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夜歌 12

作者 ︰ 北唐清

劍都南,泯山

破曉時分,兩人自泯山北面的山嶺繞道而下。

梁司夜說他要南下去遙州轉一趟,而段千秋則是要北上去往南都的十八樓總部。這一南一北,是再也無法同路而行了。

那個一身黑衣勁裝的人就步履輕穩地走在前面,段千秋在後面默默地跟著,望望他的背影總覺得心中一陣空落落的,可她卻也難得安靜得不想說話。

昨天夜里,兩人照舊在樹下生起篝火將就一夜。

那時候,溫暖的篝火在眼前跳躍,不遠處傳來瀑布嘩嘩的落水聲,已是深夜安穩時刻,而她靠著膝蓋卻怎麼也睡不著。

她抬頭望望坐在樹上面的那人,問他冷不冷。

等了一會,無人答話。她便緩緩站起來,只見他抱著劍,黑衣交錯在稀疏的枝椏之間昏暗難辨,惟有那張臉映照著樹下火光而泛著淡淡的光華。

平日里這人老擺一張臭臉,對她不是冷笑就是裝酷。但其實安靜時候看看,真的是極好看的一張臉。

她那時有些失神,轉身再想坐下時一個不穩竟踩到了一截樹枝。只听得火光 啪一聲,差點沒把她給嚇死。不過還好,樹上的人只是輕輕地換了一個姿勢,看似並未被她驚醒。

而其實梁司夜他那個時候究竟有沒有睡著。

這樣默默地想起,段千秋的頰邊便不由地竄上一抹緋紅。

待她回過神來時卻發現身前的人不知何時已停下腳步,她若反應再遲些怕是就要撞上他的背了。

于是,段千秋有些心虛地模模自己的腦袋,便狐疑地湊上前去。

「怎麼了,為什麼忽然停下來?」

梁司夜淡淡望了她一眼,便指指不遠處的山道。

「有隊伍正上泯山來。」

「哦?」段千秋挑著眉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不過下一刻,梁司夜也不待她反應過來就抱劍一個縱身便先一步朝光華脊道的方向飛躍而去。

段千秋愣了一愣,有些奇怪地想梁司夜什麼時候比她還多管閑事起來。雖心里這樣疑惑著但她隨即卻也是掠身緊緊跟了上去。

兩人棲身在一棵參天古柏之上,目光落下便見前方正是通往泯光宮正大門的光華脊道。

此刻陽光漸盛,從巨大的山蔭縫隙中漏下一片光影斑駁。兩人暗暗埋伏在枝椏濃蔭之下,等了一會便見遠遠的果真有一支隊伍步履整齊地沿著石階而上。

「怎麼是司空南?!」

段千秋一個眼尖便望見那個走在前面的黃衣人正是天星幫第一大堂——成坤堂的堂主司空南。而那幾個走在司空南身邊的也是各劍派里有頭有臉的人物,看來今日上山的也並不只有天星幫一派,不知他們這麼大陣勢上泯光宮去是要做什麼——

身邊,梁司夜冷笑了笑,便低低斂眉道︰「近來你們劍莊的事情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他們這時候上泯山去的,無非也就是想讓泯光宮插手處理——」

「什麼?!」段千秋心下一驚便不禁握緊了手中的霞。梁司夜見她一臉的急不可耐,心知段千秋的沖動便先一步將她按住。

他冷冷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可輕舉妄動。

兩人站立在古木高處,一個輕微的動作便會惹得團圍的樹枝搖曳起來。

梁司夜將她按的死死,她斗不過他只好勉強自己冷靜了下來,而轉頭一看那一隊人也已浩浩蕩蕩地走近來,于是她便也撇撇嘴安分了下去。

盛夏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枝椏落在了那一條沿山脊而造的光華脊道上,就連粗糙的灰色石階都折射出灼熱的光線來。那一行衣衫光鮮的人陸陸續續穿行于其中,他們所佩戴的兵器更是明晃晃地刺眼。

再近些,那些嘈雜的人聲便也漸漸放大來,可段千秋屏息靜听卻仍是听不清楚一句話,但見身邊人全神貫注的樣子,她便不由地拿劍捅了捅他。

「梁司夜,你听他們都在說些什麼呢?」

梁司夜皺了皺眉,沒有理睬她。不遠處目光所及,那個稍年輕點的紫衫男子正蹙眉向司空南說些什麼,梁司夜認出來那人正是神風劍派的新任掌門瞿開洛。他遂闔眼凝神,借著靈敏的耳力便探听起不遠處的對話聲。

「司空先生,這些日子我們一直等在劍都,但昨夜才收到穆宮主的答復,如今我們一大早就氣勢洶洶地上山要人,這若是得罪了穆宮主——」

瞿開洛話未說完,便被司空南冷冷打斷。

「瞿掌門,怎麼眼見著泯光宮就要到了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穆宮主此舉便是表明他不會庇護段千秋,再說是段林劍莊失信在先,這捉拿段千秋的懸賞令早已在江湖里傳開了,她在泯光宮做得了縮頭烏龜,這出了泯光宮便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司空南說著便冷冷笑了起來。

