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姜禹,你醒醒。♀」陶然本能地抱住了靠進懷中的重量和溫度,他臉上溫度正熾,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手背上,潮濕溫熱的一片。
「不用喊了,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你讓他躺一會兒吧!」
韓漱怎麼看都是幸災樂禍,噢不,樂見其成的。其實三十年窖藏真不賴,雖然不能是整瓶百分百的三十年老酒,但調酒師那麼一斟一酌調配出來的質感和濃香比一般的二鍋頭勁頭大多了。
他拉起小燕,「吃的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你們早點休息啊!」
「哎,你們不能走啊!他……他怎麼辦?」陶然叫住他們,臉脹得紅紅的,也不知是羞赧還是酒氣作祟。
「沒事的,你讓他歇會兒再叫醒他,讓他自個兒走下去,不就幾層樓麼?」
不走了那是最好,應該也邁不開步子才對。
小燕被韓漱拉走,不放心道,「這樣能行嗎?陶子能搞定嗎?」
韓漱笑得狡黠,「怎麼會搞不定?孤男寡女,有房有床,又都喝了酒,該發生的都能發生了。」
「這樣不好吧?姜隊要是醒來……」
「那是明早才要考慮的問題了,他們本來就該有點催化劑,總這麼膠著別扭著誰看著都難受。怎麼,不會是舍不得吧?姜禹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你那點孺慕之思還是趕緊收斂干淨吧!」
小燕心頭巨震,「你……你怎麼知道?」
韓漱把她推進電梯,「怎麼知道的不重要,反正就是知道了。你乖乖的,我保證不告訴姜禹和陶然。」
呵呵,小女孩的心思怎麼瞞得過他呢!
陶然好不容易把姜禹扶到床上睡好,150多斤的重量把她的肩膀都快壓垮了。
上回她喝多了,他是怎麼送她回來的?兩手一托一抱,大概覺得她跟一袋大米差不多。男女之間要真正平等還真是不易,單從這力量上就懸殊太多。
她俯身看他,離得這樣近,又沒有他那些咄咄逼人的氣勢,她可以把他看的非常清楚。他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胡茬不像平時總是弄得非常干淨,憔悴加深了他的輪廓線條,尤其是眼楮的部分,剛才怎麼就沒留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呢?
呼吸里有酒精的味道,略微急促,除此之外就跟睡著了沒有差別,不像她喝多之後那麼鬧騰,酒品還是非常好的。
她剛要站起來,胳膊就被他拉住了,沒用多少力道,她卻掙月兌不了。
姜禹睜開了眼楮,染上醉意的眸色倒有幾分不一樣的生氣。
「你不是喝醉了嗎?」陶然驚訝,她以為他已經喪失意識了,要不怎麼那麼沉呢?
姜禹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視線的焦距也匯集不到她臉上,眼前依舊是天旋地轉的。
沒有意識是不可能的,否則以她那點力氣都沒法把他挪到房間里來。他只是四肢無力,身體不听大腦的指揮了,不能讓韓漱再在這里看笑話。
「謝謝……你!」他又說了一遍,聲音堵在嗓子眼,含含糊糊的,陶然都沒听清。
他今天到這里來就是有話跟她說,首先就是感謝,其次……其次是什麼來著?
