冕堂皇,以吸血鬼的身份,得到克萊爾的承認歡迎。
他們現在一定相談甚歡,和樂融融,那場面一想起來就說不出的討厭。
「亞歷克我無聊地叫他了一聲,站在我身後的寶石,哦,阿羅是這麼稱呼亞歷克的。他輕笑起來,看來這場不對等的戰斗,在他眼里是那麼輕松自在。
「詹姆斯,快跑維多利亞看到了,她看到死亡的薄霧出現,立刻伸手抓住詹姆斯,對她來說這個男人很重要嗎?
我都有點可憐她這副撕心裂肺的模樣,可惜沒有什麼用,比黑暗還要漆黑的霧氣,瘋狂如貪婪的黑洞,吞噬了所有人的反抗。
「命中德米特里開心地咧嘴一笑,他對亞歷克的能力總是充滿了好奇心。
亞歷克抬起手,他沉默而冷靜,與簡驚人相似的臉孔,如黑暗天使一樣瑰麗聖潔。
「這是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詹姆斯的聲音接近尖叫,這是臨死前的掙扎。
「不,求求你們不要殺他維多利亞抱著自己的男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抱的是不是一棵樹,因為她失去了所有感官功能。
在場唯一沒有失去感覺的犯人,一臉奇異的恐懼,他貪婪又懼怕地看著我。
崇拜,這是他眼楮里最濃烈的感情。
看起來像是個廢物,我不需要這種人被我折服,他毫無用處。
「你叫什麼名字?」我走到他面前,低眼看他。德米特里很快就放開這個家伙,但是被放開的獵物卻沒有力氣站起來,他幾乎癱軟在地上,渴望而自卑地對著我幾乎匍匐在地。
「勞倫特他急切地回答,急于證明自己地說,「我曾經去過沃爾圖里,我想為你服務,我的忠心永遠屬于偉大的沃爾圖里
我憐憫地看著他,不了解這麼蠢的白痴是怎麼活到現在,如此卑劣的心靈,阿羅可不會希望在自己的衛士里看到這種人。
「我能指控他們,無論是詹姆斯還是維多利亞都違抗了你們,他們罪有應得勞倫特害怕地看著我,又滿懷希望。
「當然,如果有證人揭露他們的罪行的話,這是一件多麼正義的審判我不帶感情地笑著說,比起阿羅,我真的是不太親切。看來眼前的勞倫特也清楚這點,他是如此崇拜沃爾圖里,又是無法壓抑自己膽小的害怕。
「我願意,我願意當證人勞倫特是那麼迫切要證明自己,他毫不猶豫地背叛自己的同伴。
我淡淡「哦」了一聲,不太在乎他大義凜然的表現。眼楮的視線更加清晰起來,我眨了眨眼楮,隱形眼鏡融化了,海蒂塞給我的幾百副隱形眼鏡,被我用掉了三分之一。我靈活地轉動一下眼楮,隱形眼鏡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束縛,現在還不需要它。德米特里很快就注意到我的眼神,他按按自己的手指,笑得特別不懷好意地沖出去。
勞倫特好像看到死神走出來,他看了看無法移動的詹姆斯,又看著我,他在害怕自己會死嗎?
