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儀客棧的店小二小李今天的心情很郁悶,因為鄰居跟他找了個相親對象。♀
本來一大早是懷著滿心歡喜的心想著這次能討個老婆回去,可一見面說了他是店小二的身份就被對象鄙視了。
一臉雀斑的姑娘用一雙小眼楮上下打量他一下,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寫著︰就你個店小二,還想娶本美人?
小李頓時有種想要嘔吐的心情。
這場不歡而散的相親宴讓小李大受打擊,他樣貌清秀,而在都城里最大的客棧當值在此之前並未讓他覺得哪里不好。
畢竟在來儀客棧當一個店小二的月薪比普通客棧里的店小二的要高出三倍不止,他一度還覺得來儀客棧不一般,自己也不是一般的店小二。
可今日他恍然明白在別人眼中,他是店小二,和別家客棧的店小二沒什麼區別。
小李郁悶的同時,也很難過,清秀的他願意和長滿雀斑的姑娘談及婚嫁,卻遭逢對方嫌棄。
他想今晚是睡不著了,睡不著就起來到處走走,來儀客棧的後院很大,地上鋪滿潔白如玉的鵝卵石,種了不少果樹。
風一吹,樹葉婆娑,小李站在廊下,捂嘴打了個呵欠,眼角卻在晃動的樹影間瞥見一抹白色的縴細身影。
他當即嚇出一身冷汗,眼神下移,瞧見那白影手中的東西,似乎是他們來儀客棧獨家秘制的桂花涼糕,定了定神,再往地上瞧了瞧。
小李松了口氣,皎月當空,那地上清晰可見的影子證明白影不是個鬼。
可……不是鬼大半夜卻鬼鬼祟祟的,而且手里還拿著客店的鎮店之寶——桂花涼糕……
小李緩緩眯起眼楮,冷哼一聲,大步走過去。
凰心端著碟桂花涼糕怔怔的望著距她五步遠的陌生背影。
修長身姿,衣著考究,她想這背影的主人一定是一位優雅的男子。
可這絕不是她駐足痴望的原因。
盛產鮮花與香料的南司同樣盛產優雅溫和的男子,重生的這兩年,雖極少出宮,凰心仍見過不少如這背影一般玉一樣的男子。
一個背影一點也不足以讓剛偷了客棧糕點的她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久久停在這里。
是的,不足以,她想要的更多。
凰心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驚住,卻控制不了想要靠近那背影的心。
漸漸靠近著,
凰心感覺心底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腦袋里有根神經在隱隱作痛。
她听見自己心跳聲砰砰作響的時候,手指已經地抬起,目的是為了握住被月光籠罩的月白衣袖。
店小二小李從沒有見過這麼膽大的女賊,而且似乎還是個的女賊!
大半夜的偷糕點還不算,竟還敢偷偷模模的在客店的果樹林里幽會?
說不定還會行什麼苟.且之事。
小李暗暗唾棄不齒,氣憤大喊︰「真是不知羞恥!」
凰心抬起的手猛地一抖,一碟子糕點啪的碎在冰冷的鵝卵石地面上。
白白胖胖的桂花涼糕咕嚕嚕的滾到一只銀線繡成的月白色靴子邊上,涼糕上沾著的粉白色酥糖沾在了那只白靴子上,她恍然發現自己的手剛才想要干什麼。
夜半時分,她會想要去握住一個陌生男子的衣袖?
不知羞恥?
這四個字像是一面清鏡把凰心的驚惶無措照的清清楚楚。♀
是的,在任何人看來,她這樣的行為就是不知羞恥。
她猛地抬手捂住雙眼,制止自己再去看那背影,轉身想要逃跑。
可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袖,听見一個男人聲音,帶著嫌惡︰「偷了東西就想跑?」
小李緊緊拽住手里的一截布料,感覺觸感很柔滑,實屬上乘,他心里更是不屑,穿著如此華貴的女子竟只會干出如此低下之事。
今日剛在相親宴上見識過狗眼看人低的女子,此刻又來了個「不知羞恥」的想要與人「夜半私會」的女子,小李心里開始對天下所有姑娘感到絕望,有了想出家的心。
不過在出家之前,決不能放過這的女賊人。
小李瞪著不出聲的背影,冷哼一聲,也不廢話,「哼,見官去!」
凰心沒想到第一次偷東西就被逮住,可本就是她不對,無話可說,不想去見官只能打商量。
拽她衣袖的店小二似乎對于偷東西的人特別痛恨,又或者是特別嫉惡如仇,以至于用了很大的勁。
轉身時,只听到一聲裂帛。
店小二小李攥著手里半截衣袖,愣了一瞬,繼而看到一只皓白的手腕被一只細白的手慌忙覆住,他順著那手往上看,頓時愣住。
這姑娘好生俏麗!
