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之月度銀牆 77清洗(二)

作者 ︰ 參商永隔

府里要放一批下人出府的消息傳出,一時動蕩頗大,這些個下人里面,竟少有盼著出去的,皆盡怕那裁掉的名額落到自己頭上,上躥下跳,四下里走動。又因主持大局的是王夫人,是以二房與大房的奴才私下里爭斗愈盛,在各自主子面前都較著勁,惟恐一時不察惹得主子不快,被添上裁撤名單。連素不管事的李紈屋里也不能幸免,李紈連著被鬧了幾日,頭都有些昏沉了,早間在老太太屋里請安時,竟有些恍神。

王熙鳳見了只于心底暗嘆一聲,「世間安得萬全法?總是要得罪人的。」例行問了安,王夫人與邢夫人這兩日忙于模清府中下人的底細,只稍坐了坐便告退了,王熙鳳亦胡亂指了一事出來,在門外候著李紈出來。果然不過一刻,李紈亦從老太太屋里出來了,見王熙鳳披著猩紅的披風于門口站著,緊走兩步,笑道,「你這潑辣貨,定是在這里候我罷!」

王熙鳳抿嘴一笑,上前挽住李紈,「想著這兩日嫂嫂煩惱得很,候在這里開解開解。」

「偏就你?」李紈側目一望,伸手一戳王熙鳳臉頰,「你那花花腸子我看還是算了。」說罷將聲音放低道,「我那婆婆與你婆婆不同。」

王熙鳳依舊笑著,「不領情便罷了,枉我一片好心。」見身邊丫頭們自動拉開了一小段距離,低低說道,「蘭哥兒年紀尚輕,現下里便這般拼命,嫂嫂你也該替他顧著些身子才是,若身子垮了,我看嫂嫂你將要如何。」

李紈未曾料到王熙鳳竟會提起賈蘭,腳步稍頓,面露愁色,隨即隱去,聲音里有一絲悲愴,「但凡家學里能好上一些,我那苦命的兒也不必日日看書至深夜。你說的我如何不知,只那孩子天生的牛心孤拐,我勸得狠了,他也不快。原先還盼著寶玉能請個西席,咱們蘭哥兒也能沾些光,不必在那烏煙障氣的家學里打滾。」說罷哂笑一聲,「現在想來是痴人說夢了,我已不盼著寶玉他能開竅了。」

「林姑父可是上皇欽點的探花郎,蘭哥兒若能得他指點,想來不必如現在這般日日苦讀了,嫂嫂你也能松快些。」王熙鳳笑得見眉不見眼,依舊半倚在李紈身上。

「你說得倒容易,蘭哥兒如何能見得到林姑父!太太若知道了,不定又要如何甩臉子給我。」李紈腳步微微一滯,眼神里有一絲期盼,看一眼王熙鳳,又垂眸沉思一回,嘆口氣道,「我看了幾年,越發看不透你,你在這府里每日里如我一般,也只管著自己的院子。我原以為你與我沒甚區別,直至前幾日我才知我竟錯得狠了,你是自入府之日便在步步籌謀,行事看著是不著痕跡,卻是草蛇灰線,伏脈千里。♀說罷,你要我如何。」

王熙鳳笑得見牙不見眼,果然是個聰明人,只是如何落得這般地步,真是叫人想不通,也罷!正了正臉色,低低道,「嫂嫂若能應我一事,我可求二爺替蘭哥兒向林姑父求一求,每五日請林姑父指點一次課業,蘭哥兒素來聰慧,若能得姑老爺指點一回,學業一日千里也不是不能。至于如何去見林姑父,這些是我與二爺的事兒,只要你與蘭哥兒自己不露了風聲,我媽姑媽想來也不會知道。」說罷,眼角微微挑起,臉上賊賊一笑,「若嫂嫂自己泄了密,我自有法子賴賬。」

李紈臉色變了幾回,她亦知賈璉與林姑父素來親近,隔三差五的便能听說他們在一處吃酒,也不是沒動過那個心思,只是她一婦道人家,求告無門,與黛玉關系偏就一般,如今黛玉不曾出孝,鮮少過府,便更無從提起。這大房的璉二女乃女乃,果真十分狠辣,竟一下捏住自己痛處,長長吐息一聲,強笑道,「果真是個潑辣角色,你說罷,什麼事,莫要太過為難我便成。」

