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澤環顧一周,走到一棵樹下,席地而坐。♀這處挨著公路不遠,高澤抬頭看著姚九遠去的方向,直到親眼看到人和車消失在轉彎處,他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氣。然後他迅速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朝著密林里奔去。
趁著這個機會,他要徹底逃離姚九。因為不知道姚九是否還會返回來,所以他必須盡可能地逃得越遠越好。在經歷過山洞里的那幾天之後,他絲毫不害怕密林中會有野狼猛獸之類的。在他看來,這世上再不會有比姚九更凶殘,更令人顫栗的生物了。
所以他此時此刻的狀態堪稱狼狽到極點,拖著一條受傷的腿,玩兒命似的狂奔著。一邊奔跑,一邊在心里不停地給自己鼓勵,只要跑得夠遠,就能夠擺月兌那頭銀狼。實在是這幾天姚九給他的刺激太大,接二連三地擊垮著他的心理防線,才會讓他顧不得腿傷,寧願落下個終身殘疾也要拼了命的逃月兌。
就這樣連續不停地奔跑了一個多小時,高澤熱得一身汗。事實上,自打他吃了姚九給他的那顆果子,他便一直覺得熱。之前洗澡的時候,清涼的河水都沒辦法壓制那股由內散發的燥熱。
恰好前面有一個湖,高澤模著濕透的上衣,心中猶豫著是繼續往前跑,還是月兌掉衣服洗一下。實在是太熱,身遭跟圍了一團熊熊烈火似的,燒得他全身發燒。可想到目前的形勢,高澤壓制住渾身的燥熱繼續往前走。
「高澤!」
走了沒幾步,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高澤僵在原地。他不敢相信那熟悉的聲音,只以為是幻听。可耐不住心中的渴望,他還是轉過身來,果然剛才平靜無波的水面多出一個腦袋來。高澤認出水里的常越,再也無法壓抑這幾日積攢在心中的全部情緒,整個精神都要徹底崩潰。
「常隊。」高澤幾乎要破音地喊了一聲,立刻被常越制止。
常越朝著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示意他先跳進水里。高澤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即服從常越的命令跳進了水中。♀他們配合了那麼久,有的時候只要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的意思。哪怕高澤這時候精神瀕臨崩潰,可配合常越已經成為他下意識的行為。這種行為跟條件反射的原理有些類似。
高澤跳進水里後,立刻朝著常越游過去,等游到常越身邊,他略顯小心翼翼地抓了抓常越的肩膀。
常越不知在水里呆了多久,渾身冰冷。可高澤抓了上去,眼楮突然就濕潤起來。這幾日來,高澤過得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在經歷了墜崖,恐嚇,施虐種種之後,再見到常越,見到熟悉的隊長,模到實實在在的隊長,高澤有一種死而復生的感覺。他突然伸手,在水底抱住常越的腰,把臉埋在常越的腰旁,眼楮酸澀難忍。
身體的燥熱依然沒有減少。不止如此,高澤甚至有一種蛻變的感覺。如果不是現在的他被失控的情緒左右著,那麼他就會發現他的身體正在發生著一系列的變化。
而另一邊常越正側耳听著岸上的動靜。
也就是三十秒的功夫,常越伸手在水底拍了拍高澤的後背,在高澤抬頭時,他對著高澤比了個手勢。
高澤意領,立刻松開手,屏氣凝神在常越身旁,一動一動。
