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相思鎖 連理鸞凰(一)

作者 ︰ 素光同

摘月樓內,光潔的白石牆壁淺映著十六角堇紗宮燈的明麗倒影,夏日晚風透窗微涼。♀

夙恆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挑著我的衣領拉了回去,帶著薄繭的指尖抵在我的脖頸摩挲,傾身舌忝吻我的耳朵問︰「想要?」

他身上菩提的淺淡清香幽靜,我的雙手搭在他寬闊的肩上,耳尖的溫熱讓我氣息微亂地回答︰「不想」

夙恆的左手按著我的肩將我抵到了白石牆壁上,我的雙手搭在他的胸前,看著他清俊非常的臉有些羞愧地說道︰「這次在人界看到勾欄樂坊的姑娘是這樣對客人的」

他那雙漂亮得勾魂奪魄的淺紫鳳目,深淺難辨地看著我說︰「學了多少?」

我低下頭看著光亮的地板,小聲回答他︰「不該學的都學了」

夙恆的右手捏著我的下巴抬起來,他的聲音清衡勾人道︰「看著凡間的男人學。」

我被他的聲音迷得有些暈,竟然點了頭。

隔著素薄雲紗床帳,金絲木床之上,我趴在床沿抱著被子小聲嚶嚀,手攥被角小聲說道︰「你明明說只做一次」

夙恆的力道更重了些,激烈的水|漬拍|打聲中,他低聲回道︰「還是這一次。」

我攥緊了手中的被子,全身薄汗地開口說︰「我就是想說你怎麼可以」

我把側臉貼到被子上看到他的右手撐在床沿,用手指掰他在我胸前肆|意蹂|躪的左手,果然掰不開以後,雙目盈淚地繼續說︰「一次做|這麼久」

沉碧凌霄懸掛的皎月式微,夏日的含露涼風早間拂進。

三十二位冥宮掌持慶典的內殿女官跪在摘月頂樓的內室之外,齊聲低言道︰「請殿下移步廣坤殿。」

我孤獨地團著被子坐在雲紗床帳內,看著微白的天色,雙手撐在棉白床墊上片刻,還是起身站到了床邊。♀

青玉石的長道筆直而光亮,一路上白玉華燈耀目曈曈。上界織女們縫制的素紅雲彩朝霞漫蓋過天穹,來往不斷的金羽鳳凰低飛和鳴鏘鏘。

我站在青玉石長道的盡頭看向面以玉為瓦金為磚的廣坤殿,左右白玉宮燈流光婉轉,我的身邊走過來三位仙氣極為靈韻的上界高位神仙。

在天界華棠神域執掌一切凡人事物的修明神君打開了手中的雲竹折扇,素白長衣半擋了剔透宮燈,淺笑看向我道︰「冥後殿下?」

我回頭看向掌宮三十二女官,她們彎腰後退離了很遠,轉而對著修明神君說︰「我听聞夙恆在天界昆侖之巔的五百年」

榮澤雲海的木肴上神打斷了我的話接道︰「在昆侖之巔的五百年,夙恆和我們都很有些交情。」

陌涼天洲的清岑天君掃了他一眼,聲線清冷道︰「她的話還沒說完。」

木肴上神站到我旁邊離得更近了些,隨意笑了幾聲後問道︰「冥後殿下想說什麼?」

我看著他回答︰「也想說听聞你們交情很好。」

木肴上神雙眸含笑,眼角微彎,清晨微風吹起我曳地的繁復裙擺,我繼而又說道︰「還是叫我慕挽听著順耳些。」

修明神君左手中的雲竹折扇半收了起來,修長的手指抵在扇柄,淺笑溫潤看著我說道︰「我手下的紫微星君時常提及你。」

他右手憑空拿了一沓帛紙出來遞給我道︰「你這些因有傷人界國君而反省的文書,寫得都委實含蓄有趣。若不是這些東西都要按罪律記入名冊,我並不想還給你。」

我接過來後,心里感激得緊,珍重地塞入袖口後,歡喜地抬頭對修明神君道謝。

木肴上神又靠了過來,繚繞仙氣的廣袖被晨風吹得微偏,而後看著我說︰「便是放在四處皆美人的天界,你的容色都能輕易排得上一二首位。♀」

他退後一步用手肘戳了下修明神君道︰「不愧是夙恆,竟然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娶回家。」

我準備道別的時候,又听到木肴上神說︰「難為那些接到請帖,大哭後還來參加婚典的仙女們,看到慕挽以後,又要自卑得碎心了。」

我知道有些事最好不要問,因為知道後可能比不知道,還要有更多的雜亂心緒,但也有很多事不是明白道理後就能約束自己。

若是可能,我想知道有關夙恆的一切,他所有的事我都想听。

我提著裙擺的手松了開來,看著木肴上神問道︰「昆侖之巔教習極嚴,所學頗豐,為什麼夙恆他只待了五百年?」

我以為不會再說話的清岑天君,淺淡聲音道︰「夙恆學什麼都快。」

我雙目晶亮晶亮地看向木肴上神,他輕甩了袖口,唇角上揚地接道︰「他是學什麼都快得不像話,但清岑和修明也不像話,卻都還待了有一千年。」

我靜默地看著木肴上神,等他頓了半刻,而後听到他說︰「可是夙恆有次去蒼游雲丘,干淨利落地殺了只闖入天界的狂躁瘋魔,那日卻也正是天後廣邀神女仙女,在雲丘共賞盛放大般若花的好日子。」

