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宇文清拿銅鏡照臉，口里熱氣全數蒙到鏡面上,她用袖子擦擦,對著鏡子齜牙咧嘴,門牙兩顆，自動補上,如今吐字清楚,念起詩來沒問題了。
她念了一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故意沖著鏡子齜牙,為什麼她的小牙牙這麼的閃，唯一可惜的是犬齒開始松動，痛得她幾天不能吃東西，想舌忝，又被東方嵐再三禁止，只恨它不早點落下，別別扭扭的停留在牙齦上好一段日子。
小憐推門而入，帶進一股冷風，她一開口，就有一串熱氣從口里跑出。
「好冷，二少爺起了？外面下大雪。」
「下雪了麼？」
她立馬放下手中的銅鏡，跑到門口看雪，足有一尺來深，根本行走不了，院中幾棵小樹被壓塌，「昨兒還有太陽的，怎麼一晚上下了這麼多，我該怎麼出去？」
小憐笑道︰「你看，這是什麼？」小憐手里拎著木屐，「二少爺要是能等一等，待會兒就有人過來鏟雪。
「這個不行，不方便走路，我每次穿它，不是陷在雪里，就是滑的摔跤。我听爹說，有些生在大雪山里的人穿皮靴，那種皮靴防水。」
「那個，一時半會兒上哪兒找去，不如先穿小木屐將就一下。」
她挺愛看宇文清穿小木屐，那叫一個‘別有風味’。
「我就不出去，等你找來再說。」
小憐咬牙，「讓您穿一下下，您就推三阻四。」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去年被這些小丫頭在身後嘲笑了半天，發誓再也不出丑丟人，她們又想玩貓膩，她是打死不從，大不了不出去，又能拿她怎麼辦？
有人在門外喊︰「小憐姑娘快出來接炭。」
小憐在屋里仰著脖子高喊著︰「我這就來。」庫房已給各屋發放炭塊取暖，小憐推門出去，又把門關嚴實，怕冷風吹進來，凍壞了宇文清，去外頭接炭了，與來人聊了幾句。
「今年雪下的真大，一點征兆也沒有，要麼不來，一來，壓壞許多樹。」
「你還抱怨，你這里還好，靠著二少爺也算享福，別的屋里可是連點炭塊星子都沒有。」
冬天的炭塊最是緊俏，平日里就有許多備下來，免得市面上緊缺，突然漲價。就算尚書府這樣的大府，也只得幾個重要人物受用，其余人等，不過是搓手取暖。
小憐抱回幾斤炭，小心的收拾好。
「二少爺，今日還念不念書，要不要奴婢去請大少女乃女乃？」
「書還是要念的，不過不急，難得下一場大雪，還不讓我休息一下，我待會兒過嫂子那邊去，免得她跑過來麻煩。」
小憐笑道︰「二少爺大了，很會體貼人了。」
「你才知道？落伍。」
小憐小嘴一撅，「說你胖，你就喘，念了這麼多年書，難道還不知道謙虛兩字如何寫？」
「就算寫，也不寫給你看。」
吃完早飯，宇文清過雅居去。
牡丹正大聲與人吵架，「你們也太欺負人了，就這麼點炭，怎麼夠用？我家小姐最是怕冷的，你們若做的過分，我們去老爺、夫人面前理論去。」
那邊還在解釋，「牡丹姑娘，今年的炭實在吃緊，尚書府藏的雖多，但還有一個隆冬要使用，實在照顧不過來，就連夫人房里也只得一點點。」
「你別扯謊，尚書府這樣的大戶人家，怎麼會有照顧不過來之說。」
此刻，宇文清過來，問道︰「在吵什麼？」
庫房人低了頭，「請二少爺的安。♀」
「不必多禮，大下雪的，該高興才是，怎麼好端端的就叫起來了？」
牡丹立馬告狀，把炭往宇文清眼前一遞，「二公子，你看看，就只得這麼一點子，這怎麼過得了冬，今年的冬天又這樣冷，我家小姐很怕冷，成天凍的手都發紫了。」
「這個你不必說，我知道了，庫房確實有難處，你就不要為難他們了。」打發了庫房的人，宇文清踏進屋里，東方嵐正窩在被窩里，不想出來。「嫂子。」
「二叔怎麼來了。」
「外面下大雪了，我來看你。」
「是喲。」
東方嵐上下打量宇文清，個子似乎高了一點點，身上是厚厚的紅襖，本來府里不時興穿這個顏色，可是冬天來的太快，就算重做新衣也來不及，宇文殿讓眾人不要麻煩，就這樣穿著。紅襖邊上是白色的兔子毛，輕飄飄的豎著。
宇文清爬到床邊，問道︰「嫂子你冷嗎？」她把小手伸進被窩里，模著東方嵐的手，幾乎跟冰無二，她問牡丹，「怎麼不給嫂子多添點被子。」
「還添呢，您看看，床上蓋了幾層。」
「這里屋冷，要不去我屋子睡去，這樣也好早晚教我功課。」
東方嵐道︰「二叔不要說笑了，男女有別。」
「我還是小孩子。」
「你這是強詞奪理。」