常越動作迅速地掏出武器。幾乎是掏出武器的同時朝著岸邊喝水的人射出一槍,命中右肩。歹徒手中一直提著的槍掉落在水中,高澤便第一時間沖了過去,把落在水中的槍拿在手中,直直地指向歹徒。
等看清歹徒的臉,高澤差不多明白了常越留在這里的原因。他們上次的任務並沒有完成,眼前這個人正是漏網之魚。看起來常越已經在這里伏擊多時,就為了抓到這名歹徒,為了情報。僅僅是干掉這個人哪里需要這麼費力,更不需要常越親自出馬。等把歹徒扣住,暫時扣在樹上,常越才拉過高澤上下打量起來。
「還好你沒事,還好沒事。」常越上上下下地看了高澤許久,直到確定高澤真的是完完整整地回來了才放手。見高澤那雙眼楮布滿血絲,他相當難得的放下架子,親民了一把,「身上沒受傷吧?餓不餓,那邊草叢里我的衣服里還有吃的。♀」他指了指左手邊的草叢,朝著高澤說道。
高澤搖搖頭,「不餓。就是腿……」
本想說腿受傷的。可等他把腿抬起來發現之前那種陣痛感已經不見。不止如此,他的後背上的傷口也不再發麻了。
「腿受傷了?」常越一驚,急急地問道。當即蹲去檢查高澤的腿,語氣頗為憂慮地問高澤,「是哪條腿?我看看。」
剛問完,不等高澤說話,常越便捋起高澤的一條褲腿。腳踝上固定骨頭的樹枝還在,常越小心翼翼地查看著高澤的腿傷,語氣不悅地出口責備高澤,「受傷了還亂跑!你難道不會發信號彈嗎?要是腿殘了怎麼辦?你怎麼這麼 !」
高澤被堵得語塞。
他哪里是 啊。他這次真的不是脾氣 啊,他是沒機會發射信號彈。信號彈都被河水給泡了,還怎麼發射。
況且,高澤也沒想到常越還留在這里。他以為大家早就離開了。這任務根本不值得拖這麼多天。
心里明白常越是關心自己,高澤心虛地點著頭,應著是,說︰「對不起常隊。我以後會注意的。」說著,他彎腰要把常越扶起來。被驕傲的跟一只雄孔雀一樣的隊長半跪在地上查看傷情,高澤有些受不起。
常越自然不肯起來,一定要仔仔細細地驗了高澤腿上的傷才肯起來。高澤怕被常越看出這其中的貓膩來,急忙後退了幾步,抬腳跺了跺地面,對著常越說道,「你看,我沒事。是我大驚小怪了,以為是骨折,實際上卡在樹枝上時扭到了腳。現在已經好了。」
常越不肯輕信高澤的話,細致且耐心地拆開布條,拿掉樹枝,前前後後地檢查了一邊高澤的腳踝,這才肯罷休。確實沒受傷,連扭傷的紅腫都沒有。只是,小腿與腳相連的部位,腳踝處的皮膚未免太過細膩了吧。
要知道他們平日里干的是什麼活計,隊里的哪個人不是曬得古銅色的健康膚色。唯有高澤常年曬不黑。可就算曬不黑,也不曾跟現在這樣,皮膚白女敕得過分。常越站起來,一雙眼楮直逼向高澤。他發現不只是腳踝處,高澤的臉上的皮膚也變得特別光滑,頸部,但凡露在外面的都像蛻了一層皮一樣。
動手剝過水煮蛋的人都會知道,在剝開雞蛋皮的那一刻,里面的蛋白軟而剔透,白而瑩潤。
現在高澤給常越的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剝開,蛻變,煥然一新。
礙于旁邊還有歹徒,常越並沒有多問,自行到一旁發了信號給其他隊員。等其他幾人開車趕過來,常越把歹徒交給他們,讓他們押著歹徒回去。他自己則是單獨開了一輛車,喊了高澤與他同坐。
高澤正被隊友們挨個兒拉著噓寒問暖,兩個隊友左右開弓摟著高澤,臉上皆掛著失而復得的喜悅。高澤也很高興,排開這幾日受到的非人虐待不說,他至少還活著,又一次見到了自己的隊友。他激動地把隊友抱了個滿懷,強壯有力的擁抱讓他感覺到生命的真實,這樣活著真好。
可在摟緊隊友的時候,高澤的眼前不經意地浮現出自己抱著銀狼從崖中沿著石壁飛速向上的畫面。他搖搖頭,力圖擺月兌這突然冒出來的不合時宜的畫面。
