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庶女的報復 第四章

作者 ︰ 沫淺淺

四昔軒正廳會客室

一整套紫檀木桌椅,上首處的八仙供案上一對官窯彩釉雙耳插瓶,瓶中插放的卻不是當季花品,乃是十來枝翠色斑斕的孔雀翎羽,高懸的廳堂上掛著一塊牌扁,上書攸容堂三字,字體蒼勁有力,尤如飛龍騰雲,亦有閑適之意,端是逍灑自在,下懸一副霧松寒霜圖,配上外面飄然而落的雪花,倒也應景的很。♀只是小滿心不知道,也沒見過真正女兒家的廳堂是如何布置的,初初看來這里的一切都好的如置身夢中,等到竄了幾家門子後,才曉得自己的地方竟被這一群老爺們給整成了個公子的住處,更打探到眾人盼個公子卻非男的隱秘心事,頓時氣的臉頰一鼓一鼓的,後來硬是拆換倒騰一翻後才有了點女孩家住處該有的樣子。

「坐!」下首處一溜左右各四張紫檀木椅,兩兩之間又隔了張高腿鏤空雕花細腰茶案,時值冬季,廳中所有椅子上都被鋪上了層厚厚的狐毛錦墊,地上也鋪了一層大毛氈毯,大門緊閉處更是將厚狐織綿門簾嚴嚴拉上,只侍衛們堅守門外,好在俱都披著厚實大毛披風。

小小的身子軟軟的靠著身後堅實的胸膛,暖洋洋的令滿心終于產生了些疲累的感覺,可卻又舍不得離開這個懷抱回到榻上安歇,便撐著眼皮滴溜溜的亂轉,左右瞄著跟進來的幾個人。

右首處的那位三十許的青年人嚴肅板正的端坐著,雙腿並攏雙手平放于膝上,腰背筆直離椅背一寸許,堪堪半個坐于椅上,袍角整齊不見一絲晃動。那個沖進她房間揚言要打的她滿地找牙的小子正低眉搭眼的跪于堂內,烏黑的頭發在滿屋搖曳的燈火下映出油亮健康的光澤,一頂金玉小冠束發,配著其健康的古銅色肌膚,一身寶藍色交領繡銀紋錦袍,外罩一件玄狐毛披風,身姿挺拔,除了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光這外形倒也是個翩翩佳公子。♀

可惜滿心還沒到欣賞美麗事物的年紀,懵懂的將前頭驚鴻一瞥給忘了不說,更因著之前的交惡,此時借著燈光再一細看,不由生出了一種名叫幸災樂禍的東西,齜著一口小白牙,揪著身後男人的毛絨袖口笑彎了眼。

再看左首處那蓄了一把小山羊胡子的先生,滿心忙收了臉上得色,甚是乖覺的露了個甜笑。

村口的瞎半仙說過,蓄了山羊胡子的男人不能得罪,他們不打人卻會做法陰人,就算武功蓋世也斗不過他們,道行越高胡子越長,眼前這位胡子雖還沒到胸口也沒變白,但看那茂密程度,法術定也不低。

可憐的滿心又被那瞎半仙誤導了,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在這位先生面前都過的小心翼翼,縱是在外面上房揭瓦,只要到了這位面前馬上乖的跟只兔子似的,等到她終于知道那所謂的「法術」不過是一些謀略、計策時,便只剩下無語凝咽了。

話說這位山羊胡子先生卻是後趕到的,來時滿心已經跳進了雍弦秋雍郡守的懷里,除了小桃一聲驚呼外,所有見到的人除了當時心跟著擰了一下,俱都沒有發出聲響,心里素質倒是個頂個的好,很是能沉得住氣。

眾侍衛︰t_t好什麼呀,沉什麼氣啊,那是沒反應過來好吧!誰曉得女公子能這麼彪悍,說跳就跳了呢,搭救不極時,後來不是還被佟副慰一人罰了一個月米糧麼!

「嘴給縫上了麼?說話!」響亮的清喝帶著錚錚冷風殺伐而至,激的跪地的公子凜然一顫。

「之孝做什麼這般嚴厲?巡視八郡剛回,雖情況不容樂觀,但也不能拿孩子出氣麼,來,信兒快起,主公今次認女尹始,正該大家歡慶一番,怎可為了一點子小事施罰?」山羊胡子先生模著胡子笑呵呵打圓場,只說話時一直暗里觀察著滿心面色,卻見滿心一臉瞧好戲的興味,完全一副孩童模樣,全不像周慕說的那樣人小鬼大心計深重樣兒,不由有些失望。♀

他卻不知滿心全沒有將佟信瞧進眼里,心里不在意又哪有功夫去和他玩心眼子,再加上忌憚他那一把胡子,就更不敢在他面前面露不滿了,裝乖還來不及呢哪敢使壞,所以佟信的一頓打不是滿心大度不想打,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免了的,他想要一個心計多端的小少主注定是要失望的,起碼在他面前滿心不敢動小心思,無他,怕被作法弄死。

瞎半仙的話在她心里很長一段時間都佔著金科玉律般的主導地位,非同一般的根深地固,縱是歪理邪說,那也是她學了看了四五年的,習慣成自然,想要改正卻還需費上一些時日。

「斐先生說的對,之孝確實過于嚴苛了。」雍郡守抱著懷里軟軟的小人笑呵呵的接口。

雍郡守侍妾眾多,佟之孝的妹妹便是其一,私下里雍郡守便稱其名字以顯親近之意,但佟之孝一直據禮以待,從不肯越禮半步,更不因這點子裙帶關系自得,板正嚴肅一如既往,倒是贏得了雍郡守的青眼,三十許就升遷至隆安副慰,年後即將任命隆安都慰,與鐵 都慰平極,在青年一輩的年輕將領中前途似錦,算是雍郡守親近近臣之一。

