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環境清雅的咖啡廳,女歌手的聲音如同一股清泉,涓涓流進每個人的心中,叫人內心平靜。
靠近落地玻璃窗的一台座位上,兩個女子面對面坐著,長發及腰,一個如同在盛世中傲然開放的蓮花一般清涼透徹,而另一個女子,不知該用何才能形容,溫婉靜雅,一雙眸子宛如茫茫大海般的深邃神秘,偶爾笑起時如同一彎月牙兒明亮璀璨,美艷不可方物。
正是葉浣溪與肖清竹。
每當路過她們的人,目光總要在二人的身上停留一番。
葉浣溪幾番細細的打量著眼前許久不見的肖清竹,心中也不知是嘆了多少氣。她雖與肖清竹是多年未見,可依舊了解她。
肖清竹變了許多。
「清竹,你過的還好麼?」許久,她也只是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肖清竹怔了一怔,柔和的陽光透過珠簾落在她的身上,手中攪拌咖啡的小匙頓了一頓。她的頭微微低著,垂下的眸子蓋住了她的內心,讓葉浣溪捉模不透。
「洛飛待我很好。」肖清竹再次抬頭的時候,眼中依舊是一片清明,似沒有什麼變化一般,她沖著葉浣溪笑了笑,語氣平靜的說道。
明明肖清竹的話是一句好話,可葉浣溪的心不知怎的卻是猛的抽了一下。肖清竹的平靜讓她覺得有些不自然,平靜的有些過于疏離了。
像是任何的一切都不能在她的心中掀起波瀾一般。
這種不自然讓葉浣溪的眉頭蹙了一蹙,她深知這段日子肖清竹經歷的必定不會少,否則又怎麼會改變這麼多。往日的她縱然也是如此安靜溫婉,卻只會讓人覺得親和。同她葉浣溪,更不會有隔閡的感覺。那雙眸子縱然深邃,卻也不似如今讓人覺得深邃的有些無情漠然了。
自肖清竹離開了之後,她知誰的心中都在掛念著她,只是在那麼多人里,她是最有身份立場去約肖清竹見面的。
于是也便有了這場約見。
「清竹,」葉浣溪默了一默,最終還是猶豫著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離開胎光,對你來說,真的是對的決定嗎?」
肖清竹的眸中閃過一絲痛意,卻在下一瞬極好的掩飾掉了。饒是心思細膩的葉浣溪也沒有發現,她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葉浣溪的話。
在彭家呆的時間越久,她越發的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她在杜思林身邊,杜思林要護著她。她就是杜思林的逆鱗,可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甚至于手無縛雞之力。任何一個人都能拿她去要挾杜思林。
她不想成為杜思林的拖累,讓杜思林為了保護她而受傷。
彭昊天的可怕之處是一般人都無法想象的。
想到這里,她的身子像身後的椅背靠了靠,顯得有些無力。離開杜思林,或許是她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但這一切,肖清竹都埋在了心里,沒有同任何一個人說,包括葉浣溪。
因為她從沒想過要得到誰的理解,這只是她自己對杜思林的愛而已,與他人無關。
葉浣溪看的沒錯,肖清竹是變了許多。如今的她,似是看開看淡了一切,包括自己。可唯有一點沒有變的,就是杜思林三個字。
「清竹?」見到肖清竹突如其來的頹廢模樣,葉浣溪擔心的開口。
肖清竹搖了搖頭,強壓下心頭因杜思林而掀起的波瀾,說︰「我沒事。」
又如何會沒事呢?彭洛飛醉酒鬧了整整一晚,這一晚,她幾乎都不曾安心的合過眼。手上的傷雖是被彭洛飛喚人極好的處理了,可依舊能感到紗布下傳來的陣陣疼痛。
她如今的心,就好比是一顆行將就木陷入沉睡的老樹,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才能叫她的心產生些許漣漪,或許只有杜思林了吧?
看見肖清竹的模樣,葉浣溪在心中又是沉沉的嘆了口氣。肖清竹的假裝很好她又怎會看不出來呢。可是這些,要跟杜思林說嗎?
