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狂人百日宴會的那一天,賽家廣派邀請帖,無論政界鐵腕人物,還是商界巨頭,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街頭乞丐,只要是賽家的領地,哪怕是一只蒼蠅,都接受了賽家最隆重的邀請。
這可忙壞了內眷們,無論主僕,一大早起床便為狂人收拾打扮。也不是什麼精心的活,就是為這個小嬰兒穿衣服。一大車衣服,簡直花了狂人的眼。那些小碎花布料,棉的,絲綢的,金絲的……被裁剪成小小的衣物,小小的圍兜,小小的帽子,方方正正的襁褓,讓狂人看了十分的氣惱。他七尺男兒,如今卻穿得跟只花蝴蝶一樣,呃……他承認她現在其實是個女孩,那也不用把她打扮得這麼花哨吧,一種顏色就夠了,就算是紫色的,她任命了。只要一種顏色就可。當然,最好能是白色,那畢竟是前世陪他的重要色彩。
可是,林媽不懂狂人的需求,一個勁說︰「給孩子穿大紅的,這樣可以闢邪。紅色上面有黃色刺繡的……對了,咱家的小姐是鳳凰呢!」一邊說一邊取了件大紅襖子給狂人套上,狂人急得哭起來。她真想把這大紅襖子給林媽套在臉上,可是她還能臨危不亂的思考問題︰我現在只是三個月大的嬰兒,一個僅僅一百天大的嬰兒是柔柔軟軟沒有反抗力氣的。她不能泄露了自己的真力,這樣會引人懷疑的。
「小姐大概是餓了吧?」張嫂急得滿頭大汗,給孩子穿衣服才穿一半,這孩子就歇斯地的哭起來。
「抱去少女乃女乃那里喂點女乃水吧?」林媽也沒轍了。
狂人噗一聲嚎叫得天動地搖的,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她該好好的讓她們為自己穿衣服。不該東想西想……她才不要去吃女乃水呢!每次見到秀禾的身體,狂人就很有罪惡感,她覺得自己該拉去槍斃,因為她有偷窺罪。可是,她也不想這樣啊,道義上,她是她母親,而狂人是人家的女兒,所以有肌膚之親很正常呢。再說,她也不是老佔便宜,她也有吃虧的時候。就是她那親爹,每次見到她都要抱著她親個不停,害得她吃飯都想吐。
「這孩子怎麼哭的這麼厲害?沒生病吧?要不要叫李醫生過來瞧瞧。」就在狂人抗議吃女乃水的當頭,老太太,也就是狂人的親女乃女乃,還有秀禾一起走了進來。一听到狂人哭得沒命似的,也開始妄自揣測起來。
狂人都快噴血了,這一家子人有沒有思維正常點的。她不過就是不喜歡那堆花衣服,怎麼到最後給她栽贓個饑餓加生病的名頭。她豈不是又要吃女乃又要看病的?狂人覺得自己原先的抗議是得不償失,她學乖了,她不哭了。她任命了,她這輩子大概就是被折騰的命。
「孩子不哭了,奇怪,難不成孩子開始認人了?」看到狂人在秀禾懷抱里乖乖的躺著,林媽和張嫂會心一笑,噓了口長氣。
衣服總算是穿好了,大紅的襁褓,襁褓上還刺繡了一副鳳凰展翅圖。狂人的身體被緊緊的裹在襁褓里面,狂人覺得很窒息。
老太太和秀禾抱著狂人走近大廳,大廳里立刻傳來喧嘩聲。看來客人等這個小家伙等得很久了。許多人都圍上來細細的端祥著狂人,有的人說她眼楮長得好,又黑又亮跟一潭水似的,還有的說她眉毛長得好,又細又長跟月牙一般,配著那雙美瞳真是天下無雙,還有的夸她臉蛋兒生的好;有說她嘴唇生的薄將來出口成章……狂人覺得自己跟動物園的小獅子一樣,被暴殄天物的在別人的眼皮下。狂人想不干,又不敢哭,干脆來個眼不見為淨。她就閉著眼楮呼呼大睡吧。這招挺靈……
「孩子睡了,把她抱下去吧。」老太太心疼孫女,這話剛出口,就被老太爺駁了回去。「回去尚早,這百日慶的儀式還沒開始呢。」
所謂儀式,就是為狂人剃頭,卜卦。先是為狂人剃頭,小小的腦袋被剃得光溜溜的,一根毛不剩。狂人對這個是沒有意見的,人言三千煩惱絲,剃了頭發她果真覺得輕盈了不少。狂人甚至偷偷的想,如果上輩子他沒有死……那麼他會不會愛上哪個女孩?會不會結婚?上天真是和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上輩子他是男人,他得喜歡女人;這輩子他是女人,他得喜歡男人。一想到師兄們個個妖孽的臉龐,狂人就覺得自己虧大發了,媽的,要是上輩子就是女人,他得將師兄們全部摘了。這輩子,狂人還會喜歡上男人嗎?狂人想了半天沒有答案,忽然覺得自己自投胎轉世後過得日子太清閑了,所以有時間遐想非非。