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斷裂聲,緊接著在極短的時間內,又是一聲。
對付兩個無法逃跑,而且看不見听不見嗅不到任何東西的獵物,要擰斷他們的脖子就是舉手之勞。
我余光看到那個女吸血鬼的紅色頭發掉到綠色的植物叢里,當然這些顏色,都只能靠自己的出色的記憶力去想象,失去克萊爾的我,熱衷于自動用記憶里的顏色去填空聯想。德米特里冷酷地踩碎了她。接著是金色頭發的那個,我的衛士習慣成自然地點起火,吸血鬼的身體有很易燃的物質存在,火焰是我們的敵人,一點就自動蔓延焚燒。
發了瘋的熾白火光,在我身後照亮了這個黑暗的世界。
我一直認為,只有這種火焰,才能掃平違反法律的任何罪惡者。
「你希望加入沃爾圖里?」這種問句帶著嘲笑的輕蔑,我看著被震驚了的勞倫特。
他顫抖著嘴唇,突然就不敢再大言不慚地要申請加入了,另外一種莫名的狂熱佔據住他的眼神。
這種表情是多麼熟悉,每年有多少個新生吸血鬼,或者自認為有能力的吸血鬼都進入沃爾泰拉,來拜訪我們,渴望自己能變成幸運兒。
他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加入沃爾圖里。
不自量力。
我冷漠地看著他,如果這種廢物也能進入到沃爾圖里,我絕對會將阿羅倒吊在廣場的鐘樓上,讓他閃閃發光去。
「看來你還沒有準備好,你可以走了我寬宏大量地看著他,我不在乎放過一個如此崇敬沃爾圖里的吸血鬼。就算他的品格是如此卑劣,但他還是有些用處的。
我不會輕易殺死一個證人,他可是證明那兩個流浪者有罪的**證據。
勞倫特不敢相信地看著我,他懷疑地思索著什麼,接著是狂喜,看來他不以為自己能活下去。
「您真是太仁慈了,敬愛的沃爾圖里領導者,您的恩情我會永遠記在心里勞倫特從激烈的害怕中解月兌出來,他變得優雅而諂媚。可是僵硬的肢體語言出賣他的內心情緒,他驚恐而不安。
因為我身後的火焰還沒熄滅嗎?
他慢慢地站起來,腿部有點瘸,看來德米特里一點都沒有留情。然後一步又一步地退開,離我越來越遠。亞歷克沒有表情地看著勞倫特警惕的動作,他垂下自己的手,走前一步,而勞倫特因為他這個動作而急切地轉身,拼命往森林里逃竄。
我伸出手阻止了亞歷克,對他搖搖頭。「他的命是阿羅留下的,他以前曾經跟羅馬尼亞的余孽在一起過,所以阿羅決定留下這個人,也許我們能通過他來找到那些罪犯在勞倫特認出我的時候,我也想起他曾經到過沃爾圖里,然後被阿羅打發走的經歷。
「反復無常的小人亞歷克尖著聲音,冷冷地譴責剛才那個逃跑的吸血鬼。
「他注定死亡我懶得將更多注意力放在一個不值一提的背叛者身上。
德米特里走到我旁邊,他將手背在身後補充說道︰「我會通知衛士,派出擅于追蹤的成員去監視他,如果他跟羅馬尼亞接觸,我們會立刻抓住他處死
火焰將詹姆斯跟維多利亞燒成灰燼,最後一點火光黯淡熄滅下去。所有事情都解決了,沒有人能威脅到克萊爾,我放松了一些。「先到西雅圖海蒂留駐在西雅圖,她大概會以兩個星期一次的頻率回到沃爾圖里,然後其余的時間都停留在西雅圖。
亞歷克跟德米特里對于能見到海蒂很高興,他們笑著跟上我的飛馳。我不認為自己是錯誤的,這是天性上的本能,我這樣告訴自己。
我不會讓自己再有機會,在克萊爾面前變成殘忍的狩獵者。上次她流血的情況,等我真正清醒起來的時候,我不寒而栗。我的忍耐力在她面前不堪一擊,她的血液無時無刻不在撕碎我,我不斷地渴望她體內溫暖的鮮血。
她可以操控我,無論是她身上的血液控制我清晰的思維,還是她的一切控制著我的生命。
奪走了我全部的勝利者,我恨這種事實。
我至少還會將值得尊敬的敵軍頭顱掛上旗幟,而她,就算捧著我的頭顱,也只會無所謂地扔到垃圾桶里。
