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繡色暖 「無處歸」

作者 ︰ 悠然流蘇

「你怎麼知道是一滴紅蠟!」溫夫人重復看著手里的書折,憶起方才並無提及紅蠟之事,听她這麼一說,這前因後果似已明了。♀

「是我做的。」阿音默然承認。敢作敢當,也是師父說過的。但往常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難受,不僅止于單純的自責。她望著眼前這位震驚不已的夫人,坦誠道︰「那天他繡了圖,我只是想看一看,可燈已經熄了,我就點了小燭……」

話未說完,便听聞「啪」一聲,一記重重的耳光已打在臉上。她沒有躲,硬生生承下了。

腦袋似乎暈了一瞬,唇角嘗到腥澀的味道,眼楮模模糊糊睜開,整個人已趴在地上,手肘被石地磕得生疼。阿音好像听見溫夫人的大聲呵斥與咒罵,卻又听不清,掌摑帶來的耳鳴,使她的听力一度失靈。

往日在拂月閣雖是拖後腿,但眾位師兄弟總能幫她擺平一切,可眼前這樣,已是沒人有能力搭救。師弟常說她做事不計後果,只因從未摔得慘烈,所以她向來不以為然。

溫家是無辜的,卻因為她想當然的決定,造成今天的後果。看著一群官兵沖進內院,翻箱倒櫃的聲音不絕于耳,瓷器碎裂的聲響更是把她一步一步拉回現實。她听見溫夫人跪地哭號的聲音,後知後覺地驚慌失措。

忽然有人上前攙扶,像是小繪的聲音︰「少夫人,您先起來,要是那些人搬東西砸到少夫人,那可就不好了!」

阿音腦子一片混亂,卻想到一個人,忙拉住她︰「小繪,溫寧應該還不知道,你快去書院找他,快啊!」

「待我兒子回來,一定讓他休了你!」溫夫人突然箭步過來,往阿音臉上又扇去一個巴掌,「從你進門開始,溫家就沒消停過!讓一個青樓彈琵琶的嫁進溫家已經夠丟人了,還招惹上那些人,害得自己下獄。老爺好心找人把你給弄出來,你居然恩將仇報。還以為這一個月你學乖了,哪知道背地里早就把整個溫家給賣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阿音跪在那里,無論溫夫人如何懲罰,她都願意接受。總是給自己找借口,一次一次避過,今日終是無可挽回。

「不知道?你會不知道?上回在公堂上,你也是說不知道,還得沈暮擔下假案之責。你知道為何繡坊最近這樣只是因為韋益麼?若非沈暮煽動商客集體退貨施壓,老爺會忙得幾日都回不了家?就是你這三個字害了溫家!」溫夫人望著一片狼藉的溫府,欲哭無淚。

不錯,全是自己一手造成。阿音低著頭︰「娘,你還是打我吧。」

溫夫人澀然道︰「娘?你這一聲‘娘’,我受不起!」說著,又要扇去一巴掌,可手剛掄起,卻被人穩穩截住。她側目看去,竟是自己的兒子溫寧︰「你攔著我做什麼!我就打死這個害人精!掃把星!你爹辛辛苦苦二十年,就全被這個女人給毀了!」

溫寧望著含淚跪地的阿音,又見她臉上鮮紅掌印和唇邊的血痕,心底抽得一疼。他覺得奇怪,方才眼睜睜看著溫府匾額跌在地上之時,心中也無這等痛覺。他也听見母親說的那些,深知大半與她無關,但她為何不否認?

暫且將母親格到一旁,溫寧對她說︰「娘,你不要怪阿思了,公堂上的那件事根本與她無關。原本我娶她進門就是因為她是證人,爹也知道的,否則他豈會給我錢去贖一個青樓女子?娘,不是阮思惹上那些人,而是我。♀」

溫夫人早已無所謂是誰,反正事已至此,不論是誰惹上的,遭報復的已是整個溫家。她抬手指向阿音︰「好,那件事不算,我們就說繡圖的事。若不是她把紅蠟滴在上邊,這些官兵又豈會在我們家為所欲為!溫寧,你給我休了她!從今往後,我不想再看見她!」

溫寧自知現時說什麼,母親也听不入耳,就暫時讓小繪看著,轉身去了阿音那邊。

阿音見他走近,忙跪著退了兩步,眼楮脹著發疼︰「都是我的錯。你娘說的對,你還是趕我走吧。我天生掃把星,跟誰誰倒霉。這次是抄家,下次就不知道了。」

溫寧輕嘆道︰「傻瓜,你以為一滴蠟油就能要溫家的命?小繪都與我說了,是內務府查出來的……呵,你真以為是這樣?」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現在府里這些人是哪來的?」阿音下意識避開臉,不想讓他直接看到臉上的掌印。但見他一直盯著,只好拿手捂了。

