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暴雨襲來,濃郁的夜色下不知暗藏了多少罪惡。一條長長的軍隊在夜色的掩蓋下前行,絲毫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荊汐涼與蘇乞離幾乎是徹夜長談。直到天快大亮時,終于沉不住氣的殤以宸終于闖了進來將蘇乞離趕了出去,然後叮囑荊汐涼好生歇息。
荊汐涼經過旁敲側擊終于將局勢探了個大概。
原本這個大陸有三個大國︰北參,東殤,西離。羽汐的迅速崛起擾亂了其三國鼎立的局面,使它成了眾矢之的。如今,羽汐被滅,三國都瓜分到不少。且地理因素使然,三國呈圈形排列,每國都是月復背受敵,形成了互相牽制的局面。趁著各國都在修養生息,西離悄然派兵佔領了羽汐,由西離將軍王君王爺佔領。卻不想,君王叛亂,自擁為王,于是君國崛起。西離的如意算盤終是落空。
參,殤兩國本欲旁觀鷸蚌之爭。白狼族卻開始侵擾東殤。北參欲隔岸觀火,誰知隳國趁機向西離發難,想徹底月兌離出來,完全獨立。北參王一向謹慎異常,又經歷了羽汐之事,生怕一國擁大的北參落得個與之一樣的下場,只得修書于殤王與東殤簽訂盟約。遣二皇子沉參暮率二十萬雄兵進入東殤,助其攻打白狼族,三皇子沉參以則領百萬大軍在參殤交界處接應。
而如今她要去的東殤內部局勢也十分堪憂。殤以沐、殤以宸一黨與已被封王的異母兄弟殤牟瞳幾乎要爭斗多年,如今殤王命不久矣,幾王之間更是明目張膽地拉黨結派,殤牟瞳幾乎已有了與殤以沐分庭抗禮之勢。現在的東殤內亂加外亂,對他們而已卻著實不失為一個避難的好去處。
沉參蔓已將她為東殤太子所救之事沿路散布,她作為殤以宸未過門的妻子,只要搞定東殤皇庭之上那幾人,以殤國的勢力應足夠護她周全。最令她擔心便是荊蘇離,如今這個局勢,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荊蘇離是除她外最能領率羽汐舊部的人。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他更合適,畢竟羽汐至今還未有過女族長。
殤國能出面保她必然不止是因為她和殤以宸的婚約那麼簡單。八成是覬覦著蘇乞離提過的沙漠之墓。可若是蘇乞離暴露,他們不見得真正會出面去保,更不見得能保住。畢竟人人都覺得蘇乞離比她一個女流之輩來得重要的多,不然也不會把她隨隨便便交給沉參蔓處置。
所以,從今以後,他就只能用這蘇乞離個身份活著,以一個侍從的身份。
她也知道了蘇乞離為何會如此死心塌地地對她,因為以前的荊汐涼救過他,救的是蘇乞離而不是荊蘇離。所以他只是來報恩的蘇乞離,而不是最有能力與她爭奪羽汐舊勢力的荊蘇離。
而他,也終究不會是初之牧啊。再不會有一個人沒有理由地為她付出。他為的,不過是荊汐涼。
船身劇烈地晃動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條件反射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右手伸入左袖握住刀柄,卻見蘇乞離闖了進來,拉著她就往外沖。
剛出門,一個明晃晃、閃著綠光的物什飛來,荊汐涼手一拂,一把猝了毒的飛鏢鏢柄已被她握在手中。她如獲至寶,撕了塊衣料裹上,迅速彎腰將毒鏢別在長靴里。反拉著愣愣看著她的蘇乞離躲入一個小艙房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通過小窗觀察外面的局勢。
一群黑衣人趁著多數人歇息的空當悄然接近了殤國的船,干掉守夜兵將後便登上船大肆屠殺。個個身手不凡,訓練有素。正巧殤以沐,殤以宸因殤庭出事,先走一步,看來對方是得到消息,專程劫人來的。說不準,殤庭的事,也只是掉虎離山。