我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西雅圖,深夜的燈光在我眼里還是混亂的線條。海蒂微笑地歡迎我們的到來,她準備好了食物,我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然後進入浴室沖洗去所有的血腥味,換上衣服。
這些準備花不了我幾分鐘,我沒有等任何一個衛士回過神,就已經飛速離開。歸心似箭,都不足以形容我此刻萬分之一的心情。
福克斯的色彩在腳下蔓延,大雪已經停止,鮮艷而閃爍著光亮的雪地,深綠色的森林,灰暗的沉重雲塊。我終于來到克萊爾的房子外面,雪夜萬籟俱寂,因為我忽視了所有聲音,只有克萊爾沉睡的呼吸,她的心跳在我耳邊響起。我突然很想敲門,她會不會歡迎我,我捂上眼楮,里面一片血紅。
卡萊爾走過來,他沒有任何驚訝,似乎一直在等我回來。
「凱厄斯,雖然這需要巨大的忍耐力,但是你應該明白,克萊爾不喜歡你謀殺她的同伴
他又來了,我能不能現在就殺了他。
「我們對人類來說,過于有攻擊力卡萊爾打趣的語氣過于自嘲,很少見他這麼悲觀。
我毫不懷疑,這個家伙又在同情我。
「那麼接下來,你應該不希望我出現卡萊爾笑著說,他轉身就走,一點都不擔心將克萊爾交給我會有什麼危險。他跳到雪地上,一輛跑車出現,是一個黑色短發的女吸血鬼駕駛的。
「愛麗絲卡萊爾跟她打招呼,愛麗絲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她看著我,黃色的眼楮失神一下,又立刻清澈起來。
我直到他們消失,才輕松地躍上二樓,打開克萊爾臥室的窗戶。一眼就看到床上的克萊爾,她在我進來的時候不安地顫動著睫毛,可能是窗戶的冷氣驚到她,我以為她會醒過來,但是她沒有。
這個房間,她所在的棲身之所,我是那麼熟悉。我知道她擁有多少cd,多少本書,這里有多少張椅子,幾件衣服,包括她的cd播放器是什麼年代的。我沒有特意去記住,這只是多年追蹤敵人的習慣,我習慣了模透所在的地形。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淪落到,去觀察一個人類女孩睡相的下場,並且我還甘之如飴。克萊爾沉睡的模樣,安靜到脆弱,她的**輪廓沒有一絲尖銳僵硬的地方。我想起沃爾圖里的雅典娜戰神像,下面的泉水。她是那些水流,柔滑無一絲攻擊力,可是又那麼冰冷,就算她體溫與血管流淌的芬芳溫熱美好,也無法抵消她對待我時的冷酷。
我放慢腳步,不帶一絲聲響,比任何時候都要緩慢的速度,來到床邊。
她的呼吸有些紊亂,我渾身緊繃,要命的干渴,跟無法戒掉的毒癮一樣,就算身體已經飽足,心里上的癮沒半點緩解。我停止呼吸,而她終于又安靜下來,我早就發現,只要不懷惡意接近,或者是不斷地接近她,她的敏感神經或者預警習慣就會疲憊,然後她會喪失敏銳性。
所以她是無法保護自己的,只要她開始疲憊或者開始信任某一個人,她就會失去看穿真實的能力。
我伸出手,踫觸到她散落在枕頭上的長發,一點一點,她沒有察覺,不知道一個惡魔在接近她。
她實在是太蒼白了,白皙得過分,可能是被褥的熱量捂暖了她的臉頰,一抹極具誘惑性的粉紅色淡淡地浮在皮膚上。
有一種沖動,想要叫醒她。當然這種幼稚的想法被我抑制住,我只是站在床邊,陪她等待天亮的那一刻。
福克斯的清晨,陽光穿透雲層,我終于還是放開手指,任由她的頭發溜開。
你讓我垂死掙扎,我眼光晦澀地凝視著她。
克萊爾似有所覺,她困惑而難受地皺起眉,不知在痛苦什麼。下一秒,她伸出手,我凝滯住身體,以為她要擁抱我。但是我很快就反應回來,因為她的身體明顯一側,很順利地抱著被子滾下床。
我,……
有時候,真的很想掐死她。
克萊爾醒過來,迷迷糊糊,懵懂無知。她傻愣愣地看著屋頂,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者她大腦里面什麼都沒有。
