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邪君子 第二十九章 薄涼

作者 ︰ 瞎子十二

學徒與藥師之間的斗藥之戰,注定要成為清源礦山未來一段時間內的熱門話題,誰也不會想到那位不起眼的學徒竟然有膽子向一名真正的藥師提起約戰,而且是比拼藥術的約戰,藏身暗處冷眼旁觀的宋主簿因為好奇而兩眼放光,並立刻現身作為見證,極力促成這次約戰。я思路客я

林藥師很是不滿,他認為一個小小的主簿沒有資格插手藥師之間的事情。

清源礦山內一共分東、西、南、北四苑下轄三十二礦區,藥師地位斐然,而首席大藥師的位置竟然一直被一位瘋瘋癲癲的老頭兒佔據,林藥師曾經數次發起約戰都沒有得到支持,這一次好不容易等到老頭兒歸西才有了機會,他自然不允許再橫生枝節,于是他花了幾天時間上下打點,又命人在北苑藥房監視許久,這才出手一舉拿到首席腰牌,卻沒有想到那學徒不知好歹的發出約戰,而且還有人敢為失去靠山的學徒說話。

林藥師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監礦師兄們還未說話,你一個小小的主簿,如何有資格插手藥師之間的事情?」林藥師皺著眉頭,輕輕從鼻腔「哼」了一聲,這才陪著笑向幾位監礦弟子們問安道︰「還請師兄們替我主持公道」。

林藥師深行大禮,彎下腰去,沒有注意到師兄們的臉s 正在變得鐵青。

「我說林老頭兒,這約戰你是接還是不接?」盡管被人鄙視,宋主簿卻沒有半點生氣,仍舊語氣平緩,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時候的他已經是沉默的火山,隨時可能爆發。

「一個小小學徒又如何有資格挑戰我?」林藥師忍下心中的怒意,冷笑反問,他自恃地位超然,除了監礦的幾位大佬以外從未將他人放在眼里,何況是地位還不如執事的主簿,若是在南苑,他早把人扔進礦區變成奴隸。

林藥師忘記了重要的一點,這是在北苑,這讓他很快付出了代價。

一名監礦弟子忽然跳到林藥師面前,而林藥師還沒反應過來,只是腆著笑臉準備拍個馬屁,沒想「啪啪啪啪」就挨了幾個耳光,被打的暈頭轉向兩眼金星直冒,勒令交出腰牌後隨即被趕出藥房,並在幾位師兄的怒目下不得不在生死契約上簽下大名,這才灰溜溜的離開北苑,深情狼狽。

宋主簿見約戰成立,很是高興,走到小丁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是如是的故友,我是向著你的,有什麼難處盡管提,不要客氣」。

小丁先是道了謝,又搖頭表示自己不需要什麼了,他可不想欠下仇人的人情,孔雀山莊的人都在他的黑名單上,遲早要被他一個一個的殺死,不過現在他還是得露出一些略為諂媚的笑容,像一個偶然得到賞賜的奴才一樣不停感謝主子的大恩大德。

宋主簿對此更為滿意,他喜歡面前的少年,當然不是那種喜歡,而是像養了一條听話的狗兒所以才心生歡喜,他又拍了拍小丁的肩膀,施施然帶著人離開。

小丁目送眾人的背影消失在北苑走廊,這才重新將腰牌系在腰間,準備進屋,卻不防有人叫住他。

「好小子,你真行!」莊雄一身素白,如鬼魅一般忽然從旁邊躥出來,手里還提溜著一壺酒。

「逼不得已而已,莊大哥你這是?」小丁搖頭苦笑,隨即打量起莊雄那一身奇怪的裝扮。

「今天是許老的‘七七’,你不會忘了吧。」莊雄有些黯然,又有些嗔怒的掃了小丁一眼,埋怨他竟然連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忘記。

小丁懵懵懂懂的跟著莊雄進屋,看著他收拾桌台擺上供品,並且直到他將許老的靈位擺在正zh ngy ng並且恭恭敬敬的磕頭以後,才領悟到「七七」是怎麼回事,于是也跟著跪下磕頭。

「我曾經也是老許的學徒。」莊雄輕輕揉去眼角的淚花,仰頭灌下一口酒,忽又嘆息道︰「我想成為他的徒弟,他沒有答應,我一直沒明白為什麼」。

「後來呢?」

「後來?後來他竟然選了你!」莊雄紅著眼楮重重一拍椅子,轉頭死死的盯著小丁不放,面目猙獰。

小丁卻沒有覺得害怕,反而拿過莊雄手里的酒壺也給自己灌了幾口,酒入喉中帶出一股嗆人的苦辣,讓他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酒的滋味很好,如同人世間的悲歡苦痛,小丁立刻就愛上了它,只有沉湎在這種滋味里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有血有肉,他已經很久都體會不到仇恨的感覺,也體會不到悲傷是什麼滋味,偶爾有過憤怒,但那時他覺得應該憤怒所以憤怒,他也有過著急,那也是因為覺得應該著急所以著急,就好像是心里有個人拿著書本教他怎麼做他就怎麼做一樣,像個只會活動和思考的木偶。

