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貴人盤算著與婉嬪正面兒杠上時,就已經知道這婉嬪不是那麼好惹的,雖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還是要受上一些苦頭的。♀
這會子麗貴人已經是將要撐到極限了,半蹲著的腿都開始抖起來,卻還是強撐著,「婉嬪姐姐這話,妹妹卻……是不大明白呢。」
「無礙,麗貴人好好想著就是,本嬪有的是時間。」說著,阿婉又讓宮女將扇子搖得慢些,說是覺著太涼快,生怕氣不死大汗淋灕的麗貴人。
麗貴人也是嬌生慣養的,這麼長時間在太陽底下曬著實在是難捱,無奈只好先開了口,「這會子日頭大,姐姐難得來一趟,不若移步到廳里去,婢妾也好盡盡地主之誼。」
阿婉卻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不必,你這浣蓮閣也不知擱了什麼臭東西,就這院子里味兒還輕些,若是進了廳里,不知要把本嬪燻成什麼樣兒呢。」
阿婉這話說得麗貴人神色一瞬間僵硬起來,偏著麗貴人還笑道︰「婉嬪姐姐說笑了,浣蓮閣是比不上姐姐的驚鴻殿,卻也是每日燻香打掃的。」
哪里有什麼臭東西,不就是暗里在指著她麗貴人麼?
阿婉聞言卻是挑了挑眉︰「噢?麗貴人這就錯了,本嬪一向是不喜說笑的,也不是本嬪說你,你
這浣蓮閣味道實在是太大,竟是每日燻香打掃都蓋不住,不信問問這些宮人們。」
一旁立著多時的驚鴻殿的宮人們終于有了上場發揮的時間,自然是拼了命的點頭,跟小雞仔啄米似的。
阿婉已經這樣說了,麗貴人卻也不好再搭這茬兒,「如此還真是婢妾的不是了,不知婉嬪姐姐可否容婢妾起來說話?」
阿婉便已是瞪大了亮晶晶的雙眼,十分無辜︰「阿?原來麗貴人竟是一直蹲著的呀,本嬪當真是沒看出來呢,還以為妹妹你早就起了身了,那就快快起來吧,呵呵。」
若論這揣著明白裝糊涂,阿婉可不逞多讓。
「多謝婉嬪姐姐。」麗貴人倒是沉得住氣,阿婉又是臭東西的說她又是暗諷她身量太矮,麗貴人的面兒上竟是一點怒氣也看不出來,倒是個厲害的。
「既然妹妹真想不起來本嬪所為何事而來,那本嬪就與你好好說道說道,妹妹這無緣無故的,便將本嬪的大宮女打了,本嬪倒是想听听妹妹怎麼個說法?」
阿婉倒也看出來了,真要與麗貴人你來我往的這樣套著話,怕真是到了明日也說道不完,倒不如直接質問了去。
麗貴人聞言,態度便是極為恭敬的,「姐姐這話倒叫妹妹惶恐了。晌午之時,姐姐身邊的宮女沖撞了婢妾,是以婢妾便替姐姐教訓了一番。沖撞了婢妾也罷,若是沖撞了其他貴人就不妙了,姐姐說可是?」
這話說的是理直氣壯,有理有據的,阿婉都不禁要為這麗貴人鼓鼓掌了,這顛倒是非起來還真是像模像樣的。
阿婉便是輕笑一聲,,「麗貴人如此為本嬪著想,本嬪實在是甚感欣慰。如此勞煩麗貴人,你說本嬪是如何謝你才好?」
麗貴人卻作出一副愧不敢當的樣子,「婉嬪姐姐言重了,婢妾哪里當得姐姐的謝。」說罷,又用帕子輕輕將額頭上的汗拭去。
「妹妹忙著伺候皇上之余,竟還有空閑替本嬪教訓宮人,真真是宮里友愛姐妹的典範,本嬪若不好好謝謝你,倒真負了你這一片好心了不是?。」
阿婉語氣里的諷刺意味倒真是一點也不加以掩蓋,偏那麗貴人像是沒听懂似的,臉上倒是浮起了嬌羞的笑容,「姐姐謬贊了,妹妹不過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罷了,皇上也時常說婢妾最是守規矩的了。」
這一下真真是把阿婉驚住了,麗貴人這人何止是個厲害的,簡直就是太厲害,她溫婉本就自覺是臉皮已經夠厚的,沒想到踫著了這麗貴人,真當是小巫見大巫。
阿婉覺著自己真是要深深膜拜這位麗貴人了,顛倒是非能力一流不說,這會子還能想著把皇上搬出來氣她,真真兒是妙人一個!