我已經貼在角落里,她將被子扔到床上,也不鋪好就站起來,破舊的t恤衫過于寬松,都下滑到胳膊處露出白皙的肩膀。她從我身邊走過去,我都想替她拉上衣服。當她打開房門走出去的時候,我已經推開窗戶跳出房子。
抬頭看天,隱隱約約的慘白,一張病患的死人臉。看來就算是有陽光,最終還是被厚重的烏雲給阻攔住了。
我將車子開出來,停留在克萊爾的屋子外面,車頂全是昨夜累積下來的雪堆。我開了車門走出來,臉色難看地看著車頂,德米特里很快就從一棵高樹上溜下來,他面無表情的臉孔後面那種好奇是那麼明顯。「沒問題,再去開一輛這是他的解決方案。
亞歷克也冒出來,他輕手輕腳蹦到車子上方,然後蹲下開始清理積雪。德米特里也只好幫忙,他們的速度很快,也許回去後我會向阿羅舉薦,讓他們去負責清理倉庫衛生。
克萊爾匆匆忙忙開了門跑出來,看來她忘記滿地結冰的危險,我听到她在門口差點跌倒的踉蹌腳步。我忍住想跑過去揪住她的沖動,她根本就不接受教訓,速度也不放慢點,就背著書包提著袋子飛奔出來。
我才想起什麼,手模到口袋,里面有十幾個隱形眼鏡。將眼鏡盒捏開,低頭手指輕觸到眼球角膜上,將隱形眼鏡戴上。
人類不會站得過于挺直,我將身體靠到車門上,企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人類。
「啊?瑞克她跑出來才發現我,似乎很驚訝我在這里,對她而言我像是從天而降。
她的反應讓我憤怒,我懷疑她已經忘記了昨晚所說過的話。我一點都不期待,是的,她那麼健忘,一覺醒來就可以忘記全部諾言。
克萊爾似乎是很奇怪我的表現,她以為我還是她的同學,那些活動背景板,一點都沒有存在的意義。
她有點急促不安,我惡狠狠地看著她,你打算反悔嗎?
「你……後悔了?」她猶豫了一會,有點窘迫,蒼白的臉孔涌上讓我像發瘋的紅暈。
「你覺得我後悔什麼?」我簡直快要被她氣笑了,彎身接近她,就好像她變成我獵物一樣。
「也許你覺得那是個草率的決定她大概是被嚇到,往後跳開,然後解釋,「我不希望你後悔
我多麼希望能跟阿羅互換能力,這樣子至少能搞清楚這個女人腦子里都裝了什麼,我該怎麼做,她才能放下那些完全無用的戒心,她永遠在懷疑我,而且懷疑的還是我最真實的地方。
「我們……能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我一字一句地咬著牙說,認真,到底她覺得什麼樣子追求才叫認真?
她是不是覺得我這里還剩下了什麼,所以要貪婪地騙走。我下頜緊繃,毒液在口腔里肆虐,我生氣她的一無所知與不識好歹。
我壓抑著體內那種危險又激昂的感情,恨不得克萊爾最好變成啞巴,如果她打算拒絕的話,一句話就可以粉碎掉全部。
她接近我,動作笨拙得要命,我看到她從袋子里拿出那條紅色的圍巾。然後踮起腳,伸出手,這是一種擁抱嗎。我渾身僵硬住,任由她的手拿著圍巾穿過我的肩膀,將它放在我的脖子上。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不設防的動作,如果她不是那麼無力,她現在就可以扭斷我的脖子。
寒冷對我來說只是一個詞語,它沒有任何效用。可是克萊爾是那麼認真,就好像她覺得我很冷,而這條圍巾能拯救被凍死的我。
她有那麼一秒內,呼吸都是停止的,臉紅的血色更明顯,她不會知道自己這種姿態是在勾引死神。然後輕聲應道︰「好
人類的承諾是不可信的。但是我發現自己已經什麼都分不清楚,無論是真實還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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