「拿來!」莊雄一把搶回酒壺,放到耳朵邊晃了晃,又從壺口朝里看了看,里面酒水所剩無幾,已經快要見底了。

他失望的把空酒壺丟到一邊,又從戒指里拿出一壺,咕嘟咕嘟灌下幾大口,擦擦嘴道︰「我現在知道老許為什麼會選你了」。

小丁已經有些醉意,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手舞足蹈的想要驅趕空中飛舞的蝴蝶,腳下卻拌了一下,腦袋重重的磕到地板上帶來的痛楚才讓他變得清醒了一些,他趴在地上仔細思考著莊雄的問題,半天才斷斷續續的問為什麼。

「因為你生x ng薄涼。」

莊雄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話,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情緒一般,小丁既沒听懂,也沒有看懂。

「你根本就不像一個人,家破人亡的時候你既不憤怒也不悲傷,別人還沉浸在苦痛中的時候你卻淡然的準備潛入山莊,甚至費盡心機編造好了底細以備我們查驗,還有老許死的時候,他怎麼死的,在哪兒死的,你什麼也沒有問,一臉平靜的繼承了他的衣缽,你……你還是個人麼!」莊雄面紅耳赤的站起身子,在小丁身上踹了一腳,並且大聲質問,脖子上的青筋都結成一團,讓他臉此刻變得扭曲異常。

小丁被踹得在地上滾了兩圈,他掙扎著支起身子,歪著腦袋思考莊雄的話。

憤怒和悲傷的情緒並非沒有出現過,但理智的力量更為強大。

小丁是在盧家莊園里生活了四年之久,但他仍舊還是那個狼群里的頭狼,憑著嗅覺和感官對局勢做出有利自己的判斷,這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越是瀕臨絕境就越敢豁出去放手一搏,只求一線生機。

莊雄想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就是關于約戰的事情,他得承認,換成是他絕對不敢當面向對方發起挑戰,他也不明白,一直表現得生x ng薄涼的小丁為什麼能夠在實力明顯不足的時候還向對方發起挑戰,要知道局面對小丁而言可不是一般的不利。

斗藥,不僅僅考驗的是一位藥師的辨藥識x ng的水平,對修為也有一定的要求,閱歷和經驗是左右勝敗的關鍵,而這幾樣東西,小丁都沒有,他拿什麼去和林藥師爭斗呢?莊雄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小丁。

「你真的只有十七歲?我怎麼覺得你已經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莊雄喘著酒氣,一重重的坐在小丁身邊,一手搭上小丁的肩膀表示歉意,其實說實話,他對小丁知之甚少,只有四年的資料,從中得到的也只是「奇怪的少年」這樣的結論。

「我沒有生r ,應該……算十八了吧!」小丁扶著發脹的腦袋,忽然想起死去的盧家人,不知道他們死後是否能夠團圓並且依舊安康快樂,他低頭模了模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動的心肺此刻痛如刀絞,殺人的沖動而復仇的願望開始如ch o水般襲來,逐漸變得銘心刻骨幾乎難以自制。

這是活著的人要付出的代價。

「你沒有生r !盧家人對你不好?」莊雄覺得很震驚,哪怕是揀來的義子,也會以確切的收養r 期作為他的生r ,而小丁卻說他沒有,這令人費解。

小丁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嗯!我在狼群里長大,父親……盧家其實對我不錯,還把內經心法教給我」。

「嘿嘿!你在狼群里長大,而後到了李家村,然後被回娘家探親的盧子揚收養,這我是知道的,但你在盧家莊園里的四年我們卻知道得不多,盧子揚經常擴大巡視範圍,我們打不過他,只小心翼翼的潛伏在外圍收集情報。」

小丁心里一沉,他幾乎都要忘記莊雄也是害死盧家人的幫凶,殺機頓時從心里迸發出來,他就像一匹受驚的馬兒一樣,立刻跳起來就要去模桌上的狹刀。

莊雄還沉溺在思索當中,突然一下子感受到殺氣,心驚膽戰的向後翻滾幾個跟頭,抬起頭來正好看見殺氣騰騰的小丁。

「杠你娘親咧,你這個臭小子要干什麼?」

莊雄嘴里罵罵咧咧,可卻不敢輕易動彈,害怕一不留神就給狹刀劈成兩半,小丁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任人拿捏的少年,身上散發的殺氣就像針一樣無處不在,令人不由心生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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