他有些痛苦地用手背抵住額頭,就算有想遺忘的事,也不用混沌得這麼徹底。
陶然見他難受也焦急,「我去給你打點水過來擦臉。♀」
她很快擰了溫熱干淨的毛巾來給他,他睜大眼楮看她,好像這就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眼前的女孩很漂亮,有任性也有柔情,雖然不是他一直在等待和尋找的那個人,但他在她面前有難得的放松。
這不是酒精的作用,他分得很清楚。
「我真的以為是她……」他喃喃低訴,傾盡痛苦,「還好不是……只要活著,總比只剩尸骨要強。可我又怕她活著要受的折磨……比死了還痛苦……」
陶然擰緊手中的毛巾,「沒事的,你要往好的方面想。」
他抓住她的手,氣息急促,「我難受……」
房間里太靜,陶然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喝醉了是這樣的,你別想太多了,蘇苡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她第101次想要告訴他,蘇苡的失蹤跟她當年的報道有關,或許她都能算得上是半個始作俑者。他可以把責備和怒氣轉移到她身上來,這樣他自己就不會那麼難受。
可是那樣的話,她就要永遠失去他了,他或許連責怪都不屑于給他。
姜禹越發用力地攥住她的手,睜開眼吃力道︰「我是說真的難受……呼吸不上來……」
他另一只手忍不住去撓頸側,陶然這才發覺那里起了一片紅疹。
「你別亂抓!」她制住他的手。
是過敏?她顧不得害羞,一把扯開姜禹身上的襯衫,露出他結實的胸膛,果然看見麥色皮膚上一簇簇的紅點。
她溫軟的手覆上去,動作卻並不溫柔,姜禹悶哼了一聲,被她踫到的地方升騰起又疼又癢的異樣感。
「你對酒精過敏?」
姜禹搖頭,沒這回事,但他現在的確像是過敏的癥狀。
陶然慌了,抓過電話打給小燕和韓漱,如果他們沒走遠,還可以回來幫她一把。
過敏可大可小,他呼吸不暢可能會有危險。陶然一分鐘都不敢耽誤,重新架起他,「我們先去醫院!」
陶然把姜禹弄上車,韓漱他們才趕到,見這情形也傻眼了,「怎麼會這樣?他以前喝白酒也沒過敏啊!」
「別說了,趕緊去醫院吧!」
陶然背上都被汗水浸濕了,大部分都是冷汗,到醫院急診科門外的時候,臉色也蒼白得像個病人。
「醫生,他怎麼樣啊,會不會有危險?」
醫生鎮定道,「病人是過敏,已經推了強的松。你們是他家屬嗎?知不知道他的過敏史?」
陶然他們都茫然搖頭。
「那他今天吃過什麼,有沒有服什麼藥物?」
「他吃過海鮮,還有白酒。但是這些東西他以前都不過敏的。」韓漱很自責,姜禹對白酒抗拒不是沒道理的,也許他就是喝了會有不適的反應,只不過以往沒有那麼強烈罷了。
早知不該這樣整蠱他,真是欲速則不達。
他不得已打電話給姜禹的父母,請他們趕到醫院來,他們對姜禹的過敏史應該有所了解。
陶然坐在病床旁邊,好在過敏不是太嚴重,情況很快就控制住了,醫生讓留院觀察一天,吊了兩包針水。
姜茂平跟袁和趕到醫院來,見兒子沒事也松了口氣。問了醫生和韓漱之後,袁和嘆道,「應該是因為你們吃火鍋的時候放的那些泰式香料的問題,他對香茅草之類的香辛料過敏,芒果也是,小時候就發過,可能他自己沒印象了。」
陶然歉疚,「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過敏。」香料是她加進調料里的。
姜氏夫婦沒有計較,倒是見她這麼晚了還跟姜禹在一起,滿臉憂色地照顧他,不由多打量了她幾眼。
尤其是姜茂平,自從姜禹那次突兀地把這女孩帶回家來,就再沒見過她與兒子的相處,甚至也一度起疑認為他只是想要敷衍跟蘇家的婚事才隨便找個姑娘做做樣子。
如今看來,倒像是真的在談戀愛了。
「伯父伯母,你們回去休息吧!我在這里守著他就好,不會有事的。」
這麼晚還驚動家長,陶然過意不去,于是讓姜氏夫婦回家休息,又把自責的韓漱和小燕也給勸回去,反正這事還是她的責任,當然由她來負責。
姜禹睡得很沉,他應該有好幾天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早晨趁著他沒醒,陶然跑出去打電話跟報社請假,又買了白粥回來給他作早餐。
推開病房的門就見病床上的人已經醒了,甚至已經做了簡單的梳洗,重新恢復了清朗沉著的模樣。
「昨晚是你在這兒照顧我的?」他面上看不出表情,問得波瀾不驚。
「嗯,是啊!韓漱小燕他們,還有你爸爸媽媽也來了,後來回去的。是我不好,不知道你會對那些香辛料過敏,所以應當留下來照顧你。」
「不怪你,連我自己也忘了對這些東西過敏。」
不尋常呀,他居然這麼輕描淡寫就原諒她犯的錯?印象中他對她可是很苛刻的呢!
「昨晚……我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陶然愣了愣,「說什麼?……噢,你說謝謝我。其實也沒幫上什麼,負責骸骨案的法醫恰好是我大哥的朋友,你們這麼客氣,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沒說其他的?」
陶然搖搖頭。
姜禹面色微沉,深吸了口氣,「那你把門關上,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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