「那又怎樣？屋子這樣冷，根本沒法睡，你不去我那，我就擠到你這里來，我讓小憐把炭燒到這里，兩處合一處，還省著點。」
「盡說孩子話。」
不過東方嵐還是大大的感動。
「嫂子起來一起打雪仗好不好？活動一下，人就不冷了。」
「好，我喝完姜湯就陪你玩。」
春香自屋外端來熱湯讓東方嵐喝了，她才起來，外面寒氣太重，她幾乎抵制不住，不過答應了宇文清，不想爽約，只好陪她打雪仗，堆雪人。
她們玩得高興，加入的人也越來越多。反正下雪無事，一個個比賽堆雪人，「嫂子，快滾大球過來。」小手被凍得通紅，但興致不錯，在雪人臉上塞橘子做嘴巴，還摳掉了一點點，說是門牙未長，眾人笑她。
她趁空推翻別人的雪人，辛苦努力，全部化作東流水，不得不重新來過，別人來破壞時，她撐開手擋住。
「賴皮。」
「我就賴皮。」
玩時不分老幼，不論身份。
宇文清也有雪人被偷襲推倒的時候，她大呼，「我也要砸掉你的雪人。」感覺嘴里牙齒松動，她張開嘴讓它落在地上，又小心的撿起來，像是有好消息似的告訴東方嵐，「嫂子，你看。」她踮起腳尖，舉起犬齒，讓東方嵐看。
東方嵐笑道︰「落下來了，快，扔到屋頂。」
宇文清退出很遠，使勁掄胳膊，只听得‘啪’的一聲，牙齒撞擊瓦片。她在雪地里大叫，跑來跑去，似小瘋子，氣氛令人愉快，給沉悶的尚書府帶來無數快樂。
晚間，小憐偷偷過來雅居。
牡丹開了門，「小憐姑娘。」冷的她牙齒打顫，「怎麼這麼晚過來，是不是二公子有什麼話說。」她在心中恨宇文清調皮，這樣冷的天，還讓身邊的丫頭跑來跑去，「快進來喝杯茶。」
「不用了，二少爺讓我把炭給你們送些過來，讓你們別跟別人說，她知道你們受了委屈，不過很多事一句話也說不清楚，還請姑娘看在我們二少爺一片好心的份上，多少別為難了她。」
「豈敢豈敢，他這樣好心。」
牡丹再想不到有這一段，小憐送了炭便回去了。牡丹道︰「小憐姑娘慢走，小心腳下。」這樣雪夜，還特地為了她們，到這里來。
東方嵐在屋里問道︰「何事？」
「二少爺把他的炭分些送來給我們。」
「難為他人小，還想著我們。」
「是。」
可是俗話說的︰不求錦上添花，但求雪中送炭。宇文清的一片憐惜之意，在東方嵐的心中落上好印象。
翌日，大雪突然停了，而且出老大太陽。街上有人瑟瑟縮縮的抱團，其中兩個最為扎眼。一個穿紅衣大氅，披紅斗篷，另外一個穿青色棉襖。
「公主，您餓不餓，要不要吃塊餅？」
「我現在好想喝熱湯，為什麼突然下雪，路上這樣難走。」這人正是上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甚至不需要別人道謝’的皇甫霖，當今皇上皇甫天的妹妹，年庚二十添五，尚未婚配。
「公主您再堅持堅持，要不您還是回皇宮得了，那里什麼都有。」
皇甫霖道︰「別胡說，我是江湖俠女，才不去那座金絲鳥籠，就算餓死街頭，我也不回去，我們現在就去找工作，看看哪家包吃包住，只要有口熱湯吃，我死也無憾。」
明秀嘆氣，這個公主太爭氣了，爭氣的令她自嘆弗如，唯有深深佩服，可是有必要折騰到這個地步麼？
「我們這次走了青i樓，尼姑庵，還是沒有人看上我，明秀你的方向錯誤，我們要不要請朝廷里的佔星師為我卜一卦，看看我的真愛在何方？」
「公主，您不要泄氣，此處無有就在彼處，只要堅持不懈，鐵杵也能磨成針！」
皇甫霖道︰「可是我太累了，等不了她們磨成繡花針讓我揣在口袋里了，為什麼要找個我喜歡的，更重要的是喜歡我的，就這麼難？我的要求那麼的低，不要求她們漂亮，不要求她們出身高貴，不要求她們溫柔賢淑，只要對我好就成，難道連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嗎？」
「公主。」
明秀滿含憐惜之意，她家公主也太受苦了。痴情的人兒沒有完美的愛情，這句經典的話到底是誰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分量級炮灰登場。不過這位是有官配的。也就是傳說中的清兒取向的啟蒙者，和高人。佔據清兒的生活年齡是十年。
下章見。
謝謝支持。陽光晴好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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