「自然不是嫂嫂做不到的事兒。」王熙鳳見她點頭,心知自己押寶押對了,「我知你能耐如何,這事兒我自己也能辦,只是到底不如嫂嫂你方便,我是想請嫂嫂幫我探听件事兒。」

李紈有些狐疑,哂笑道,「咱們府里哪有什麼事還要探听,只問問底下的那些個丫頭婆子,再隱秘的事兒也能知道。」

王熙鳳並不分辨,只接了先前的話頭道,「嫂嫂替細細查探一下,二太太是否曾在外頭放印子錢。」

李紈臉色大變,驚懼萬分,聲音有些抑制不住的拔高,「可是真的?你于何處听說!」

「正因著不確定才想請嫂嫂探听的,看你臉色,想來也知朝庭對這些個事兒是如何處理的,我今兒來找嫂嫂,不過是想請你看在蘭哥兒的面上,千萬打听準了。我只盼著是我听岔了,若二太太犯了事,蘭哥兒將來能不能進場應試還是兩說,咱們二爺說不得也要被牽連進去。」王熙鳳早前叫自己陪房在外頭打听了一回,民間確有放印子錢一事,只是利率有個限額罷了,朝庭對于官員私自參與民間放貸向來管得嚴厲,罰得也十分之重,想起原著里頭賈璉還因這事被牽連得丟了前程下了大獄,心中早存了疑慮,現下里不是自己管家,榮國府里出息並不曾多起來,卻不見王夫人私下嘀咕銀錢吃緊,打听了幾次也不見她有拿嫁妝銀子貼補,便立了意要徹查一回。♀想了想此事還是拖李紈下水方好,這才有了今早這一出。

「這事若是真的,可如何是好?」李紈臉上驚色褪去,只留些許無奈。

王熙鳳嘆口氣,「現下嫂嫂先去打听這事情的真偽,其它的事兒,還要看看再說。」若沒有便最好不過,若有,也不是自己能處理的,且等著罷。

李紈也知,便這事是真,她二人也是毫無辦法的,只得點點頭,神情整肅道,「好,既如此,我也不與你頑笑了,就此告辭。」

王熙鳳微笑著點點頭,「一切有勞。」兩人各自轉身回了各自院子。

中午用過飯,王熙鳳歪在榻上歇息,想著自己院中之人還未定下,便細細思索了一回,雖然她也一直覺著這榮國府里人員冗雜,早該裁些去了。只是有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用慣了這些人,一下要撤去一些,不便肯定有的,還真要好好謀劃謀劃了,莫要一時不襯手,一雙兒女失于照顧,這才真是顧此失彼了。

兩天時間,想來那些個丫頭婆子也該蹦得差不多了,遂叫了小紅來,「去將你嬤嬤請來。」

小紅轉身去了,不過一刻劉進財家的掀了簾子進來,行過禮道,「女乃女乃有什麼吩咐?」

「坐著吧。」王熙鳳指了指榻邊的小杌子,劉進財家的道了「得罪」這才坐下。

「這兩日可收了不少禮罷?」王熙鳳捏了個桔子笑道,「年前便要放人出去了,想來兩日我便要將名單交給太太了,我這兩日也沒問你,不過是想著你心中有數罷了,這會子你倒說說看,留哪些走哪些?」

劉進財家的起了身,有些局促,「女乃女乃,這……」

「坐罷,你辦事向來有些分寸,我方才不說笑罷了,不必如此緊張。」王熙鳳剝了桔子慢慢吃著,又叫劉進財家的坐下,「我先听你說說。」

劉進財家的這才坐下,略思索了一回方才緩緩道來,「咱們院里丫頭婆子加起來足有四五十,說起來不少其實多不到哪里,姐兒那里女乃嬤嬤一人,大丫頭兩人,二等丫頭四個,小丫頭四個,粗使丫頭兩個。哥兒現是隨女乃女乃一道住的,便只得一個女乃嬤嬤,兩個二等丫頭,四個小丫頭,女乃女乃屋里兩個大丫頭,連我在內三個嬤嬤,四個二等丫頭,四個小丫頭,四個粗使丫頭,四個粗使婆子,門房里還有趙婆子與張婆子兩人。按說哥兒那邊人還沒有補齊,這一下竟要放人出去,奴婢,奴婢……」

王熙鳳見她似不贊成裁人,笑道,「這放人出去我是贊成的,只是要放哪些留哪些,還要與嬤嬤商量一回,我屋里人多,巧姐兒和堇哥兒那頭都馬虎不得,所以才越發要慎重些才好。」

