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城。♀
掛著猛虎撲食大框圖的大廳內，牛輔與近十個將領盤腿而坐。
手中一把把精致的割肉刀，寒光熠熠，鮮女敕的羊肉油膩膩的，暖煙繚繞，卻不見手中的那割肉小刀沾滿油脂。
堂下站著一人，身材消瘦，身穿黑色勁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容，扔進人群中，絲毫沒有什麼起眼的地方，唯有那卷起袖子的手臂上猙獰的狼口獠牙令人注目幾分。
狼牙，董卓麾下，最惡名昭彰的情報組織。
與袁尚麾下的狼騎與獵鷹情報隊類似，本是為了情報的探取而設立，而後職能延伸到了具有了生殺大權，其中最令人驚怵的黑牢籠便是歸屬狼牙直轄。
從董卓尚在隴西的時候便已經初露猙獰，隨著勢力的擴張，更是變本加厲得厲害，朝中大臣，間接或者直接死于狼牙之手者數不勝數，其中最有名的當屬衛尉張溫，據傳是生生被黑牢籠多般刑訊而死，哀鳴聲兩日而不絕，自那以後，多達上千名言語中傷董卓的士子被殘忍殺害，狼牙的惡名越發的昭彰。
狼牙由董卓直轄，也只為董卓一人負責，便是覲見牛輔這等西涼大將都毋須下跪，其地位之崇高，可想而知。
「溫侯與袁尚昨日已經交上了手，臨戎城內，約莫有兩三萬並州兵馬，由袁尚親自率領，從昨日鏖戰到今晨，依然還未決出勝負…」
待那狼牙的伏探說完，卻听牛輔問道︰「雙方的兵馬損耗多少？」
那人短暫思忖，應答道︰「並州方面，並不是很清楚，溫侯所部至少損耗了四層，這個數字，應該隨著戰事的再次焦灼，還在增長中。♀」
牛輔聞言，點了點頭。手指輕輕一擲，手中那把寒光逼人的鋒利小刀沒入桌案，漠聲道︰「呂布那絲可曾將陷陣營派出去了？」
「今晨之後，陷陣營便已經打起頭陣了。」那人應道。
「唔？」牛輔眸子閃過一絲精光，喃喃自語道︰「連陷陣營都出動了，看來呂布在袁尚手頭吃了不小的癟啊。」
「是」那人點了點頭，說道︰「袁尚麾下最精銳的幾支兵馬都在臨戎城，第一日的鏖戰也僅僅是派出黑甲、教導兩營，算上普通的虎狼烈軍，也僅有兩萬人左右。雖然人數比起溫侯所部有所不如。戰斗力卻強上一些。故而我軍傷亡不少，尤其是普通作戰將士更是傷亡慘重。」
牛輔聞言，卻不曾感到意外，袁尚若有那麼好惹早就被天下諸侯吞得連一塊骨頭都不剩了。呂布麾下的幾萬兵馬，雖然也算得上精銳，卻遠遠談不上強軍一說，在袁尚手頭吃虧倒也不算什麼難以接受之事。
廳內幾個與牛輔一同享用鮮女敕牛羊肉的將領皆放下手中的銳利小刀，臉色濃重，與袁尚這等聲名鵲起的諸侯交手，連呂布都吃虧不前，在場的諸位西涼將領豈能輕松自如。
「去吧，替本將轉達對賈先生的謝意。」牛輔頗為和顏悅色道。
那人也沒覺得不好意思。輕輕地點了點頭，朝牛輔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那狼牙的情報伏探一路走出刁氏府門，穿過幾條小道，幾刻間。走走停停，沒有一絲的規律可循。
街道漸漸有了人，一些膽子大些的百姓悄悄地推開了門栓走了出來。
戰爭繼續，生活畢竟還要繼續。
那身穿黑色布衣的男子很快便融了人群中，他很謹慎，那雙看似普通的眼楮，絕對不簡單，幾個穿梭，頓時消失在榆林城中。
不到半個時辰，那道身影便出現在榆林城外的一片山坡上。
而這片怪石嶙峋的山坡，便是前兩日牛輔曾經短暫逗留過的地方。
招展喧囂的大旗，迎風呼嘯。
束發金冠，披百花戰袍的呂布挺拔而立，一股睥睨眾生的凜然氣勢拔地而起。
身後高順與八百陷陣營死士沉默無言，凝視著不遠處那座城門緊閉的榆林城。
掠空聲響起，聲音不大，輕起輕落，微不可聞。
「是誰？」
高順與陷陣營死士皆眸子閃過一絲的殺機，都是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修羅鐵漢，警戒心自然濃郁。
