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未央就起床想看看牧之怎麼樣了。她走到牧之的房間,看見牧之正在酣睡,似乎已無大礙,她放心地走出來,悄悄地關上門。她一轉身,就看見程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她走到程希身旁,和程希並排坐著。程希看到未央,面無表情地問道︰「牧之好些了嗎?」
未央抿抿嘴,說道︰「恩,好多了。」
程希苦笑了下,又低下了頭。未央看見程希落寞的神情,挽著他的手臂說道︰「阿希,這不是你的錯。」
程希低頭思索著,良久,才緩緩地抬起頭,帶著昨夜的那種眼神對未央說道︰「我在這里想了一夜,你不應該承受這些危險……」
「阿希,別,別……」未央打斷程希的話。此時她似乎終于明白昨夜看到的程希心底的那種情緒,她此時心里害怕極了,她害怕程希要離開自己。
程希握住未央的手,認真地說道︰「未央,現在是牧之受傷,我不知道下一次會不會傷在你身上。這不是你該承受的,」他用手輕撫未央的臉,然後露出微微的笑容,「你該回到你的生活里去了。」他說完,松開握住未央的手,起身就要離開。
未央淚在眼眶里打轉,此時她心中仿佛有波濤在翻滾。她想說什麼,可是又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所有的情都只是化成了一句深情地呼喊——「阿希」。
程希听到這句呼喊,停住了腳步,可他卻始終沒有回頭。他背對著未央說了句︰「對不起。」然後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未央在身後叫了幾句︰「阿希,阿希,程希……」似乎想用聲音留住程希離開的腳步。可是程希沒有為她而停,他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未央的視野中。未央感覺到手中還留著程希剛才的溫度,而眼前的他卻已經不見,她終于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程希走後,牧之的傷漸漸好起來。幾日後,千叔也采藥歸來。千叔歸來後,給牧之重新配了藥。用了千叔配置的新藥後,牧之恢復神速,不幾日便完全好了。
傷好後的牧之又回到了從前愛吃愛睡的狀態,仿佛從未受過傷一樣。但未央卻再也無法回到從前,此時她的心里滿滿的都是程希。揮不去,擦不掉。她有時在想,如果給她一次機會,她會寧願從來不認識程希嗎?不可否認,在那段相處的日子里,雖然短暫,但是那些快樂和美好卻是滿滿的深情,都是曾經過往的見證。
只不過,它終究是曇花一現,轉眼就消失不見。她甚至懷疑這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但當她看著那些香篆的時候,又覺得沒有夢會如此的真實。
時光悠悠,白雲蒼狗。時間像一只月兌韁的野馬,總是躲在讓人察覺不到的地方,飛速地奔馳。♀從來沒有人能夠留住時間,就像從來沒有人能夠留住程希一樣。
轉眼過了半月。
這天未央正在房中看書,听見院落中傳來兩人說話的聲音,一男一女。只依稀听見男聲說「走了」「不知道」等等。男的是牧之的聲音,女的是誰呢?
未央奇怪,放下書,走出房間,看到院落中,任安羽正站在石桌前和牧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什麼。未央不知道任安羽為什麼會來這里,剛想上前詢問,任安羽卻主動朝她走來。任安羽開門見山地問道︰「未央,程希去哪兒了?」
未央覺得奇怪,回答道︰「他半個月前就走了,怎麼?沒有回寧國大殿嗎?」
任安羽搖搖頭說道︰「未央,我知道我們以前發生過一點不愉快。但是如果你知道程希在哪里,請你告訴我。他從來沒這麼久不回去,我很擔心他。」
未央心中一緊,她想到了之前的那些黑衣蒙面人,她想到了牧之受的傷。她也忍不住擔心起來,忙回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半個月前就離開這里了。」
任安羽落寞地低下了頭,失望神情溢于言表。
牧之說道︰「程希會武功,應該沒事的,可能是他在外面有什麼事耽擱了。」
未央轉頭看著任安羽道︰「你怎麼來的?」
任安羽指著遠處的東亭說︰「東亭帶我來的。」
未央看著東亭,心中更加擔心了。平時東亭總是跟著程希,在暗處保護著程希。一旦程希遇到了危險,東亭像一道閃電一般,瞬間出現。這東亭就像是程希的跟屁蟲,程希到哪,他也到哪。沒有人比東亭更加了解程希的行蹤了。可如今東亭都不知道程希在哪,難道程希真的出了意外?
未央對任安羽說︰「你先差東亭回大殿,說不定程希已經回去了。總要留個人在殿中等消息,到時讓東亭來信便可。」
任安羽覺得有道理,便讓東亭先回去,他們在這里等消息。
東亭作揖道︰「那東亭先回大殿,有消息給公主來信。不過半月後遼國要舉行會盟,世子走之前特意吩咐我去。到時如果我在那里見到世子,再給公主來信。」
任安羽點點頭,「那你快去,有消息來信。」
「是,公主。」
東亭走後,任安羽留在了羊村等消息。以前,她總是希望程希不要來羊村,可此時的她卻無比地盼望著程希能出現在羊村。未央看著任安羽一人坐在石凳上發呆,神情焦慮,便端了杯水來到任安羽身旁,安慰道︰「公主,不要太擔心,程希應該沒事的。」
任安羽抬頭看了未央一眼,接過水杯,握在手中,輕輕一笑,「謝謝。」
未央也微微一笑,在任安羽身邊坐下。
「你……」
「你……」
兩人半晌不說話,一開口便是同時開口。兩人相視一笑,未央頭一偏,示意任安羽先說。
「未央,之前的事,對不起。」任安羽開口說道,「我只是太喜歡阿希。」
未央點點頭,「我知道,沒關系,不要放心上。」
「未央,你知道嗎?」任安羽娓娓道來,「其實我知道,阿希的心從來沒有在我這兒。那年諸侯會盟,父王帶著我一起去。在會盟上,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阿希。當時他正在馬上騎射,那樣的風姿我是第一次見。以前我就听說寧國的世子不凡,文韜武略,風姿卓越。那次見他果真如此。後來的會盟大會上,他膽色過人,只不過三言兩語,愣是把其他幾國的挑釁一一擊碎。那時,我就堅定今生一定要嫁給他做妻子。後來父王真的要和寧國結秦晉之好,但是卻不是我,而是三姐。當時我覺得天都塌了,哭著去求父王。好在當時三姐已經有意中人,父王便答應了,我才能嫁給阿希。嫁給阿希後,他對我也非常好。但那種好,我知道,並不是男女之情。阿希曾說,等我嫁給他滿三年,他便可給我自由,到時候憑我尊貴的身份,還是可以再找個好人家的。」
任安羽眼中閃爍著淚光,看著未央,「可是我就是喜歡他,未央,我是不是很傻?」
未央搖搖頭,半晌,才說道︰「不是傻,你只是很喜歡他。」
听完任安羽說的話,未央心里突然覺得對任安羽有一絲愧疚。她不知道該不該怪自己搶了任安羽最珍愛的東西。但其實哪里是搶呢,因為現在的自己也不再擁有,只不過曾經短暫的擁有過而已。想到這,她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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