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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依舊听不見,當小紅進房之時她就明白,自己這現象與當初南嬤嬤說要離開時一模一樣。心中冷笑,刺激過頭了。被安兒搖醒之後一時間睡意全無,下午賈璉問她的時候,她差一點就將答案月兌口而出,只是她向來謹慎,便是作了決定,也要放上一晚看看再說。她也知道自這個性子,或許會錯過許多美好的事物,可是她更明白,自己輸不起。她是喜歡賈璉,可是還沒喜歡到那種可以為了他不顧一切的地步,王熙鳳覺得,自己對賈璉的感情就如同博弈一般,永遠都是走一步看三步,不願吃一點虧的性子。
她不信賈璉會醉到連人都分不清的地步,安兒說,他進門還和趙劉氏說過話,單憑這一句,王熙鳳便知他並不曾大醉。為什麼他會同月兒走,是料定安兒會說與自己听麼?可是他料錯了一點,先說一句喜歡並沒有什麼,只是她做不來口頭說著歡喜,心里卻依舊不斷衡量的事兒,她原本就笨,已經耗了太多心力去跟命運君鏖戰,再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控制自己感情的走向。
要麼愛,要麼不愛,多簡單的事兒。
王熙鳳是個狠得下心的主兒,感情的事,向來是誰先低頭誰輸。這個世道,並不曾讓自己與他真正對等,若她再主動低頭去東廂找他,那麼此生,自己便徹底失去了在感情上與他平等相待的機會。今晚,既成的事實無法改變,往後的事,要麼委屈求全忍下去,要麼全盤推倒重新來過,光是想想便能知道工程巨大。且拖著吧,時機不夠成熟。心中懶懶的,腦細胞在這一切調動不了,心里的痛愈加不想理會,索性只睜眼瞧著月光映照著的窗稜走神。
且說小紅出去之後,安兒也逐漸冷靜下來,兩人站在門口相視無言,心中浮現的,是自家主子毫無溫度的眼。始終覺得不妥,兩人相視良久,最後還是小紅開口道,「我看還是……還是去請二爺吧
「我去
「安兒姐姐,我去吧,你就在這門口候著,仔細著點,萬一女乃女乃叫了,也好進去小紅勸道,安兒是大丫頭,這時候反不如自己合適。
到得東廂月兒房門口,只听得里頭一男一女低低說笑之聲,心中暗恨,抿一抿嘴角方叩了門扉,「月兒姐姐,二爺可曾歇下了?」
里頭人聲頓消,只听得月兒應道,「二爺已經歇了,可是有事?」
小紅一口銀牙咬碎,僵著脖子說道,「二爺既歇下便罷了,若是醒著,還請月兒姐姐替奴婢們轉呈一句話
月兒依舊不曾開門,只隔窗問道,「什麼話?」
「女乃女乃……似有不妥小紅斟酌再三,方說了六個字,屋里良久未有動靜,只覺心中悲涼,「小紅告退轉身離去。
女乃女乃,你真是不值。
安兒站在王熙鳳房門口,見小紅只身回來,冷笑一聲,「男人便都是這般模樣了
話音剛落,只听得東廂似有東西落地的響動,賈璉散著長衫急步而來,面罩寒霜,「你們女乃女乃如何了!」
安兒與小紅面上一愣,皆搖頭指一指屋內,賈璉也不計較,一撩簾子進去。
屋里不曾點燈,只有月光透過窗邊的樹影投射進來,影影綽綽的。賈璉看向床上,一團蜷縮著的黑影一動不動,他忽然覺得,這屋里靜得可怕。有些後悔,有些惱怒,「安兒,還不進來亮燈
簾子被掀開,安兒利索的模到位置,點亮蠟燭,籍著瞬間亮起來的火光,往王熙鳳那邊瞧過去。乍瞧之下竟不由得往後退了小半步,眼淚再忍不住,「主子」。
王熙鳳依舊保持著看向窗外的姿勢,眼神空洞沒有焦距,一臉的灰敗全無平日的鮮活,似乎並未听到安兒的話一樣,連眼珠子都不曾轉動一下,定格在床邊。♀
賈璉定定的站在那里,也是一動不動。半晌才聲音艱澀著開口,「出去
安兒抬手抹掉眼淚,沖王熙鳳的方向行過禮後,撩了簾子關門出去。
賈璉依舊站著不動,臉上又悔又痛,心里存了一絲希翼,鳳兒在跟他頑鬧。
他就這麼固執的站著,眼瞧著王熙鳳看都不看他一眼,兩眼直視著窗外,間或的除開眨眼之外,再無任何動作,賈璉甚至覺得,那呼吸都輕淺至極。可是他的鳳兒不是這樣的,這個人周身散發著淡漠和絕望的氣息,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這哪是他媳婦兒,媳婦兒會對他笑,會拿眼橫自己,臉上會有淘氣有嬌憨,最重要的是,媳婦兒不會連看都不看自己,不會任自己在屋里站這麼久還不理他。