僅是幾個呼吸間，一道身影自樹干之上落下，激起一道煙塵。
「止步。」
高順與陷陣營將士猛然怒喝一聲，身後數萬兵馬皆有些騷動。
些許塵埃散去，露出那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孔，正是剛離開榆林城那所謂的狼牙伏探。
那男子忽而亮出一刻黝黑的小石子兒，在掌心撐開。
呂布見狀，眸子閃過一絲亮光，擺了擺手，高順與陷陣營死士這才散去一條小道，容他緩緩走向呂布。
「情報處蚯蚓見過溫侯。」那面容極為普通的男子迎風而立道。
「情報處…」呂布嘴里念著這三個字，眼楮卻盯著男子手臂的那一道獠牙紋圖，意味深長道︰「觸手可真是伸得夠深的。」
高順臉色絲毫不掩震驚之色，袁尚竟然連狼牙都能夠見縫插針，並州情報處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在董卓麾下效力了這麼多年，狼牙的威名，高順豈會不知。
正因為知道，所以高順才更加的震驚。
狼牙在西涼軍中的赫赫凶名，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而是積威日久，便是同為西涼軍一系，死在它手上的也決然沒有少過，而如此森嚴殘酷的組織，依然被袁尚安插進了探子，情報處的無孔不入再一次讓高順震驚感嘆。
「先生有何指教？」呂布深吸一口氣，強抑住心中那股翻滾的思緒，盡量用冷靜的語氣道。
自稱蚯蚓的雙面間諜嘴角噙著憨厚的笑，說道︰「在下應主公命令，前來為溫侯獻上一份薄力。」
「哦？」呂布聞言，兩唇微抿，說道︰「先生從何而來？」
蚯蚓淡笑道︰「自然與榆林城。」
呂布並沒有外人所見的那般無腦，略一思忖，便問道︰「見過牛輔了？」
蚯蚓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微點頷首後說道︰「在下的另外一個身份便是賈先生安插在臨戎城的伏探，剛好從臨戎城過來，為牛輔傳遞消息。」
呂布眸子閃過一絲精光，喃喃道︰「賈詡？」
賈詡乃是董卓麾下唯一號稱能文善武之人，同樣，還是狼牙的二當家，與李儒一正一副，為董卓構造了一張陰暗的大網。
「是的。」蚯蚓含笑道︰「他也親自到了並州，只不過，具體在何處，在份不夠，所以知道得不多。」
「夠了。」呂布昂天輕笑一聲，眉頭微緩，笑道︰「只要到了並州，相信情報處會好好招待他的。」
蚯蚓無聲地笑了笑，不置可否，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加討論，卻听他說道︰「溫侯準備怎麼對付牛輔及其麾下幾萬西涼精銳？」
呂布眸子微沉，那雙深不見底的深邃眼眸望著緊閉的榆林城，忽而淡笑道︰「牛輔應該還不知道本侯率眾投靠了將軍吧？」
蚯蚓聞言點了點頭，應道︰「在下可以保證臨戎城內的所有伏探已經閉嘴了，所以溫侯大可不用擔心消息會提前泄露出去。」
呂布聞言並沒有感到一絲的詫異，顯然已經有所預料，倒是一旁的高順瞳孔猛然一縮，心中再次一凜。
「高順。」呂布忽然開口道。
高順往前踏出一步，望著呂布，等待他的命令。
「放出幾波將士，裝作潰逃的殘兵往榆林城而去，演得逼真一些，一定要做到以假亂真。」呂布說道。
高順點了點頭，也沒問什麼，轉身去安排。
那名叫蚯蚓的男子咧嘴笑了笑，朝呂布看了一眼，說道︰「如此，在下便先離開了，溫侯需要幫忙的時候，在下自然會出現。」
也不等呂布多說什麼，身子再次掠起，竄入林中，很快便消失在呂布與眾多將士的視野中。
徒留呂布一人，望著叢林草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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