又因邕寧府無主母,打理內務的便是這位侍妾,可見其受寵程度,滿心因要認祖便徑直來了邕州,雍弦秋年逾五十無子,滿心一旦正了少主之名,邕州府便將以她為主,其轄下八郡也將以除了郡守雍弦秋外為其馬首。

「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聖人訓言,末將不敢以子悖逆聖人之言,有錯當教,有罪當罰,身為人父,如不嚴厲教導,使其狂悖猖獗,縱小錯長犯必要出大過,界時悔之已晚,末將不敢使其步孽程,必要嚴加教導訓斥,方不墜我佟家滿門威嚴名望。」鏗鏘有力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可滿心卻听的一臉茫然。

這嚴肅老頭年紀沒有山羊胡子先生大,怎麼說起話來倒比山羊胡子還要繞啊,滿心真心不能理解他說的話的意思,這倒是罰是不罰呢?給個痛快麼!

「父親說的是,兒子知錯,郡守大人與斐先生不必為小子求情,是小子一時狂悖,沖撞了女公子,小子願意領罰。」低啞的聲音依稀听出往日的清朗,處于變聲期的公子羞愧難當。

在最尊敬崇拜的人面前被父親訓成這樣,佟信低垂著頭的臉上滿是委屈,聲音就比往日更低了些,只是深知父親的脾氣,佟信雖委屈,那認錯的聲音卻不敢有一絲異樣。

「這里都是自家人,你也不必這樣拘束,還如在邕寧般呼我姑父就好,你淮妹妹剛來,有諸多不解之處你領著她四處認認走走,這里沒有與她年紀相仿的孩子,等拜過祖先回了邕寧再讓你母親領她出門轉轉,與你姐姐也做個伴,可好?」溫和的帶著商量的語氣沖淡了佟之孝帶來的威壓,佟信的心終于落了回去,有了郡守姑父的話,父親的這頓板子又落不到自己身上了,不由心情大好,欲痛快答應,哪知。

「誰是她妹妹?我有哥哥的,況且我哥哥才不會向他這樣對我喊打喊殺,我們村口的瞎半仙說了,只有壞人才開口閉口的喊打喊殺,他是壞人,我才不要他當我哥哥。」滿心雖然對新名字還很陌生,且父親念那句話時也沒說出什麼意思,雖不太高興一個照面就被改了名字,但還是記住了,這會子一听居然要叫這麼個討厭的小子做哥哥,雖已困的狠了,卻還是立馬反對。

改名什麼的她也不問,反正知道反對也無用,她只要知道無論別人叫她什麼,都改變不了她是滿心的事實,阿娘親口取的名字哪能是一句話說改就能改的?她要真把自己的名字改掉忘了,以後還怎麼去跟阿媽和阿兄相認呢?自此在滿心小小的心里,雍淮這個名字是外人叫的,親近之人她準許他們叫她滿心。由此可見,滿心雖然對這個生父產生了一瞬間的認同感,卻終究沒將這個父親納入親近之人的行列,當然以後會不會成為她的親近之人,滿心決定還要看看這個父親的表現。

「女公子說的是,這小子何德何能可以做女公子的哥哥,且讓這小子呼主公為姑父也是不妥的,末將一家不能逾矩祖制,懇請主公收回成命。」一邊說著佟之孝已經兩步跪到了佟信身邊,黝黑的臉上滿是慚愧,羞愧的臉上竟是泛出了一絲紅色。

「童言無忌,之孝不必介懷,外人如何說話,又豈知我兩家境況,芝玉委身于我本就委屈,我亦知曉,奈何事出有因一直不能為其正名,如今卻是好了,待淮兒回了邕寧我便為她正位宜瀾院,芝玉便是我府當家主母,我亦總算沒有辜負她了。」低沉的嗓音帶著不勝唏噓,亦讓人覺出一絲傷感,雍弦秋緊了緊懷中的小人,最終下定了決心。

如果說前頭對妾侍扶正還有一絲猶豫,現在自兩個小孩子的舉動看出佟府的態度,雍弦秋立刻調整策略,最終給出了一個令佟家滿意的答復,這麼多年過去,佟家再不是一些小恩小惠可以滿足的了,祖孫三代人的蟄伏最終令佟家擠身邕州一流世家行列,再行打壓卻是不能了,其家中閨女又怎可再委屈做妾呢!好在這些年來未能令其有孕,卻也是進退可取的一棋。

旁邊一直觀望的斐風見狀不禁輕點了下頭,今晚冒風雪來瞧兩個孩子對峙,小孩子們雖不太愉快,但得出來的結果卻是令大人們滿意的,也不枉主公自邕寧巡營後還快馬加鞭的趕了來,知道佟信這小子夜探四昔軒,更不辭辛苦,不等天明就冒雪來望,其結果不論主公高不高興,他反正是得到了他要的答案,于郡守府有利的事于他就是盡了謀士的職責,至于感情什麼的,主公這般年紀,想必早已看透,關于位子麼,有人坐了才能不負其用途,空著遭人惦記還不安生,不如充分利用一下,相信主公會明白的。

可憐的小滿心還不知道自己這頭一遭進府,連人都還沒認齊便叫人當了槍使,做了那上位的踏腳石,以至後來她自己悟出真相時更將佟信給恨的咬牙切齒,倆小孩的梁子就這麼永久的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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