一步一步上前,在床沿坐定,賈璉自行月兌了衣衫擠在外面。王熙鳳被驚得回了神,方才發現賈璉已經在自己身邊了,挪動身子略往里讓了讓,臉上笑容漸起,「你回來了?」
賈璉躺下的動作一滯,「鳳兒?」
王熙鳳依舊笑道,「嗯?」再往里讓一讓,「可是擠著你了?早些睡吧,我也困了說罷閉上眼楮,不再說話。
賈璉想要伸手攬住她,被輕輕推開,「累呢!」
手被擋在半空,賈璉忽然覺得身邊的媳婦兒,離他有些遠,收回手默然許久,方才嘆口氣歇下。
賈璉早上醒來發現,王熙鳳早已起來了,因著賈璉今日上午要帶她去舅舅家里,是以面上施了一層薄薄的脂粉,依舊蛾眉淡掃,一襲長裙緊緊貼合著腰身,頭上戴著蝴蝶步搖,一走一顫。見賈璉看自己,轉過身給他瞧了瞧,「二爺瞧著可還妥當?」
「鳳兒便不曾打扮亦是極好的賈璉如往那般嘻笑起來,王熙鳳見他如此,笑著轉身,並不答話。又吩咐豐兒青兒將禮品清單清點清點,事畢見安兒已將洗臉水打來,又伺候著賈璉洗漱完畢方才叫人擺飯。
賈璉有種錯覺,昨晚的那一幕,是不是夢境?一切還和往常一樣。
兩人用罷早飯,清點了東西後,帶著豐兒出得府門上了馬車。因著榮國府與娘舅張侍郎府第尚隔了一段距離,賈璉也未曾騎馬,只與王熙鳳一道乘了馬車。馬蹄聲「的」「的」,車身輕輕晃動,不知是否昨日未曾睡好,王熙鳳覺得自己眼皮有些睜不開了,笑著往身邊豐兒身上倚去,「豐兒,讓我靠著點
賈璉的手頓在半空,良久才收回放在膝上,王熙鳳閉著眼並不曾看到這一幕,「想是昨天收得有些累了,怎麼覺得有些精力不濟
豐兒拿眼來回打量著自家主子,並不清楚昨日的那一場官司,只是早起看安兒臉色頗差,璉二爺似乎也有些不大自然,心中猜想莫不是……
「可收齊備了,若有什麼差的,告訴我便成賈璉低低說道。
王熙鳳嘴角勾起,「都齊了,少不了二爺你的,若還有什麼想添置的,二爺也說與我听說罷似想起來什麼似的,睜開眼笑著問他,「憐兒月兒的事兒二爺考慮得如何了?」
賈璉心里咯 一聲,自昨日出去,還真沒想起過這事兒,「鳳兒覺得如何?」
「這事原就說交給二爺了,如何今天要來問我王熙風嘴角弧度不變,「瞧你這副樣子,如何這般難以決斷?不過去與不去罷了,橫豎添不了什麼
賈璉見她這麼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心中郁卒竟似無處發泄一般,愈發堵在胸口了。「既這樣,便都去罷
「成,」王熙鳳闔上眼不再看他,「豐兒回去之後就叫憐兒月兒收拾收拾,我事兒多,惟恐忘記
豐兒總算察覺到,兩個主子之間詭異的氣氛,遂打起精神來小心應付,「是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賈璉先下了車,又扶了王熙鳳下來,抬首瞧去,偌大兩個燙金大字「張府」映入眼簾。從外邊瞧只是典型的大戶人家,遠不如榮國府的大門那般氣派,此時中門大開,左右兩邊各站著四個僕婦。見賈璉與王熙鳳下得馬車,左手邊略長一些的婆子上前一步笑道,「璉二爺來了,這位想來便是璉二女乃女乃了!」
賈璉笑著上前,「竟勞動林嬤嬤候著,著實殘愧
那叫林嬤嬤的矮了矮身子,沖賈璉與王熙鳳行禮,王熙鳳忙上前虛扶一把,「實在當不得嬤嬤大禮,快快請起
「老爺夫人早在廳里候著了,二爺與女乃女乃請隨奴婢來林嬤嬤結束了簡單的見禮,作了個請的手勢,在右前方緩緩帶路前行。
王熙鳳吩咐身邊的豐兒,「豐兒,去與謙兒一起將東西取下車來,帶到前廳
「是豐兒得了吩咐,拉了身畔的謙兒自去車上取東西去了。
隨著林嬤嬤一路前行,目光所及之處,景色精致秀美,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穿過一道長長的回廊,轉過影壁方才到得一處正房,大門已經打開。林嬤嬤緊走幾步,沖門邊所立小廝道,「璉二爺與璉二女乃女乃到了!」
那小廝轉身進了大門,不及片刻,屋里迎出來一個身著雲絲川錦的婦人,笑得滿面春風,「璉哥兒,你可算把媳婦帶來了
賈璉側頭低低對王熙鳳道,「這便是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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