小李從未見過這樣美的女子,不由出神。
這樣仔細看著才發現這女子的眼楮生的極好,清靈漂亮,可惜的是這樣一雙眼楮並未看向扯了她衣袖的他。
衣袖斷掉的一瞬,凰心下意識的看向身前的背影。
身後動靜那麼大了,這人沒有回頭,像沉寂的湖。
莫名松了口氣,她用另一只衣袖覆住果.露的手臂,低聲道︰「不用見官吧,我會給銀兩給你。」
何時有這麼漂亮的姑娘這麼輕柔的跟他說過話,小李不免愣了愣,可轉念就想到了「美人計」。
「好啊,給銀子吧……」,小李在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看穿了此女的美人計,他瞥了眼散落一地的涼糕,「我們店里的桂花涼糕是上品,姑娘你剛才灑掉的是十兩銀子的份。」
凰心怔怔的看著伸到她眼前的店小二的手,心里冒冷汗。
「我身上沒那麼多銀兩,能不能容我回去取。」
小李冷笑一聲,「姑娘,說笑呢吧,讓您走了,誰知道還回……」
話沒說完,一錠價值五十兩的明晃晃銀子砸中了凰心的左手臂,最後順著絲滑的衣袖滑落在地。
然後有低沉的嗓音淡淡傳來,隱著一絲厭煩,「滾。」
凰心沒覺得被砸中的胳膊有多痛,反而感謝這麼一丁點的痛,它讓她瞬間清醒。
她疾跑兩步,一把拽住已經撿走銀子的店小二︰「不是十兩銀子?還有四十兩。」
「什麼,什麼四十兩?」小李裝傻,要知道這可是四十兩,打死他都不能還回去。
凰心眯了眯眼,明明是柔軟的音色,卻偏偏像是淬入了寒冰,「三十兩,做人可不能太貪心。」
小李心里一抖,下意識的點頭。
懷里揣著三十兩銀子,十兩一錠,總共三錠,凰心想都沒想全都往御曄磔背上丟。
御曄磔轉身的瞬間,握住了最後一錠十兩銀子,抬眸去看始作俑者。
一雙細白的手蓋在眼楮上,白希臉龐,應該是個好看的姑娘。♀
紅潤飽滿的唇,很好看,說的話卻很冷,「這是三十兩,明天晚上在這里我會把剩下的全都還給你!」
他思考了一瞬,知道這姑娘應該就是剛才欠錢的姑娘,想要開口說不用還,她已經跑了。
跑之前,還說了一句鄙夷他的話,「不要以為有錢就了不起!」
他從來沒有覺得有錢就了不起,更為這陌生姑娘的氣憤鄙夷感到莫名其妙。
後來,才知道他是因為無端冒起的厭煩遷怒了這個姑娘,把銀子砸到了這姑娘的身上了,傷了人家。
采蓮節這天下了雨,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就是油紙傘。
不怎麼好的天氣卻一點也不能減少少年男女們對采蓮的熱情,各色的油紙傘在蓮池里飄蕩,多是一條船上有一男一女。
小伙子邊劃船邊去選摘更美的蓮花,姑娘家坐在一旁幫著撐油紙傘,兩人時不時的含情脈脈的對望一眼。
這哪是什麼采蓮節,根本就是情人節。
凰心一邊劃船,一邊在心里嘀咕。
筱懷撐著傘,用手帕遮住臉,小聲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凰心環顧了一下四周,沒發現特別合心意的蓮花,「等會兒。」她要采到好看的蓮花才行。
筱懷小聲說了句什麼,凰心耳朵尖,听到了,「就陪我多待會你都不樂意了?」
「不是,你也不看看周圍的眼神。」筱懷一臉的痛苦。
「什麼眼神?」她就是裝看不見怎麼了,「還有把手帕拿下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不就是當了回磨鏡嘛。」這古代的男的還斷袖呢,磨鏡又怎麼了。
筱懷搖頭,捏緊手帕,哀求道︰「凰心大小姐,我能先走嗎?」
凰心瞟她一眼,「你說呢?」
筱懷︰「……。」
一路上筱
天價寶寶調皮妻筆趣閣
懷是敢怒不敢言,船在蓮葉中穿行的間隙,凰心還悄悄的指向一條船,其上有兩名男子,其意不言而喻。
可筱懷只覺得更憋屈,人家那相互依偎是真斷袖,可她們明明不是磨鏡,卻擔了磨鏡的名。