很快殺戮聲便小了,黑衣人分頭查找剩下的人,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她所處的藏身地。身旁的少年死死握著拳頭,眼楮通紅,滿是嗜殺的血色。若不是荊汐涼死死將他按住,他恐怕早已沖出去送死了。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荊汐涼俯在他耳邊輕聲說︰「別沖動,記得你說過要保護我。」
仿佛一劑強力的鎮定劑,讓處于狂暴狀態的少年平靜了下來。他只是死死盯住窗外,仿佛被定住了身子一般。
腳步聲近得仿佛就在耳邊,荊汐涼清楚地看見一群黑衣人簇擁著一個穿著深藍錦衣之人斜斜地走了過來。從這個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他散散束于腦後的墨發。突然他似是察覺到了二人的視線,懶散的目光直直對上了荊汐涼的略有些慌亂的眼神。荊汐涼只來得及壓下了蘇乞離的頭。
她還來不及看清他的模樣,更沒有時間思考對策。只是匆匆低下頭,弄亂了頭發,月兌下披風,便踉踉蹌蹌向外跑去,口中還呼喊著︰「公主,公主,牧兒還沒上船呢。你不能扔下牧兒啊。」
蘇乞離伸出去拉她的手僵在原地,空氣中還留有些許她的氣息。她臨走前的話狠狠刺進他的耳膜,隨之被吹散在腥甜的海風中︰「你若出來便是害我去死。」
一個女子跑出,艙外的人被吸引了注意,一個黑衣人想對這女子下殺手,卻被錦衣男子攔了下來,男子生著一雙狹長的鳳目,微薄卻異常紅艷的唇,白皙的臉,一副慵懶神色,像極一只高貴懶散的波斯貓。
男子揮了揮手,黑衣人退到了一邊,他眯著鳳目盯著她看了許久,只見那慌亂跑出的女子也滿臉驚惶地望向他。終于他開口問道︰「你是羽汐公主的侍女?」
那女子渾身發著顫,瑟縮地抬頭望了眼錦衣男子,又急急忙忙地低了下去。頭胡亂的點了點。
「你們公主在什麼地方?」
「公主……公主她乘小舟乘亂走了,卻……卻將我打暈了換上她的衣服。」女子說著聲音哽咽起來,抽泣了兩下,突然抬頭,眼中滿是恨意︰「既然她不顧主僕之情,想要讓我代替她去死,就休怪我無義。這位公子,我可以帶你去找到公主。」
沒等她說完,一抹森涼的刀鋒便向她刺來,男子懶懶拍著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玩味地看著她狀似驚惶地跪下磕頭而險險避過了那把小刀。
她听著小刀清脆的擊地聲響在身後仿佛才後知後覺自己險些與閻王相見,愣愣地抬頭望著他,額頭上因磕頭滲出了微微血絲和著地上的塵埃,少許發絲散亂在額前,卻仍沒擋住那雙顧盼生姿的美眸。男子仿似來了興致,緩步走到她身前,黑衣人也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側。
他抽出身側手下的刀,用刀尖挑起了女子的臉,冰涼的觸感,讓女子本能地顫栗,被死亡的恐懼暫時凍結住的眼淚再次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你們公主能去的地方無非就是殤國,我何須你一個小丫鬟來為我指路?正好本王此行沒有帶丫鬟服侍,不如給你個活命的機會讓你伺候本王。若是侍候的好,也許本王還能留你一命帶你回國。若是……」
「謝王爺不殺之恩,奴婢一定做牛做馬報答您。」女子欣喜地道。
錦衣男子仿佛興致過了,將刀移開扔在了地上,轉頭率先下了船,一群黑衣人也有序地跟著他走了下去,只留下三兩個人還在做著收尾工作。
兩個黑衣人挾著女子走在最後,就這麼三兩個人,蘇乞離應該會沒事吧,女子心中默默盤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