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略有些涼風,是以阿婉前去請安時,白鷺便給阿婉披了薄薄的海棠紅色披風,襯得阿婉嬌女敕的小臉更是嫵媚動人。
這會子坤寧宮里鶯聲燕語已經很是熱鬧,自昨晚得了消息後,眾人莫不是滿心等著看這二位鬧將起來,又是一場好戲,眾妃嬪自是不會錯過,多數妃嬪早早的便到了這坤寧宮。生怕來得晚了錯過好戲。
阿婉踏入殿中無疑又是受到了眾妃嬪眼神的洗禮,那眼神中既有那等著看好戲的,又有嘲諷的,還有得意的,阿婉皆視而不見,行至自己的位置上安坐。
眾人皆知婉嬪一向不是個性子弱的,兀的便被這麗美人下了面子,這吃虧還得忍氣吞聲的可不是婉嬪的作風,當初珠嬪她都敢對上,何況是現在的麗美人呢?
阿婉已是坐下了好一會兒,但眾妃嬪還是盯著阿婉不放,似乎要生生從阿婉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不同來。
被眾人盯著看阿婉自然不是沒有感覺的,輕笑一聲道︰「眾姐妹看著我做什麼?可是我臉上長出了花兒來?」
阿婉對妃嬪們等著看她笑話的心里不是不知道,只是自個的確沒有因著昨晚那事兒而惱羞成怒,大發雷霆,是以也就滿足不了她們的好奇心了。
「婉嬪妹妹可真真兒是個妙人,今日這身衣裳穿得真是極好看的,可不就是長出花兒來了。」最先搭話是那沈昭媛,一口的吳儂軟語強調,說出的話來是極好听。
沈昭媛這一開口將眾人震得回了神來,專注盯著阿婉身上的探究眼神亦是收回了不少,算是給阿婉解了圍了。
繼而眾人便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話岔開聊了起來,雖還是是不是的瞟一眼阿婉,但終究比之前盯著阿婉不放好多了。
雖不知沈昭媛為何給自己賣了個好,但對此阿婉還是接受的,是以便對著沈昭媛笑著頷首,算是領了這份情兒了,而沈昭媛亦是如此。
偏著等眾妃聚齊,皇後也到了,眼看著那麗美人卻仍是未出現,這請安的日程都快結束了,這才有小太監將將前來與皇後告假,說是皇上體恤麗美人侍寢辛苦,免了她的請安。
這一下的,眾妃嬪的目光皆是匯聚到了阿婉一人身上,只是等著看阿婉失態的人要失望了,阿婉依舊是神色如常,表面上看不出一點波動。
今日的請安眾妃嬪皆是有些意猶未盡,本想著能看到一場好戲,結果戲卻缺了一角兒,而另一位的表演也不盡人意,倒是讓眾人期待其這二位正面兒相對起來。
接下來的幾日皇上均是翻了麗美人的牌子,這麗美人也已晉升為麗貴人了,一時之間麗貴人風頭正盛,頗有趕超阿婉之勢。
可皇上依舊是免了麗貴人的請安,是以這二位還是未曾踫上面兒。
這幾日阿婉耳邊的風言風語可是不少,眼瞅著婉嬪有了些失寵的趨勢,便有妃嬪開始酸言酸語的刺著阿婉,可來來去去蹦的不過是些小蝦米罷了,阿婉也不放在心上。
這日阿婉在屋內翻著話本,午膳一向是由青衫送來,且由著青衫伺候阿婉用膳的,今兒個中午這些事兒卻是反常的由白鷺來做,阿婉一時倒也不覺奇怪,只是到了午睡起來後依舊不見青衫,這倒是稀奇。
青衫一向是跟在她身邊伺候的,甚少有這麼長時間不在她身邊的時候,阿婉起身換了衣裳,打算出門去碧荷塘品著香茗,靜待夕陽西下,欣賞一番落日殘荷的景象。
因著青衫對這宮里較為熟悉,阿婉出門一向是帶著青衫的,這回讓白鷺去將青衫叫來時,白鷺卻吞吞吐吐的,說青衫病了,不好陪著主子出門,不若就由自己陪著主子。
恩?上午不還好好的麼?怎的去取了午膳之後便病了?
阿婉難得想要出門矯情一番,知道青衫病了卻也不好再出去了,轉而便要去看看青衫病得如何了。♀
可這白鷺的態度卻很是奇怪,偏生要攔著阿婉︰「主子身子嬌弱,若是被青衫傳染了就不好了,主子要是生病了,定是要愧疚的。不若等青衫好些了,主子您再去看看她吧。」
阿婉歪著腦袋直直的盯著白鷺,今兒個白鷺實在是反常,不由得阿婉多想了些,「真是如此?」
白鷺自然猛地點頭稱是,那樣子卻是太過急切,不希望阿婉去瞧青衫的意圖實在是太明顯。
「既是如此嚴重,我就更要去看看了。」
撂下這一句,阿婉便邁著大步去往青衫的屋里。為了及時的收到阿婉的吩咐,是以青衫白鷺的屋子距離阿婉的寢殿並不遠,邁出門後,只需轉個彎兒也就到了。
白鷺一路上盡心盡力的試圖攔住阿婉的腳步,但無果。
直至阿婉到了青衫屋子門前,白鷺才停下了勸說,如此反常的白鷺,讓阿婉也察覺到不對勁,一把推開了屋門。
突如其來的舉動連屋內的青衫都驚住了,手里握著的熱雞蛋也滾到地上,一時間主僕二人四目相對,一旁的白鷺則低著頭不說話,一改之前勸說阿婉的樣子。
一時間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是听得見的,阿婉自然沒有老眼昏花,推開門時,青衫一轉過身來,阿婉便見著了青衫腫的老高的臉。
瞧著掉在地上的雞蛋,就知道青衫之前定是敷過了的,可那臉上的紅印還是腫的老高,可見這下手之人力道是多重!