凰心剛采到好看的蓮花,正想好好看看,筱懷突然推了她手臂一下,她抬頭一看。
不遠處,另一條精致的小船上,溫潤如月華的男子立在船頭,正含笑望過來。
筱懷偷笑,瞄一眼正愣著的凰心,取過船槳,劃過去。
兩條船緩緩靠近,男子慢條斯理的走過來,站定在凰心面前,低頭笑問︰「姑娘,這蓮花可否贈予在下?」
凰心握著花梗的手猛地一抖,既清冷又妖艷的蓮落在了對方手中。
他仔細的看了花,再抬頭唇角的笑更盛,「姑娘,這是應了?」
凰心用空了的兩手捂住發燙的雙頰,撇開頭嘀咕︰「弄得這麼文縐縐的,難道還不知道本來就是給你的嗎?」
凰心說的話,司命听到了,他望著此刻只屬于他的容顏,想願意傾盡一切的不是只有那個人。
這一方俊男望著美女的畫面在雨中朦朧。
畫面的斜後方,一張銀色面具下,一雙狹長的眼楮靜靜凝定嬌紅的容顏。
天黑後,司命和筱懷都說該回去了,凰心卻記得還有一件事情沒做,她想了想,對司命說︰「借我二十兩。」
司命瞥了眼伸出的細白手掌,再去看突然變得嚴肅的臉,「怎麼了?」
凰心微微勾唇,說出的話和她漂亮的容顏、清亮的眼楮不甚相配,卻偏偏一副理直氣壯,「有人惹到我,我要去揍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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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心進了來儀客棧就直奔後院,遠遠地就看見立在樹下的男子,今天換了件玄色長衫,微微寬大的袖口邊緣繡金色暗紋,煞是好看。
凰心撇了撇嘴,不過是金玉其外。
「喏,這是二十兩銀子。」三步兩步的走過去,把銀子扔過去。
那男子是背對著她,這樣一扔,絕對會扔他後腦勺上去,她就是故意的。
可這回卻不怎麼如願,那男子轉身的速度非常之快,一雙眼楮望過來的同時,裝銀子的錢袋子也穩穩的捉住。
掌握著錢袋子的手指修長,這只手的主人眼神很淡漠,卻也深亮。
凰心晃神了一下,抬手捂住嘴咳了咳,微低的腦袋沒有再抬起,以致于御曄磔听到她的聲音,感覺悶悶地,低低地,像是得了風寒,「那個……銀子全都還你了,互不相欠。」
停頓了一下又微微抬高了音量,「不要以為有錢就可以隨便欺負人。」
他低頭望著她的頭頂,微微勾唇,和原先很不屑的鄙夷相比,現在這樣小媳婦一樣低著頭不看他是什麼意思。
她大概是說完了,所以轉身就走,他想此時不說話可不行了,于是開口︰「姑娘,留步,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似乎是兩年來第一次面對女子說的第一句話,有種陌生的感覺。
凰心轉身看他一眼,「你說。」
「听說南司采蓮節很有名,不知姑娘能否告知在下蓮池在哪里?」
凰心微微訝異,「采蓮節已經過了,今天就是。」現在的天黑了。
御曄磔微笑,薄唇好看,下頜弧度完美,凰心不慎撇到,臉開始發燙,快速的低頭。
只听低沉的聲音傳來,「無妨,在下只是想看看蓮池里的蓮,采上一株,可否請姑娘同往。」
明明先前只是問地點,現在卻是要求同往。
可心里突然慌亂的凰心哪里還能注意這些,點頭道︰「哦,好、好。」
這天夜里沒有月亮,星星倒是挺亮,蓮池里只有一條小船,船頭和船尾各自垂著個燈籠,凰心手里握著船槳,心里一直在想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一開始說是指路,怎麼現在不但給他送到蓮池,還幫忙劃船了?
哦,劃船的事情,她倒是想清楚了,因為他不會劃,又找不到其他人,所以她好人做到底。
可是怎麼跑到這蓮池的呢?