身邊隨即又有紅衣女子輕笑著附和起來。

「司空先生說的是,是瞿掌門多慮了吧。段林劍莊的兵器出了問題,就算泯光宮不管,這十八樓也一定會管,到時候段林劍莊在江湖上被兩面夾擊,看這段千秋還往哪里逃!」

司空南白須一捋遂望著那紅衣女子點了點頭,又指指瞿開洛道︰

「瞿掌門,我看你一個堂堂掌門如今怎麼這膽量是被我們月二莊主給比了下去,此番……………」

司空南的話還未听完,梁司夜便被身邊人擾亂了思緒。

「梁司夜,他們說什麼?司空南上泯山真是為了我們劍莊的事情?」段千秋方才趁他專注傾听時便從他手下逃月兌了出來。

梁司夜蹙眉瞪了她一眼,但見這走在最前面的司空南和瞿開洛幾人已逐漸離開視線,他想起听到的對話遂面色凝重地向身邊人挑眉道︰「段千秋,你們劍莊的兵器出了問題你知道嗎?」

「什麼?!」段千秋怔了怔,隨即緊緊追問,「怎麼會,那些人說什麼?我們劍莊的兵器有問題?我離開時劍莊還好好的,怎麼會有問題?!」

梁司夜本還有些疑惑,但見段千秋這反應,他也便明白過來了遂冷冷一笑。

「所以段千秋,看樣子是有人趁你出遠門而算計了段林劍莊——听瞿開洛說,這江湖上都已經出了捉拿你的懸賞令,司空南一行上泯山正是為了——」

段千秋緊咬著雙唇,臉色極不好看。還沒等梁司夜說完,她便握著霞從樹上一躍而下。

「段千秋,你瘋了!你干什麼?!」

梁司夜追隨著她的腳步,片刻便躍然以雷霆擋住了她的去路。

段千秋橫了他一眼,隨即挑眉冷笑。

「干什麼?自然是去找司空南當面問清楚!」

「你這不是自投羅網麼?」

但——就算是梁司夜想要阻止她也已經來不及了。方才的動靜不大但前方光華脊道上的人已經注意到了他們。有人輕點足過來,認出了段千秋,便向前面的隊伍大聲呼喊起來。

「是段千秋!掌門,段千秋在這里!」

听著前方隊伍里瞬間發出的躁動聲,段千秋對梁司夜冷冷笑了笑便一躍過了雷霆,頭也不回地就毅然掠身往司空南一行人躍去。

她毫無畏懼地就落定在了那一行人的中間,不過片刻便被人團團圍住。周圍是晃眼的刀劍,段千秋冷冷一笑,隨即把目光投向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白須老者。

「司空南,你說我們劍莊的兵器有什麼問題?!」

眾人在司空南的抬手制止下,紛紛退了開來。司空南沒有走近來,倒是瞿開洛一躍落在了她的身前,將手中寒光凌厲的劍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段千秋,怎麼,你這只縮頭烏龜終于肯現身了?」

段千秋冷冽的眸光掃過劍身落在了瞿開洛身上。

「瞿掌門此話怎講?」

瞿開洛還未說話,便听得身後傳來老者沉穩卻略帶寒意的聲音。

「段姑娘,雖這段老莊主不日前失蹤了,但你們劍莊做出這樣失信于人的事情,若是讓段老莊主知道了,他看著他這好不容易傳下來的鑄劍名家就這樣被你給毀了,不知是會有多痛心吶——」司空南這樣說著便緩緩走近來。

提到了父親段南天,段千秋是極不高興,她秀眉一挑,便道︰「司空南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劍莊怎麼失信于人了?!」

雖然段千秋的壞脾氣是早已在江湖里傳開了,但圍在身邊的這些各劍派的弟子們听到她敢這樣直呼司空南的名諱,皆忍不住露出了又驚又懼的目光來。

司空南倒也沒有在意,只是揮揮手便示意身後的弟子將隨帶的箱子搬了上來。

「打開看看——」說著,瞿開洛也冷冷收回了長劍。

段千秋怒氣沖沖,一個揮劍便挑開了箱子。

寒光迎面一閃,只見里面裝的竟都是大大小小長短不一的兵器,有各劍派定做的長劍、彎刀、匕首和各式暗器。

目光一掃而過,她臉色微變,隨即蹲去。

縴細的手指緩緩劃過那些刀劍的手柄,只見那貼近刀刃的底部正銘刻著段林劍莊獨有的印記。借著陽光,圓形銀標中間的浮現的紋路赫然就是一個方方正正的「段」字。這銘刻之術是段氏獨傳,惟有映著陽光才可以看得清楚。

蹙眉沉頓片刻,她忽而隨手拿起箱子里的一把新劍,當著眾人的面便抽出右手中的霞朝左手中的長劍劈了過去。

霞一掠而下,在陽光下鋒芒畢露。片刻,卻听得「叮當」一聲,左手中的那把新劍只在劍氣的沖擊下便一下子斷成了兩半。

劍柄仍被她握在手心,可一半的劍身竟早已鏗然一聲落在了她的腳邊。

作者有話要說︰是不是覺得千秋被欺負了,小梁一直不粗線

而且一隊人在穆大宮主眼皮子下鬧事,穆大宮主也不粗線

捉急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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