阿婉瞧見此景,面上卻如古井一般波瀾不驚,徑直走到了青衫屋內坐下,「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青衫卻不若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囁嚅著道︰「主子……」
「大聲些說。」阿婉語氣依舊平平,面上也是情緒不顯。
青衫一時便是紅了眼眶,斷斷續續的將事情的原委道來。原是青衫出門去取午膳時,回來的路上卻是踫著了麗貴人,青衫自是與麗貴人請了安,不曾想卻被麗貴人尋個沖撞的罪名,讓宮女將自己掌摑了二十下。
阿婉听到這里也算是將來龍去脈弄清楚了,怒極而笑,發出了不屑的哼笑。
自己還不曾找上門呢,這麗貴人真當是好膽色,自己便撞上來了,下她的臉面就罷了,這會子動手竟真敢打到了自己大宮女的臉上,這宮里的大宮女在主子面前莫不是有些臉面的,打了她身邊的大宮女不就相當于打了自己的臉面?
阿婉不去與她計較,這麗貴人就真當自己是好欺負的了?
未幾,阿婉又恢復了平靜的神色,白鷺卻是知道主子此時已經是怒火滔天了。
「青衫、白鷺,居然將此事瞞報本嬪,發俸兩月,記著,若是再有下回,處罰就不那麼簡單了。」阿婉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條,這大宮女代表的是自己的臉面,此事萬不可能就此揭過。
這麗貴人這回就敢將自己的人打了,若是不尋回去,下回怕是要來打自己了吧。
「準備轎攆,去浣蓮閣。」阿婉如是吩咐著,白鷺與青衫本來將此事瞞著阿婉就是理虧,本是想著主子作風一向剽悍,若是知曉了定是要找上門去的,她們自是不願主子為了自己鬧出事情來。
這會子被主子知曉了,主子定是要為她出頭的,青衫與白鷺自知勸也不住,也只能跟在阿婉身後。
阿婉吩咐著留下兩人看守宮殿以外,其余的宮人們皆是跟在阿婉的轎攆後,浩浩蕩蕩的一群人便往浣蓮閣去了。
而浣蓮閣內的麗貴人此時正在撫琴,卻突然听著院內一陣嘈雜,便也走了出來瞧了一瞧,當下便被阿婉這陣仗驚住了。
浣蓮閣本來走的就是小巧精致的風格,阿婉帶來的十幾人,加上浣蓮閣內的伺候的宮人,一下子便將這院子擠得滿滿當當的。
阿婉瞧著那麗貴人出來,上下便將麗貴人打量了一番,這麗貴人身量卻是比阿婉矮上許多,但容貌上是極好的,雖是身子單薄,卻也算的上個小巧玲瓏的美人。
麗貴人見著陣仗很快也回過神來,笑與阿婉請安︰「不知婉嬪姐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婉嬪姐姐恕罪,只是不知婉嬪姐姐擺出這陣仗,是何意?」
若是平時,阿婉還有心思與她客套,這會子卻是臉面工作都不肯再做,使了個眼神,讓小和子、小桂子將紅木椅搬至前面來,在椅上坐定後,宮人們又擺上了幾子,鋪陳上了茶水糕點,身後的宮女則是給阿婉打起了遮陽傘。
此時正值日頭最曬人的時候,阿婉這做派卻是有些要打持久戰的意味,而阿婉也不讓麗貴人起身,就是一手撐著下頜,一副閑適的模樣,便定楮盯著麗貴人,好似定要在麗貴人身上瞧出個稀奇來才肯罷休。
麗貴人便是一直維持著半蹲的姿勢,苦于阿婉一直不讓起來,「婉嬪姐姐,這日頭也大,有事兒不若進了殿中說道?」
阿婉卻是輕笑一聲,沈昭媛之前還說她溫婉是個妙人兒,現在就她看來,這麗貴人才真真是個妙人兒呢,打了她的人後,竟還能這般淡定的四兩撥千斤。
「麗貴人真真是個妙人兒呢,也不枉皇上這般喜歡不是?」阿婉巧笑盈兮的開了口,只是語氣里當真是不見有欣喜的意味。
日頭實在是大,麗貴人半蹲了一會兒,額上的汗珠便細細密密的冒了出來,偏著麗貴人是個能忍的,竟也不曾開口。
她不急,阿婉就更不著急了,反正自己撐著遮陽傘,又有宮女打著扇子,阿婉便是猶如郊游賞景一般,吃吃點心,喝喝茶,雖是沒瞧見夕陽殘荷的景色,這會子看著美人冒汗,也算是消遣了。
對于阿婉的來意,麗貴人不可能不知道,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晌午時候將婉嬪身邊的大宮女教訓一番後,麗貴人便等著婉嬪找上門來,這會子婉嬪來得卻是比自己預料之中晚了些。
麗貴人到底是想做出個受了委屈的樣子,但奈何實在是支撐不住了,蒼白著臉便與阿婉說道︰「不知婉嬪姐姐前來所為何事,還望姐姐明示?」
阿婉瞥了麗貴人一眼,倒還真是嘴硬,「本嬪為何到你這破地方來,你是真不知呢,還是在裝傻?瞧著麗貴人也不像個傻的,記性就這麼差了?有病呀,就得治,麗貴人說,本嬪所言可對?」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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