剃頭完畢,接下來就是卜卦佔運程。這是當地的風俗,就是在嬰兒滿百天的時候讓她選擇東西。無非就是筆墨紙硯,可是賽家很特別,賽家祖先的祖先就尚武輕文,賽天亞更是文盲,所以他制定的規矩就變了樣。百日慶會擺出來的東西叫人大開眼界︰一把塑料彷制的匕首,一本封葉畫著錦繡河山的書,還有一副鴛鴦刺繡,一支用上等狐狸毛裝飾吊墜的毛筆。用一個白色的玉托盤端出來,一排排放在狂人面前。
賽天亞跟孫女說︰「狂兒,爺爺對你格外開恩了,給你一個選擇女紅的機會。但是你別真的去抓刺繡,爺爺不喜歡你跟女孩兒一樣柔柔弱弱……你得選武器,明白嗎?」
狂人瞥了眼托盤里的東西,就算要她選武器也應該擺出一件像樣的武器嘛。這匕首,哎,瞧這設計,太入不了眼了。狂人沒有喜歡的東西,自然一樣不選,閉著眼呼呼大睡。這可急壞了老太爺,老太爺背著手來回踱步,有人跟他出主意,「賽兄,我看這孩子是不喜歡這幾件東西,要不換換?」
狂人瞄了一眼那說話的人,目光頓時就鎖在那人的服飾上。那人穿著一身道服,衣服的胸前描繪著一對白色骷髏人骨圖,背後是太極八卦圖。看起來,這個人是研究玄學的嘛。狂人即刻想起了自己的師兄們,他們都是鬼魂呢,不知道這道士打扮的人是不是專門捉鬼的。
賽天亞很沒有主見了,「這匕首代表武學;這書代表從政;這刺繡代表女工,這筆代表才思……這孩子總得佔一樣吧?總不能是個無學不術的小混混吧?」
狂人他爸跟賽天亞請示道︰「爸,狂人不喜歡這些,要不我們換換?」
「快去快去。」賓客滿至,也不能叫客人久等,賽天亞只能順從兒子的意見。
第二撥物件上來了,同樣的玉托盤,所不同的是托盤里面的東西換了。從左至右依次擺放著︰一張百元人民幣,一把左輪手槍,一蝶豬血,還有個陶瓷洋女圭女圭組合玩具。
賽天亞看到托盤的物件時,眉毛一豎,拉過兒子就呵斥道︰「怎麼連玩具都帶上來了?叫人看笑話。」
賽冷駿苦著臉,「爸,實在找不到好的物件了,就用它代替著吧。狂人不一定會選這個呢!」
賽天亞壓著火氣,又瞟了眼那奇異的陶瓷人組合的玩具,不知為何,總有不好的預感。看那三個陶瓷人,穿著奇異,表情不正不經,仿佛要拐走他的孫女一般,正嘲笑他懦弱無能呢。賽天亞對兒子下了道死命令,「去,把那陶瓷人換掉。」
賽冷駿拗不過父親大人,只好上前換掉陶瓷人玩具。奈何,就在他伸出手取玩具的剎那,意外發生了。
狂人的小手,也在這個時候伸出手,死死的抓住陶瓷人。賽冷駿暗暗使力,狂人一個彈指,神不知鬼不覺的震得冷駿的受指一陣麻木,因為不受控制,賽冷駿不小心將托盤打翻了。然後,托盤里得物件,手槍,玩具,全部落進狂人的襁褓里。人民幣,輕飄飄的飛到地上。而那碟豬血,撒了狂人的小臉一臉紅紅的。
狂人選擇了一個陶瓷玩具,氣的賽天亞說不出話。良久說了一句︰「成不了大器!」
「哈哈哈!」大廳賓客落座的角落忽然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眾人尋聲望去,見一個年約六十的老者,留著長長的白色的胡須,一身白衣白褲,很有仙風道骨的派頭。
賽天亞與他顯見是熟人,因為賽天亞叫他︰「黃兄,你這笑所謂何來?」
那老者笑道︰「自然是為賽兄你感到開心。狂人選了陶瓷人,不就是選擇了與泥人打交道做朋友嗎?而一身豬血不就是驅鬼的法寶嗎?賽兄,依我看,此女他日必是模金倒斗業的先鋒啊。恐怕與墓結了緣啊。」
被人點撥,賽天亞,甚至客廳的一大群人都有大徹大悟的感慨。賽天亞細細揣摩著黃兄的話︰「黃兄說得十分有道理。狂兒抓了陶瓷人,陶瓷人就是泥人,就是死人的意思,我家狂兒要與死人打交道,豈不就是盜墓的意思嗎?那豬血是驅鬼的法寶,我家狂人一身沾了豬血,還怕了那些個小鬼不成?啊哈哈哈!」
賽狂人下意識多瞥了眼那個自稱黃兄的人幾眼,心里暗暗嘲諷道,這人還真會瞎掰。她放著堂堂的千金小姐的生活不過,干嘛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去墓地里模爬滾打?她又不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