常越本來已經坐在駕駛座上,回頭見高澤還跟其他隊員站在哪里摟摟抱抱,完全沒有上車的意思。他只好跳下車,走到高澤旁邊提起他的領子往車上走。高澤從當小兵的時候便被常越這麼提溜著跑。提了這麼多年,大家都習慣了。其他隊員也只是哈哈一笑,便各自上了車。
高澤被常越不客氣地扔在副駕駛上,冷著臉逼供。「現在,從你掉下去那一刻開始講起,我要知道這幾天在你身上都發生了什麼。」
高澤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出。從見到常越,他便開始在心里醞釀著如何解釋自己這幾天的經歷。此時他盡力表現得平靜,在車子啟動之後,他也開始跟常越敘述這幾日發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情。
「我掉下去之後,卡在半山腰。幸運的是沒有受傷,只有腳崴了一下。我見旁邊有個山洞,就在山洞里呆了幾天。後來遇上攀岩的隊伍,他們就順道把我救了上來。」高澤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指給正在開車的常越看,「你看,這衣服還是他們借給我穿的。我的衣服都被刮破了。」
常越哼了一聲。他並不懷疑高澤的話,只是好奇這事情的經過,略一沉思,開口問道,「你為什麼不跟他們的隊伍一起走?還有,我剛剛見到你的時候你跑什麼,上來後發生了什麼?」
高澤默了默。
見常越臉色不善,他老老實實地開口解釋,「他們繼續深入密林探險去了。我是遇上剛剛你抓的那個人才跑的,我身上的武器都沒有了,不跑就是死路一條。隊長,我這是死里逃生,你這樣刑訊我不合適吧?」
常越黑了臉,適時地拐了個彎,晃得高澤立馬抓住車門上的扶手。常越一臉不爽地甩了高澤一個眼刀,「讓你單獨執行個任務,你盡給老子闖禍。真是能干,還為了別的部門的人擋刀擋槍。那麼高的懸崖,怎麼沒把小子摔死!」
听常越這麼說,高澤心中的大石才算是落定下來。他知道常越這是已經相信他的話,這一關算是蒙混了過去,便嬉皮笑臉地跟常越開玩笑,「隊長,我也能給你擋刀擋槍,就是沒這個機會。主要是他們太菜了,我不想丟咱家的臉。」
常越不願搭理高澤的油腔滑調,右手從兜里掏出煙盒抖了一根煙出來。他剛把煙叼在嘴里要去拿火機,被高澤狗腿地搶了差事。高澤殷勤地給常越點了煙之後,在副駕上老老實實地坐好。
道路兩旁的樹叢快速地倒退著,間或有野生的動物停留在路邊,瞪著圓圓的眼楮盯著他們的車。被盯得久了,高澤心里有些不踏實。他打開窗戶,將腦袋探出去,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看了一圈。他有一種直覺,有東西在盯著自己。就在這附近。可路邊除了若干賣萌的小動物,再無其他。
高澤很不安,總覺得銀狼不會那麼輕易放過自己。一閉上眼便會想到那一頭銀色的長發,發屢間沾染著點點魅惑的血跡。
等他們回到基地,已經是晚上。
高澤跳t車,伸7個懶腰。快他自己也覺得蠻奇怪的,跟常越一起從河里出來之後他身上的傷就全好了。更新更他記起吃掉的那枚果子,銀狼似乎告訴過他吃掉那枚果子,全身的傷都能好。他那時候是不相信的,現在卻相信了。因為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出身上的傷是怎麼無緣無故康復的。真是一顆神奇的果子!高澤在心里感慨著,伸手扯著衣領,完全無意識到將大片雪白的肌膚和精致的鎖骨露在外面,撇著嘴跟常越抱怨,」怎麼基地里也這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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