又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蓮花被不懂惜花的男子給誤摘了,然後丟到她腳邊。
她忍了忍,這次沒有忍住,松了船槳,轉身取過燈籠,照這樣采蓮法,沒等采到合心意的,一池的蓮估計都要毀了。
御曄磔看著凰心提著燈籠起身的瞬間好似就明白了,立刻很配合的讓開位置。
凰心瞥他一眼,這家伙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御曄磔沒采蓮的經驗,凰心也沒有多少這經驗,不過至少她知道大晚上的采蓮至少要有燈籠照明。
經過采蓮節這一天,立馬就要再在這蓮池里找到好看點的還真不容易,光線還是不好,凰心眯起眼楮認真自己的尋找蓮花。
這樣靜謐的夜,岸邊的草叢里有蟲鳴聲傳出,可能是蟋蟀在唱歌。
御曄磔微微偏頭去瞧那認真的眼楮。
這條船的面積實在是小,她光顧著采蓮,沒發現此刻兩人間的距離在縮短。
這姑娘的腦袋幾乎要貼到他胸口上,他得以看清她。
她的眉毛彎彎,眼楮和眼神都很清透,下頜小巧,提著燈籠的那只手因為抬高而致使衣袖下滑,露出的半截小臂,肌膚像是白瓷。
他想,她的確惑人,也無怪南司國君司命如此寵愛。
「喂,喂……」他沒注意她什麼時候已經采好了一株蓮,只看到她蹙眉,「你干嘛一直盯著我,想什麼呢,喏,給你。」
他微微低頭去看蓮花,再看定她的眼楮,心里微微沉吟一下,決定改變計劃。
「對不起……」他看著她,對她這樣說,她露出訝異的神色,他心里同樣很訝異。
怎麼會說對不起,根本不用說對不起。
他要用這個姑娘來換取在南司洛河的通行權,一開始就只有這個目的,怪只怪這個姑娘太過容易輕信于人。
御曄磔猛地伸手把她推進蓮池里,她落入水里的前一瞬間,眼楮里不知有驚訝更多了憤怒。
然後她真的沒入了水里,他推她的那只手微微一僵。
南司四季溫暖,不過一入夜卻也涼。
他站在船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她在水里已經凍得瑟瑟發抖,為了不沉下去還要不停的劃動四肢。
「你是不是瘋子?!」她很氣憤,他知道。
然後她就游過來想要爬到船上,因為這里是蓮池的中心,想要從這里游到岸上是不可能,凍僵倒是很有可能。
這姑娘會游泳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過沒關系,結果不會變。
游到船邊,凰心伸出手去抓船沿,一道掌風猝然襲向胸口,她再次跌進水里,一口冷水灌進嘴里。
她伸長了脖子,終于再次接觸到空氣後就開始猛烈的咳嗽。
御曄磔看到她眼淚都咳了出來才算停歇,然後就抬頭看他,先前很清透的眼楮如今卻有種冷漠的凌厲,「你是誰?」
他想,她挺遲鈍的,現在才想到問這句話,不過早問他也不會回答,現在更沒有回答的必要。
她冷笑了一聲,「你是北御來的?」
他沉默,心想她這次倒是挺聰明的。
而她心里似乎也更加了然,「想利用我來換洛河的通行權?」
他這才知道這姑娘原來是很聰明。
既然她全都明白了,他就點頭承認有如何。
可她卻突然緊抿住唇,聲音冷寒,「可是……休想!」
他大概唯一沒有料想到的是這姑娘有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且還隨身帶著一把匕首。
暗夜里,刀身反射出冷色銀光,他心里莫名一寒,想要阻止的動作一頓,鋒利的刀刃就這樣劃過他掌心,沒入她的胸口。
她穿的白色衣裙,胸口的衣料瞬間暈染出一大朵血紅且妖嬈的花。
他也落進水里,衣衫濕透或許是他現在這樣惱火的原因。
他幾近粗魯的拽過她,溫熱的血液還沒滴入水中就已經便的冰冷。
他固定住她的腦袋,看著她微合的眼楮,「想死?」
他的手掌貼合著她雙頰,感覺沒有多少溫度,也不知道那里生出的焦躁,「你要是敢死,我會八光你的衣服,把你掛在南司的城樓上。」一具尸體照樣可以有很多利用之處。
他的話成功似乎刺激得她猛然睜大眼楮,那里面有憤恨和倔強。
她說︰「無恥!」
為防止她滑入水中,他箍緊她身體,沒有來得及說話,而她已經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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