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東方嵐與柳月華會話自然,一來一往。♀宇文清坐在一邊,很不是滋味。他們討論起事情來,柳月華經驗豐富,根本就沒有她說話的余地，因此只能埋著頭，一味干吃。
突然有一雙筷子，夾一筷子小菜過來。
宇文清抬頭，就見柳隻果咬著筷子在笑,她勉強擠出笑容,郁悶不已。小丫頭快速埋頭在碗里猛扒米粥，楊青在旁勸說︰「小隻果吃慢一點。」小丫頭絲毫不理,碗筷踫在一處,叮叮當當十分悅耳。
「嫂子您多吃一點。」
東方嵐道︰「二叔也是,不用客氣。」
宇文清明顯感覺東方嵐私事公辦的口氣，帶著疏離。她心中自嘲道︰「有了表哥，不需要二叔。」東方嵐一直在與柳月華商量，倒真沒注意宇文清，更別提她心里的小九九。
這早飯吃的宇文清，酸味醋味兒難平。
只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去。她站起道︰「嫂子，我去外面走走。」
「也好。」
東方嵐絲毫無挽留的意思，宇文清自覺沒趣兒，在東方府里溜達了一圈，府中人在忙著洗刷盤子碗筷，不時有丫頭端著早飯出去，空空如也回來。
「今兒人又要比昨兒多。」
「可不是，現在的天亮的真早，不到一會兒就要出太陽，熱的人受不了。」
「我好想躲屋里偷懶。」
「快干快干。」
幾個廚婦忙著刷碗，頭上戴麻布方巾扎在頭上，腰間長號。大家並不因為東方慶去世而受影響，說說笑笑，自成一道風景。宇文清似被她們感染，嘴角勾起笑，想起古時有個男子妻子死去，竟然可以高歌一曲，敲鑼敲盆，灑月兌無比。
來到世間歡歌，去到陰間鼓樂，有什麼不好呢？干嘛死了就非要哭呢，她想起少時因為宇文峰去世而流眼淚，如今想起來倒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大家都在哭，所以就跟著哭了，且有不想落後的想法。
人一哭聲，她哭得更加悲切。人人均道她和宇文峰感情深厚，若真的深厚，又怎的會去喜歡他的妻子。
宇文清深感自己的虛偽，做作。
她回去客廳，桌上碗盤已收拾干淨。下人在忙著擦桌子，見到她叫一聲，「二公子。」
「嫂子呢？」
「大小姐在靈堂。」
「嗯。」
她轉身便回靈堂，遠遠就見宇文羽在門口接待客人。分發服號，男子頭上和腰間系白號，女子頭上多一塊方巾。一進來就是哭哭啼啼，手里握手帕子，連路都不會走似的，走一步退三步，宇文清看了半天，直到覺得有人拉她衣服。
她低下頭看，是柳月華家小女。
「你找我？」
「我叫柳隻果。」
「是，我已知你姓名。」
「待我長大，你會否娶我做妻子？」
宇文清蹲下來，柳隻果也學著她蹲下，蹲在宇文清對面。「你為什麼要做我的妻子，你還這樣小，應該認真玩耍，不應該想這些有的沒的。」
「我已長大，只需要幾年便亭亭玉立，娘說女孩子最重要是找好相公，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我得為自己考慮，自己選擇相公。」
不知為何听她這樣說，宇文清想笑。
她模柳隻果的頭，「你娘說的不錯。」這個柳隻果才多大，她這樣大年紀時，卻只知和螞蟻、蟋蟀為伍，人家小小年紀已懂得為將來考慮。她失笑。
好在韋伯到來及時，把她從小小女孩手中解救出來。
「二公子，來客甚多，宇文公子照顧不過來，大小姐讓小的問您是否可以幫忙？」
「好。」
柳隻果見她要去，依依不舍，問是否能再見。
「我暫時不走。」
小小女孩安心，面露微笑，口中少一顆門牙。♀
東方府前來人很多，宇文清想不到東方慶有這樣多的門生，簡直可以和她爹同比上下，且親戚多，這些她還不知，這個表哥，那個表姐，實在認不過來，更有叔叔伯伯嬸嬸，或有富豪子弟，都不曉得彼此是怎麼牽連上的。
她一直忙到吃午飯，才得空稍微休息。
庭院里擺滿飯菜，丫頭小廝來往不息，大家忙著端菜，客人坐齊席面。男客一邊，女眷的席面在內庭。
還未開席前，鼓號手吹吹打打一陣。大家彼此交頭接耳，十分熱鬧。悲戚之聲，早絕于耳。大家聚在一起說話，入宇文清耳的還是東方嵐。
她是這家女兒，且難得拋頭露面。很多人很多年都沒再見她，如今見她又是一種光景，印象中不是比先前憔悴，倒是在人物風流上更加一層。
「沒想到東方小姐還是這樣漂亮，我十年前偶然一見，如今卻覺得恍如昨日，嘖嘖，好神奇，我家那個糟糠都老的沒法見人了，女人跟女人沒法比。」
旁邊立即有人起哄，「就是，我看見都嚇一跳。這般精神，莫不是趁著宇文大公子去了，做起事來肆無忌憚，我听聞的說，女人若保持的美貌，需得雙修。」