他兩手攤開廣袖垂下,彎著唇角說道︰「你也知道夙恆那張禍國殃民的俊臉,那日天界多少神女仙女都伏地獻上了芳心,昆侖之巔指明給夙恆的傳情信鳥,每日都多得鋪天蓋地。」

我心里其實不是很舒服,但還是嫣紅臉頰,淺笑後雙目清澈看著木肴上神說︰「若是只有我一個人仰慕他,定要質疑自己的眼光。」

我很早就听說過,在天界的靜淵雲海里,有兩位精通音律的雙生女仙。

這二位封號為莫鸞元君和莫鳶元君的素麗女仙,有時會坐在靜淵雲洲巍峨的蕭山峭壁之上,一撫琴一吟唱,曲曲道盡纏綿情意,聲聲挑明入骨相思。

只是這樣芳心既許的堪碎柔腸,思慕的卻是遠在冥界的夙恆君上。

她們的每一首詞曲里都反復瓖嵌著他的名字,我在冥界各地的時候,常常听到四處都有人傳唱。

我只知道夙恆在三界之內四處游蕩了一萬年,上至天界的昆侖之巔,下到冥界的斷祁荒原。可是除此以外,便再復無一所知。

我和他的過去不曾有絲毫交集,他的所學所精,淵博奧義到我甚至不能懂其表意。

我曾因此而難過,漫漫長夜里窩在床角,想不通他為什麼會喜歡我。

所擔心的莫過于,他喜歡的只是我生來就有的這一副常被盛贊的好皮相,後來又窩在他的懷里覺得,哪怕他只是要一個順遂心意的床|伴,我也滿意滿意甘願陪他。

我第一次見到他,站在三丈高的梅花樁上直直跌下,他在梅花樁下抱著我的時候,我尚且不敢抬眸看他。

夙恆即位冥君以後,我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無論權位還是容形,在三界都是身處頂峰者,與我的緣分不過擦肩而過。

他好像什麼都能做到,冥界八荒三地交集處的j□j反叛,他平復只用了不到十天。

可是三界之內的神女妖女,又有誰能夠在他身邊,古井無波心若止水待上一個月。

我攏起袖口,抬頭看著木肴上神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對他的心意比起上界天女來只深不淺。」

我側臉看向三十二位掌宮女官,為首的那位遠遠走到我旁邊,向面前三位上界真神彎腰行禮後道︰「時辰將近,請殿下隨我入殿。」

廣坤殿內蒼茫空曠,流嵐彩蝶和七尾鳳蝶交錯飛翔,更顯橫梁上垂吊的金玉宮燈如晝煌煌。

凡界婚典多用朱紅以示喜慶,冥界則用暗紅以表端肅。

廣坤殿內垂掛的暗紅雲緞,上繡瑰麗的交織紋彩,我看著那繁復的織工,听得掌宮女官言及婚典要務,覺得剛剛戴上的綴滿暗色珍寶的花嫁頭冠,壓得脖子有些累。

日晷從晨間指向半夜,三十二位女官終于完成了她們的交待,分列殿內各角,和我一起靜默等著明日空前盛典,為首的那位女官說︰「冥君殿下已從南門移駕廣坤內殿,殿下若想于婚典前見面,還有四個時辰的時間。」

我站起來向內殿走去,穿過金碧輝煌的廣茫正殿,一路踩在烏木地板上,寂然沒有聲響。

內殿的正中央,暗紅長衣的夙恆坐在檀木長椅上,我雙目轉而看到他身旁的時候,心跳恍然停滯了一下。

夙恆的身邊,站了位雲團繚繞蒙著面紗的紅衣女仙,那女仙的凝脂玉手正伸進了他暗紅的衣領內。

面紗下隱約可見她完美無缺的容顏,身姿更是說不出的單薄曼妙,那是難得一見裊裊扶柳般的綽約窈窕。

饒是沒有摘下面紗,也可以輕易猜出面紗之下該是有一張何等出挑的絕倫美顏。

三界之內無人有能力強迫夙恆做任何事,而那位女仙正在做的事,只可能是出自他的意願。

我走過去扶著烏木長柱沒有說話,那女仙移步過來,舉足處翩然若步步綻開盛放的蓮,她的聲音極為悅耳動听道︰「你就是慕挽?」

我的指尖抵在長柱的雕紋上,回答她的話道︰「你又是誰?」

她聞言笑得宛若銀鈴,素手撩開面紗用一雙精巧難描的美目看著我說︰「我是真正嫁給冥君的人,你說我是誰?」

我當真遇到最害怕的事後,卻反而比我預料的要平靜的多,看向淺紫鳳目淡然無波的夙恆,低聲問道︰「既然在天界有了中意的女仙,為什麼還想娶我?」

夙恆終于站起身來,他走到我面前攬過那曼妙天女,俯身眷戀情深親吻她瑩潤的側臉,語聲淡淡地對我道︰「不讓她知道我預備成婚,她還要躲我到什麼時候。」

我在凡界見過無數深情眷侶的悲歡離合,卻並不能切身體會到一方新歡另結後,余下那位此後難解的郁結。

我從前以為在余珂之地,絳汶少主說那藕粉衣裳的姑娘是他心之所系時,我撿起地上的荷包心里堵得慌的感覺便正是那種悲傷。

可那時候只過一天我就好了,並不覺得他需要我勞神費心。

而現在我並沒有眼淚可以哭出來,我不覺得心里有任何堵得慌,只是心口處陣陣不停刺骨般割裂的鈍痛。

我捂著嘴輕咳以後,喉嚨一片腥咸,看向汗濕的瑩白掌心里,突兀現出刺目的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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