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王熙鳳將要替自己身邊的大丫頭尋個人家的消息傳來,泉州各色人等都拐彎抹角前來打探。♀連向來鮮少出門的馮嬤嬤,都被人請托了。王熙鳳一時哭笑不得,鑒于流言對于女子名聲的殺傷力太大,索性將挑選條件公之于眾,合者遞了庚貼進來,她自會另行挑選。
遞來庚貼的各色人等,想來都拈量過自己的分量,那十分差的倒沒有,王熙鳳先行挑選了一回,又叫來平兒,兩人關了門在屋里琢磨。「平兒,這些個人里頭,大多不差,現下全看你自己挑了,好好看看,有合意的,選兩三個出來,我再著人打听打听,早些定下來。」
「謝女乃女乃厚待。」平兒紅著臉拜謝了一回,王熙鳳將她拉起來,又將那些個庚貼一一說給她听。
平兒听了一回,低頭想了一會道,「女乃女乃,那些個讀書之人,便罷了。」
王熙鳳听了,默默點頭,若是自己,怕也是對這些個讀書人沒什麼信心吧,只是不知平兒是為著什麼而不考慮那些,「成,我將這些剔出來便是。」
「女乃女乃也不問問平兒?」平兒見王熙鳳並不多言,心中忐忑。
「有甚麼好問的,你自有你的緣故,你若想說,何必等我來問。」王熙鳳笑道。「你我主僕,說過全憑你自己,你不要的人咱們便當真不要。」
「女乃女乃,奴婢先還不覺得,這回出去了一趟,竟曉了好些個事。咱們府中,二老爺是個讀書人罷,行事竟處處不得要領,眼下名聲倒是好的,只是明眼人誰不知道,二老爺糊涂心思不正。」平兒听了王熙鳳的話,想了一回終是忍不住將心底之言說了出來。「奴婢瞧著讀書人名聲是好,到底是虛的,過日子的人,名聲倒在其次。」
王熙鳳笑著點頭,「難得你是個明白人,也不枉我一番苦心,我也不喜這些個有了功名還來求娶的人。擺明了是沖著你是我的貼身丫頭而來,往後必不會真心待你,我只怕你一時想不通,說我阻了你的前途,這才一直沒說。只是萬事皆不能以偏概全,這只是我一點狹隘心思罷了,未必這里頭就沒有真心的。」
平兒笑道,「女乃女乃說得在理,有了功名還來求娶,其心就不正。奴婢只想過著安穩日子罷了,這些個才子,奴婢是配不上了。」
兩人將里頭書生的庚貼撩至一邊,又細細選了一回,方定了本地聶姓鄉紳的獨子,還有泉州葛姓富商的庶子。王熙鳳本欲將其余庚貼收起,只是到底因著對讀書之人有兩分好感,嘆口氣,且不管那些個秀才書生是何目的,到底挑上還是細細看了一回,其中不乏條件不錯之人。隨手挑了兩個看似不錯的與另兩個放于一處,召來林之孝家的,吩咐其將這四副庚貼上的人細細打听了回來,細到平日喜好,有何好友,特長短處,平日消遣事無巨細。
王熙鳳交待這些的時候,身旁的丫頭們表情奇怪,等林之孝家的領了命退出去後,王熙鳳倚在榻上問,「方才你們那副怪樣做給誰看呢!」
豐兒青兒小紅小紫四人你推我讓了一番,最後還是小紅站出來說道,「奴婢們心里……」臉紅了三分,「平姐姐的事,女乃女乃這麼費心,便是咱們的老子娘,也不能做得更細些,奴婢們心里慶幸,跟了女乃女乃。」
王熙鳳點頭笑笑,「她與安兒,與我主僕一場,又是自小的情分,我原該替她多想想的。你們也無須多心,等你們到了年紀,少不得要問問你們自己的意思。」
屋里頭四個丫頭臉色爆紅,「女乃女乃!」
王熙鳳知曉她們面皮薄,也不十分逗她,其實小紅的話未曾說完,她心里十分清楚,小紅她們慶幸,全是因為府里頭的規矩,到了年紀皆都由主子發配小廝,全無一點自主權罷了。她們見王熙鳳十分尊重平安二人意見,心中自然更加清楚,為何平安與喜樂在婚姻上待遇不同,心中又費多少思量便不得而知了。
過幾日,林之孝家的將打听來的情況一一回了上來,聶姓鄉紳獨子,因著家境尚好,難免嬌縱,雖未成親,倒先有了好幾房通房丫頭,平日雖不曾尋花問柳,只是于自己家中的風流之事倒層出不窮。
那葛姓富商的庶子,行三,人稱葛三爺,平日里表現倒還過得去,吃喝嫖賭毒一樣不曾沾染,平日里只隨著父兄一同打理產業,于兄弟中看,並不十分出色。
另挑的兩個書生,一個輕狂一個迂腐,王熙鳳真有自戳雙目的沖動,搖頭嘆了一回,現時書生果真不靠譜。叫來平兒看過,她羞澀的看了一回,表示那庶子尚可,王熙鳳見她羞得厲害,笑過一回,便叫她下去了。
將林之孝叫來,挑了葛三的庚貼,叫他下去安排,又說平兒自小失了雙親,此時出嫁竟無一個長輩替她撐腰,叫林之孝認了她做閨女,下去籌辦婚事。♀
下午張家嫂嫂差人過來送信兒,替安兒挑了自家陪房的兒子,親事定于兩月之後。林之孝辦事十分妥貼效率,過不了幾日便來報了日子,亦是兩個月之後,與安兒竟在同一天。
王熙鳳一天之內嫁了兩個陪房,心中五味雜陳,叫小紅開了庫房選了些並不逾制的東西,五百兩的銀票一張,又叫人去打了四套金銀頭面,平兒安兒兩人各兩套。兩人原本存了些私房,王熙鳳都叫帶上,再加上賈璉也賞了一些東西下去,府中相好的姐妹所贈,兩人也算是風光出嫁了。
待嫁了平安兩人,王熙鳳離生產的日期已經不遠了,日子越近,她越焦躁,脾氣也太能忍了,動轍哭泣不止。馮嬤嬤與賈璉兩人輪番勸慰,方才好一些,有時候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患了產前憂郁癥。
生活就是這樣,一個問題疊著一個問題,解決了這個,又來了那個,永遠沒有消停的時候。
日子進了六月,王熙鳳明顯的感覺賈璉忙了起來,每每問起,他都說年中將至,忙些也是有的。可是已經有一個月不曾見到哥哥王仁了,王熙鳳充分的發揮了自己的想像力,然後就將自己嚇得臉色發白。
馮嬤嬤也被她嚇得夠嗆,忙差了人到前頭請來賈璉。賈璉听完王熙鳳的解釋,嘆了口氣,「我早知瞞不了你幾日,只是舅兄一直不同意我告訴你,這才一直拖著罷了。」
「什麼事情,修遠不如直接告訴我好,總好過我自己嚇自己。」王熙鳳嘆息一聲,她這人寧可痛著清醒,也不願裝糊涂。
「上月海寇滋事,襲擾了鹽場,因著那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