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他的睫毛微微輕顫，看上去像是要睡著了。
「穆然，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慌亂中，我想要伸手抱住他，卻又害怕踫到他的傷口，那種絕望感，讓我不禁痛哭出聲，「穆然，我求求你」
那個無所不往的穆然，那個永遠雲淡風輕的穆然，我一直覺得特別厲害的穆然，此刻卻只能靜靜地躺在我的身上。而我，看著他生命一點一點地消逝，除了絕望害怕的痛哭，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陸川幫我把穆然小心扶坐了起來，轉過頭來看著我，眸底全是止不住的擔心，「他不會有事的，偌偌，救護車就在路上了，一會兒就來了」
陸川還在說著什麼，我已經听不到他的聲音了，只知道朝著穆然的方向爬似的爬了過去，抱住了隨時像是要睡著了的穆然，顫聲低低道，「穆然，你不要睡，我們回家好嗎？你不是說好的，要帶我回家的嗎？」
穆然有些渙散地目光緩緩地聚焦在我的身上，怔怔地重復著兩個字，「回家？」
越來越多的血透過穆然的衣服沾濕了我的手，穆然上揚的唇角已然蒼白得沒有了血色。
壓抑住內心的恐慌，我拼命點頭，眼淚再一次模糊了雙眼，「是的，我們回家。」
靜靜地看著我，穆然輕輕道，「可是剛剛你不要我了。」
眸底憂傷，安靜地像是陳述事實般的語氣，刺痛了我的心髒，幾乎讓我透不過氣來。
「我要。我怎麼會不要你？」我再也壓抑不住，哭出聲來。
「再也不要離開我。」穆然微笑著，吃力地伸手，顫抖著擦去我臉上的淚水，「如果我死了」
指尖在臉上冰冷的觸感，讓我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跟害怕。
我慌亂地抱緊穆然，拼命搖頭道，「不會，你不會死的。」
「小偌。」努力地揚起一抹微笑，穆然的氣息開始紊亂，說話聲音也開始時高時低，「如果我真的死了，忘了忘了我。」
那樣的語氣，那樣眷念的眼神，帶給我前所未有的恐慌，我不禁失控哭叫搖頭道，「不會。你不會。」
那個曾經死皮白賴問我「要怎麼才肯給他機會」的穆然，那個曾經要我「呆在身邊，哪兒都不要去」的穆然，那個說著「放開我，除非他死」的穆然，如今對我說，忘了他。
「小偌。」穆然驀地咳了起來，眉頭緊蹙，似乎很是痛苦。
我慌忙點頭，「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任何時候，我都不會離開你了。你不要有事。」
像是听到滿意的回答，穆然嘴角上揚，睫毛微微顫抖，眼皮緩緩地，像是要閉上般。
我頓時慌神了，眼淚滴在了穆然的臉上，「穆然，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麼辦？你不要閉眼楮。」
血越來越多，在地方流淌了一大片，陽光照在他蒼白俊逸的臉上，像是沒有生命般透明的物體上一樣。
「小偌。」穆然似乎听到了我叫他，低低地叫我的名字，卻分明沒有什麼力氣。
莫名的無力跟絕望像是扼住我脖子的手，我變得恐慌起來，「你不要說話了，穆然，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穆然眼楮眨了眨，緩緩閉上。
陽光一點一點地躲到了烏雲的後面，陰影彌漫了整個候機廳。
恐懼，一時間被放大到極致。
我的世界，幾乎一瞬間盡數崩塌。
「穆然，穆然。」我絕望地尖叫起來。
一切，都開始變得天旋地轉起來。
救護車的聲音好像響起。
陸川似乎在焦急地喊著什麼。
我想听清楚，可是只听見有嘈雜的腳步聲朝我們快步走來。
接著，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