劉進財家的點點道,神色無奈,「也不知主子可有甚麼好的法子,若真要放一批人出去,奴婢只恐哥兒姐兒那頭不襯手。」

點點頭,王熙鳳表示知道了,拿手輕撫著腕上玉鐲,半晌方才抬頭吩咐小紅道,「去案上備好筆墨。」

小紅利落轉身去安排,不一時又來相請,「女乃女乃,都備妥了。」

「嗯。」王熙鳳自榻上起身,合理利用資源,好些年不曾做的事了,移步案邊,拿筆沾了墨,慢慢的寫寫劃劃。約模過了一盞的功夫,王熙鳳方才停了筆,將寫好的東西遞給劉進財家的,自己依舊倚回榻上,「你將我寫的這些叫人抄錄一份貼于院中罷。」

劉進財家的起身接過,恭敬道,「是。」

「你也看看。」王熙鳳笑道,「有什麼想頭便直接跟我說,別悶著。」

劉進財家的這才將手中的東西細細看了一回,愈看額頭愈發冒起汗來,贊嘆道,「這才是咱們女乃女乃。」頭兩天她心里還在嘀咕,自家女乃女乃如何沒有動靜,心里正自著急。

王熙鳳笑笑,「你自去罷,我也歇歇。」

劉進財家的忙告了退,自出去忙活去了,王熙鳳也有些累了,月兌了衣上床,不過一會兒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待午後醒來,賈璉正坐在榻上看著王熙鳳的手稿,見她醒了便笑道,「你想如何都成,只是如何又說成是我的主意。」

王熙鳳半天才回過神來,伸了懶腰抱了被子回道,「我不*出風頭,前些時那風頭都叫我成了西京第一潑辣貨,現下里是無論如何也不想了。」

賈璉斜著桃花眼晲她一回,一彈紙張道,「這法子確是十分新穎的,若我是旁人,怕也會想到三年前的泉州新政,你這般小心也不為過。」

「嗯,小心駛得萬年船。」王熙鳳笑了笑,緩緩起身穿著衣服。「小紅小紫都在外頭?」

「我叫她們下去了,橫豎我下午不用去衙門,也沒甚麼應酬,便在屋里陪陪你罷。」賈璉將手搞撩于茶幾上,起身走到籠邊拔了拔碳火,「方才我已去瞧過巧姐兒和堇哥兒了,都睡了。」

王熙鳳將衣服穿好後,與賈璉同圍著薰籠坐下,「我還有事要說與你听。」遂將自己的懷疑,與早前自己的查證以及上午跟李紈說的一番話,皆盡說與他听了。

賈璉愈听臉色愈發陰沉,「我打理過庶務,也知咱們府里現下只余個空架子罷了,好些地方,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我也曾疑惑只是竟沒想到此處罷了,鳳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王熙鳳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胡亂冤枉人,只是這事兒原著里頭確實有的,不過應該是正管著家的自己做的罷了,此時自己不曾沾手這些事兒,她有些不信,王夫人能憑空變出銀子來填平榮國府這個大窟窿,遂道,「我也是沒嫁進來之前,听嬸娘講過一回,自打自己生了疑惑,這想頭便在我心里生了根,不查清楚,實是坐立難安的,這事若沒有便罷,若有的話,庭律你現下知道的不比我少,也該知道若此事是真的,該是個什麼後果。」

歇了口氣又道,「雖說咱們和二房不和,可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若將來蘭哥兒能中,謀個一官半職與你守望相助也是好的。我瞧著以珠大嫂子為人,咱們有恩于她,將來她定不至恩將仇報的。咱們此時拉她一把,去求求林姑父隔個五日指點一回蘭哥兒,一來林姑父也能打發了賦閑的寂寞,二來蘭哥兒能得明師指點,也少走好些彎路,咱們那家學……」王熙鳳搖搖頭,不曾將話說完。

賈璉自然知道家學是什麼模樣,嘆口氣道,「也好,二太太的事兒,我也會差人去查,明日我便去林姑父府上看看,若這事兒成了,將日子定好了,我叫人在外頭租了馬車直接去家學接蘭哥兒,不必從府里安排車子,理由隨便編它一個便成。」

「嗯。到底是珠大哥哥的獨子,找個可靠心細些的人罷。」王熙鳳想著將人帶走畢竟有責任在身,只得嗦了一回。

賈璉笑道,「你盡放心。」

說罷這個,又轉回這次府里放人的話頭上,賈璉想了一回,因恐王熙鳳所寫的法子哪里不妥一時又看不出來。是以便定下了,第二日叫院里的丫頭們按著排好的班次過上幾日,若一切順遂,便將這法子和要留的人全定下來。

小紅將賈璉的命令傳了下去,西跨院里立時籠上了層緊張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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