「這件東西,已經到了宮里,無論是誰查出反叛之意,只怕你我早被就地正法了。然而現在,僅僅是抄家。說明了什麼?」溫寧看她是一句也沒听進去,光顧著捂臉了。用力掰開她的手,把她的頭固定在眼前︰「給我听好了,這件事,分明是有人找茬,就算沒有你,過段時日,他們也會找機會整死我們。懂了嗎?」

阿音愣愣說著︰「可就是我滴的蠟油啊。那天應該告訴你的,我卻想著……」

溫寧看她把眼淚憋在眼角,當真頗為辛苦,剛想勸她幾句,卻發現家里少了一個人。猛然想起父親為了生意,已多日未回。

「小繪,幫忙照顧夫人。」溫寧吩咐之後,牽起阿音的手,「我要去茗繡坊找爹,你也跟著去吧。眼下這樣子,你離我娘遠一些為好。」

「嗯。」阿音哪里還能判斷什麼,溫寧一拉,她自然就跟著走了。

*

溫家被抄,全城轟動。溫寧牽著阿音穿過大街,沒少被人指指點點。

到了茗繡坊外,方見連此處也未能幸免于難。兩張封條貼在朱漆大門上,門前台階上只坐著溫錦堂一人。他並未如尋常人那般捶胸頓足,看見溫寧走來,慢慢起身。

溫寧跪在父親跟前︰「爹,都是孩兒的錯。若不是孩兒一意孤行,溫家也不至于如此。」

阿音跟著一道跪下,且是故意跪在溫寧之前︰「爹,跟溫寧沒關系,若不是我弄髒那幅繡畫,那些人也不會找到機會陷害溫家。」

他先扶起阿音,語重心長道︰「孩子,這不關你的事,若無他的不自量力,小小一滴蠟油又豈能動得了溫家?」見她不願,又嘆道,「你先起來。」

阿音見溫寧還跪著,心有不忍,便想扶他一把,卻被溫老爺制止︰「爹,他沒錯。」

「錯了就是錯了。」溫老爺低眉望著跪在跟前的兒子,「溫寧,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你與沈暮斗不過那個韋益,縱然他爹是兵部侍郎,而你有阮思作為證人。韋益能有今日之勢,絕不是簡簡單單一場官司就扳倒的角色。這句話,之前與你說過。沈暮有父親在朝,自可全身而退,韋益無法動他分毫。而你,與他不一樣。」

「是孩兒未能考慮周全,連累了爹娘,還有阿思。」溫寧的臉上看不出悲傷,他淡然得可怕,好似溫府被抄一事從未發生。

「不過你現時還能這般淡定,倒是不錯,很令我滿意。」溫老爺頓了頓,「罷了。反正我也從未想過讓你繼承家業,若你他日為官,再打理生意也多有不妥。茗繡坊,沒了就沒了,我反倒輕松許多,也能讓你認清自己的斤兩。有的事,必須做,但什麼時候做,到了什麼位置能做,你可知道了?」從他的眼神看來,貌似對這番變故不屑一顧,果真是父子。

溫寧點頭道︰「孩兒明白了。爹,我們先回家吧,娘還在等著呢。」

溫老爺忽然笑道︰「家?連茗繡坊都被封了,何況是溫府。」見溫寧眼神錯愕,「你終歸是太過年輕。放心,我們還是有住的地方。當初你決意同沈暮做那件事的時候,我便憂心會有今日,所以備了一間屋子,足夠我們一家四口住了。只不過,日後沒有下人服侍,一切得靠自己才行。」

听了這話,愧疚不已的阿音舉手道︰「我可以的,我會做飯!」

溫老爺愣了愣,心說印象里的阮思並不是會說這話的人,看她舉手的模樣,與平日里見的溫婉矜持幾乎判若兩人。于是,他有意對溫寧道︰「無論發生什麼,你都得照常去書院上課,不得為了幫家里而誤了學業。白手起家不易,這溫家的將來還是得靠你。」

阿音立即听懂其中的經濟含義,再度舉手︰「家里我來幫就行,溫寧就安心去上課吧。學費什麼的,我能搞定!」

溫寧瞥見父親的表情,大致看出試探之意,但如果是父親,應該不會在意這些小節。

溫老爺看她這般反常的舉動,心里倒是生出幾分喜歡︰「今日的阮思,似乎不同于往日。如此甚好,我還真怕你無法適應。不過賺錢的事,也用不著你操心。溫家雖然沒了茗繡坊,但我溫錦堂的手藝還在,終歸還活得下去。」

「我能幫忙!」阿音又急著應了。她適才發現溫寧的扶額姿勢,不解地問︰「你是怎麼了?昨夜受風,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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