肖清竹顯然是不想讓杜思林知道的。
「你這一走,也不跟你溪姐聯系了,我可記著呢。」葉浣溪略有嗔怒的白了肖清竹一眼,說。
肖清竹歉意的笑了,低低喚了一聲,「溪姐。」
葉浣溪依舊是責怪的表情,嘆了口氣,又道︰「這幾天十七和胎光都走了,荊芥防風小兩口恩愛的很,我倒成了個閑人,無事的很。」
肖清竹素來平靜的眸終于是多了一分光澤,「思林走了?」
「嗯。」葉浣溪點頭,應了一聲,「她和十七去了湘西。」
「湘西……」肖清竹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地方,腦海中方方壓下去的模樣再一次的浮現了出來。她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溫柔,連她自己都不曾發現。
葉浣溪卻是看在了眼里。她的眉眼終于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宿縣。
「阿嘁!」
董雙河听著杜思林的第n個噴嚏,無奈的搖了搖頭,嘆道︰「一定是有人想你了,一天到晚的念叨你,你別不承認了!」
身為當事人的杜思林更無奈,怎麼就一直莫名其妙的打噴嚏呢。
蘭兒則一直笑著,看著杜思林無奈的神情叫她的心情極好。
「等等——」就在杜思林想要出言反駁些什麼的時候,董雙河伸出手擋在了杜思林和蘭兒的面前。
兩人頓住了腳步,順著董雙河的目光看去,前方並未有什麼人。可環顧四周,兩人的神情同時都變了一變。
但很快,杜思林的表情又恢復如初,同董雙河使了個眼色,輕松道︰「沒什麼,看錯了。」
董雙河明白了杜思林的意思,點頭,三人又是一番互相調侃,氣氛再一次的輕松起來。
宿縣的郊區風景秀麗,當真是一副難得的景致,杜思林三人從何陽走後沒多久便一路游山玩水到了這里,倒也自在的很。
沒過多久,杜思林忽然將董雙河猛地推離了她身側,自己則是將手搭在了蘭兒的腰際,環著她極速後退,一抹黑影在下一瞬從三人原來站立的地方閃過。
杜思林沉著一張臉冷冷說道︰「來了就來了,何必再藏頭露尾,又不是沒看見你。」
周圍卻沒有回應,只是沉靜的不同尋常,連鳥叫聲似乎都消失了。
忽然,杜思林一個側身,一道黃符如同一柄利劍般飛了出去,竟是插/進了樹干里。
掌聲響起。
杜思林三人順著聲源望去,竟是一個西裝筆挺,面容俊秀的年輕男子。
「不愧是杜家的傳人。」高昇夸贊道,過往他也只是听說過世代的陰陽天師家族杜家,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了。光是那一手將黃符射/入樹干的本事,就已叫人驚嘆。
杜思林冷笑一聲,唇角勾起一個弧度,嘲諷道︰「現在的僵尸都喜歡穿的這麼洋氣做這種藏頭露尾的事情麼?」
高昇笑了,說︰「讓胎光師父見笑了,高昇並沒有惡意。」笑話!眼前的這三個人,他哪一個都不是對手。尤其是杜思林,在僵尸界里只要不是對上不化骨那簡直就是橫推無壓力。
「那你跟著我們是什麼原因?」杜思林此時臉上的冷峻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讓人看了就心生壓力。
高昇拱了拱手,彬彬有禮︰「高昇只是想幾位能不要再追查湘西的幾件命案。」
「呵呵呵呵……!」蘭兒以手拈了朵蘭花捂在唇前,似是听見了什麼極大的笑話般,笑開了,「高昇先生真是會開玩笑,不過蘭兒倒是很喜歡你的幽默呢!」她笑顏璀璨,語氣如同秋水般嫵媚動人,撩撥的人心旌搖曳。
高昇面色一僵,隨即又道︰「我沒有開玩笑。」
禍水!杜思林在心中暗道了一句,從高昇頗為不自然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受到蘭兒的影響不小。
「依著你的意思,湘西的幾件命案都是你做的?」董雙河站在一旁,出聲問道。
高昇說︰「對于湘西的命案,幾位想必心中早已有了猜測,又何必要為難高昇呢?」他露出一抹頗為苦澀的笑意,末了又補了句說︰「高昇不過是個小嘍罷了。」
杜思林不知道高昇為什麼會有這般苦澀與無奈的神情,她想許是她看錯了,當下也是沒做多想,冷聲道︰「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總是不能叫你們不拿人命當命吧,而且那些死者的魂魄被你們拘禁,連投胎轉世都不可能,你說我們會不再追查麼?況且那麼多人,難道就你高昇一個有膽子站出來見我麼?」
高昇聞言,神色一凜,一時之間也不知該用什麼去回答杜思林。
「高昇,主人猜的沒錯,你到底還是太心軟了!」杜思林話音剛落,一道洪亮的聲音在距離不遠處的樹上響了起來。
緊接著,便開始有細碎的腳步聲,單從腳步聲來判斷便知有不少人。
石頭的出現幾乎要顛覆杜思林對僵尸的印象。她所見過的僵尸,除了沒有思維的低級僵尸以外,但凡是高級僵尸都是極注重自己的形象。
而眼前的這位……一身破爛的粗布衣裳,邋遢不堪,且身形魁梧壯碩,光個頭都起碼有一米九以上,足足比杜思林高出大半個腦袋。
若不是親眼看見,杜思林是絕對想象不出,這麼一個肌肉發達的魁梧男從高處躍下的時候可以如蜻蜓點水,幾乎沒有一絲動靜。
石頭只是站在幾人眼前,那龐大的體型就給每個人帶來了一股壓力,這麼大的人,恐怕是任你打斗不疼吧?不過,他剛剛好像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