「雙修，那是什麼？」
「听說道家就有這門絕學，叫做‘滋陰補陽’。」
「切，李兄說的好拗口，不就是夫妻那點事兒。」
眾人哄笑。
「也對也對，一個寡婦，可得多寂寞，沒個男人陪著，又生的這樣美貌，不知身後多少人流著口水，這漫漫長夜如何打發。」
宇文清听的面孔變的鐵青，這些人好生無禮，竟然背著她嫂子，對嫂子說三道四，她握緊拳頭，恨不得給每人一下。只是東方慶的遺體還停在府里，不宜惹是生非。
就听這些人繼續說著。
「要我說，這宇文峰也真夠沒福氣的，娶個漂亮老婆沒多少時候兩腿一伸，去了。把個漂亮老婆便宜了別人。」
「便宜誰了，難道老兄有內幕？」
「這需要什麼內幕，這種事我見得多了，沒有男人的女人，還不是隨便勾勾手指就發浪，你說幾句甜言蜜語哄一哄，她們就以為自己魅力十足，再把那下面的話兒掏出來抖一抖，她們一驚，說怕，你再溫柔體貼幾下，沒有不成的，弄的她們舒服，日日夜夜求著你陪。」
眾人又大笑，嘆這位仁兄有‘經驗’。
又有人上來湊趣兒，「這算什麼，我听過更奇怪的，听說有家男主人死了，留下許多金銀，這位寡婦天天拿府里的小廝開宴會，每晚都要玩幾個人呢，男人玩的厭了，就連府里的丫頭都不放過，多有願意俯就的。那些丫頭見識又淺薄，主人給幾個錢就歡天喜地。」
「連女人都不放過，女人跟女人也能來事？怎麼也比不上男人伺候的舒服。」
「這位仁兄你就不懂了，我可听說現在有官太太女扮男裝去院里玩女人呢。」
他們是越說越離譜，完全沒有注意到宇文清那眼神都快要殺人了。把她家嫂子跟這些無聊至極的女人相提並論，簡直就是對她家嫂子極大的侮辱。
她一想到東方嵐若听到這些話，豈不難過？
宇文清嗅嗅鼻子，酸澀不已，轉身就要走。宇文羽過來說︰「二少爺，飯菜都已安排停當，您是否需要用飯。」
「我先去走走，這里交給你。」
「好。」
宇文清走至靈堂，一手扶著門框，站立好久。東方嵐瞧見，問道︰「二叔怎有空過來？」她見宇文清表情哀傷，眼楮紅紅，似受了大委屈。
「過來。」東方嵐招招手。
「嫂子。」
宇文清替東方嵐不值，她家這樣溫柔的嫂子，外面的人竟然敢那樣說她。
「誰欺負你？」
「沒有人。」
「那為何哭？」
「我沒哭。」
東方嵐手指抹宇文清的臉，給她看，「這是什麼？」
宇文清這才發現自己哭了，她哭什麼呢，難過。為什麼難過？因為有人說東方嵐的壞話。她撲東方嵐滿懷，哭聲悲切，「嫂子。」東方嵐輕輕拍她後背，小聲安慰。
「莫哭，莫哭。」
宇文清哭的更大聲，「他們說嫂子的壞話，明明嫂子那麼好。」
「就為這樣的小事？」
東方嵐不敢置信，「你不必這樣，人若想說什麼，盡管讓他們說去，嘴巴長在別人嘴上，我怎麼管得著。」
「他們把嫂子與壞女人相提並論，但嫂子不是這樣。」
「你知道就好，不必替我委屈。」
東方嵐替宇文清擦淚，只是她的淚反而更多。「傻二叔，又哭，再哭就成個淚人，就不好看了。」東方嵐用手心給宇文清抹淚，兩人靠的極近，可聞得彼此呼吸。宇文清微微抬眼，近看嫂子讓她有點心神蕩漾，她慢慢往東方嵐那靠近……
兩人不覺門外多了一雙眼楮，東方夫人詫異非常，這情形在她看來幾乎是叔嫂亂i倫，她那只抓手帕的手緊緊抓住門框，故意大聲的咳嗽了一聲，道︰「嵐兒，我來替你。」
宇文清趕緊離開些，用袖子擦了淚。
「親家母伯母。」
「原來是二公子，怎麼沒去用飯，這是怎麼了，哭成這樣。」
「沒事，沒事，剛才有煙飛進眼楮，讓嫂子給吹吹。」
「哦，原來是這樣。」
東方夫人不露聲色，明知宇文清在說謊，亦不點破，她讓東方嵐先去用飯，她來替換。兩人走出去，她的一顆懸在半空的心才放下，這事讓她一時不能接受，若她剛才沒有出現，那兩人豈不是要做出什麼荒唐之事？
東方夫人跪在東方慶靈前，雙手合十。
「老爺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嵐兒，萬萬不可做出有違倫常之事，不然我就算活在世上，又有何臉面見人，到了地下亦無臉面見你，老爺你快告訴我，我該如何阻止這場孽緣。」
作者有話要說︰勸嫁。
下章見。
目睹東方嵐和宇文清親密，東方夫人嚇破膽，心事存在心中，更是不敢有半點疏忽，這不親外甥也提起嵐兒，剛好戳中她的心病，竟然勸嫁來了。
上菜啦，大大們開吃嘍。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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