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希和未央就這樣,經常在遠山交心,像是兩個久違的老友,總是有談不完的話,說不完的故事。♀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他們的心也一步一步的靠近。他們努力地融入彼此的生活,希望有天完全融合,到那時,誰都不能再將他們分開。
這天傍晚,他們依然手牽著手從遠山下來回到羊村。未央老遠就大叫著︰「牧之,我們回來了。牧之……」每天他們從遠山回來時,牧之都會坐在庭院中,不是吃東西就是睡覺,然後老遠地回應著未央︰「快來一起吃。」但這天,羊村卻是出奇的寂靜,牧之並沒有回應未央。未央看著程希,自信地說道︰「這胖子肯定又睡著了。」
等他們走到庭院中,卻發現地上一片狼藉。零零散散的水果、滿地的花生米,還有下午未央剛洗好的衣服也散落一地。程希感覺不對勁,用手示意未央不要出聲,然後順手把未央拉到自己的身後。程希和未央輕輕地走進院落,發現牧之正倒在地上,不得動彈,胸口正流著血。
「牧之,牧之,你怎麼了?怎麼回事?」未央焦急地跑到牧之的身邊。♀她希望牧之能回答她的疑問,可牧之躺在地上沒有半點反應。她眼中的淚頓時噴薄而出,她帶著哭腔喊道︰「牧之,牧之……」
程希趕到她的身邊,說道︰「先把他抬進屋吧。」未央趕忙和程希一起將牧之抬到房間中。
程希將牧之衣服扯開,看到傷口正在右胸口靠近肩胛骨的地方,「還好,傷口沒有傷到要害。可有金瘡藥?還要干淨的綢布。」
未央看著牧之的傷口,一時愣在那里。
程希又對未央說道︰「快啊!」
未央這才反應過來,她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沖出房間。不一會兒,她手捧許多藥,一路小跑到牧之的房間。她將藥一股腦兒地塞在程希的手上,程希拿起這些藥一一看過去,終于選定了一款藥,輕輕地灑在牧之的傷口上。然後他和未央一起用綢布幫牧之包扎好傷口。
未央看著不省人事的牧之,擔心地問道︰「他會死嗎?」
程希拍拍未央的肩膀,說道︰「不會的。」
未央一直守在床邊,看著牧之出神。程希倒上一杯水,遞給未央,說道︰「喝口水吧。」未央搖搖頭,緩緩地說道︰「你知道嗎?」這是故事通常的開場白,然後未央說起了自己和牧之之間的許多事情。
她告訴程希,她和牧之從小一起長大。從她記事開始,她的世界里就只有牧之和千叔。她說她一直覺得牧之是千叔的私生子。雖然牧之胖的把五官都擠沒了,但是牧之的容貌隱隱約約還是能看出與千叔有幾成相似。不過每當她問起千叔這事時,千叔總是說「我待你們都像我的孩子一般。未央,你覺得我待你不好嗎?」她只能搖搖頭,不了了之。
未央說牧之在藥理方面天賦異稟,這一點讓千叔一直引以為傲。每當千叔外出替人配藥時,總是帶著牧之同去。不過他的天賦大概只局限在動物身上,一到人的身上,他滿月復的「才華」似乎都無處施展。
她還說牧之曾經給別人配藥,配好之後自己嘗了嘗,結果長了滿臉的包。他還給前村李大娘家的水牛治病,結果把那頭牛給治死了。李大娘拿著掃把追著他滿街地跑。後來他躲在家里一個月沒出門。還有一次,他跟著千叔去采藥……
未央一直說著牧之的事情,像是怕牧之離去,要不停地回憶起這人的點點滴滴,才能感覺這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程希听著未央不停地說起往事,並沒有打斷她。他只是靜靜地陪著未央,听著她說,這是他能陪伴安慰未央的唯一方式。
程希知道未央心里此時有多亂,他也了解害怕失去親人的這種痛苦。當年他的母後去世時,他也是這樣,對著澈影說個不停。說了多久,他也不記得了。只記得說的又哭又笑,往事的片段一幕幕回現在眼前,最後說到累的昏睡過去。
程希明白,這是發泄的出口。那種看不到出口的壓抑心情,他至今回想起來仍歷歷在目。
兩個時辰後,牧之終于蘇醒過來。未央看到牧之睜開了眼,眼中的淚奪眶而出,嘴角又帶著欣喜,說道︰「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牧之看著未央,「噢噢,有吃的嗎?好餓。」
程希和未央听到這句話,都松了一口氣,心這才放下來。未央擦擦眼角的淚,嗔怪道︰「你就知道吃。」說完她去廚房拿了好些吃的過來,牧之像是許多天沒吃過飯一樣,大口地吃起來。未央只是在一旁看著他笑。
吃飽喝足,未央才開口問牧之︰「你這是怎麼弄的?」
牧之吞下嘴里的糕點,回憶道︰「我正在庭院中休息,突然就出現了幾個人,就是上次的蒙面人。他們上來就拿劍要殺我。我躲不過,就被刺了一劍,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程希听到這里,眉頭突然一沉,猶猶豫豫地起身,出了房間。未央不解地看著程希出去的背影,轉頭對牧之說︰「你再多休息會吧。」牧之點點頭,未央扶牧之躺下後,自己也跟著出了房間。
走出房間,未央看著程希正站在月色下,手背在身後,仿佛在想些什麼。未央走上前去,剛想說些什麼。程希就開口道︰「那些人是來找我的。」未央抬頭看著程希,眼里流露出一絲驚訝,但一閃而過,轉而是悲傷的神情。其實她早就猜到這一點,只是沒想到,再一次的危險來的這麼快。
那夜,未央一夜無眠。她反復想著程希的那句話,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程希的那種表情。那種表情,是她從未見到過的,帶著某種復雜和憂愁。她仿佛看見了程希心底的某種情緒,可一時又說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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