瞧著阿婉一時不說話,麗貴人便以為阿婉是被自個兒氣著了,自是低頭得意一笑︰即便是這婉嬪之前在皇上面前得臉,那又是如何,這會子宮女被她教訓了,還不是得忍著。
「既是皇上都夸贊的,本嬪若不好好謝謝你,怕是本嬪自個都心難安呢。」話畢,阿婉便招手,讓青衫上了前來,指出了動手的那個宮女。
晌午之時打了青衫的那宮女正是麗貴人身邊的大宮女,一被青衫指了出來,一時間也不知這位婉嬪娘娘是要如何,這宮女的臉色便有些蒼白。♀
「這宮女本嬪瞧著不大順眼,青衫,去好好教導教導。」眼見阿婉這般輕描淡寫的就要將自己的大宮女教訓了去,麗貴人自是出言相爭。
「婉嬪姐姐這般作為怕是不大妥當吧,若是皇上來了,瞧著婢妾這宮女傷了哪里,婢妾可不知道是怎麼要怎麼和皇上解釋呢?」
阿婉卻是不管這麗貴人說的什麼話,只讓青衫上前去,這宮女是如何動的手,便要她如何還回來,不需留面子。
「本嬪想打就打了,你要如何?」這話是氣死人不償命。
不曾想竟是搬出了皇上都不管用,麗貴人便想要動身前去阻攔時,卻又被阿婉所帶的兩個宮女鉗住手臂,不得動彈。
麗貴人即便是高聲呵斥,怒目而視均是沒用,偏著兩位宮女嘴里口口聲聲的「得罪了」,力道卻是一點兒也沒放松。
青衫本就是個力氣大的,在宮里呆了許久,青衫是未被人懲罰,之前是不想牽連主子,這會子主子依舊是帶著自己找上了門了,這面子是如何也要找回來的。
青衫便也不管得罪不得罪旁人,下手是十成十的力道,不過幾巴掌,那宮女的嘴角便是紅腫一片。
麗貴人見狀,便是沖著阿婉怒喝︰「婉嬪,你未免欺人太甚!」
聞言阿婉是一點兒也不惱怒,緩緩的便從椅子上起了身,走到麗貴人面前,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俯視麗貴人,又用染著丹蔻的兩指捏住了麗貴人的下頜,一副十足欺負人的姿態。
「怎麼,與我杠上時就沒想到今日?本嬪懶得與你計較,你就真當我是好欺負的了?這得寸進尺的,不知道我是從來不吃虧的麼!」
說著,指尖又在麗貴人的臉上來來回回的輕劃了那麼幾下,似乎再用些氣力,就能把麗貴人的臉劃花一般。
「這會子還裝?不是差了人去請了皇上麼?本嬪估模著皇上也該到了,不就是想要皇上瞧見本嬪欺負你麼?想要皇上的憐惜,本嬪就成全你好了……」反正這炮灰她也不想干了。
阿婉的聲音一向是嬌女敕好听,這會子說出來的話卻叫麗貴人睜大了雙眼,麗貴人自然不是無緣無故便去找了阿婉的麻煩,今日設下這一局,至今為止都是照著自己的劇本走的,只是沒想到卻是被婉嬪看破了自己的心思。
只是阿婉話還沒說完,外邊兒便是有尖細的聲音唱和起︰「皇上駕到。」
麗貴人便是立即紅了眼眶,一副受了驚嚇、惹人憐惜的模樣,彎起嘴角,胸有成竹道,「如此,便多謝婉嬪姐姐成全了呢。」
齊衍之踏入閣內,就瞧著院子被擠得滿滿當當的,眾人皆是下跪請安,而阿婉和麗貴人則是半蹲著,可以瞧見麗貴人的肩還是微微抖著的。
院中正好擺在阿婉的椅子,是以齊衍之就在院中坐下了,「起吧,誰來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
麗貴人便是一副梨花帶雨,欲言又止的模樣,阿婉瞧她這做戲的樣子,不屑的撇了撇嘴,
听著皇上的問話,麗貴人那眼淚便是要掉不掉的,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皇上,也不知婢妾哪里惹著了婉嬪姐姐,一到婢妾這便是喊打喊殺的,將婢妾的侍女打了一通,婢妾慌了,才差人請了皇上。」
齊衍之听完,卻也不發表言論,只問阿婉︰「麗貴人說的可是?」
阿婉輕笑一聲,又向皇上福身一禮,「回皇上的話,是嬪妾瞧著麗貴人不順眼,閑來無事,就過來找找茬兒。」
說完這話,麗貴人與皇上都是被阿婉這般坦然的語氣震住了,欺負妃嬪的事兒都讓阿婉這態度說得是在懲惡揚善一般。
皇上許久沒瞧見阿婉了,不曾想一見著面兒,阿婉就送上了這麼大的驚喜,鬧出這這麼大的陣仗,話說得卻像是在郊游一般,真是合著她的性子。
皇上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本是不想過來的,听那李得閑說是找上門去的當事人是婉嬪,且還將麗貴人堵在了浣蓮閣里,齊衍之這才放下手中之事過來。
听完阿婉的回話,皇上恩了一聲,便不再言語,麗貴人許是也著急了,「還請皇上為婢妾做主,若是哪天婉嬪姐姐再打上門來,那可如何是好?」
齊衍之不置可否,只看著阿婉一直是淺笑著的小臉,「婉嬪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阿婉卻也不說話,兀的便揚起手掌「啪啪」賞了麗貴人兩個巴掌,也不管麗貴人與皇上是什麼神情,只仰起臉回道︰「打也打了,嬪妾無話可說。」
阿婉心里便是想著要生生的將這罪名坐實了去,你麗貴人不是說我喊打喊殺麼,我這便動了手給你看看。
至于皇上,任由麗貴人下了自己面子,這就罷了,畢竟皇上不是自己一個人的,阿婉也不能真去質問皇上為何如此。
之前阿婉不曾動手,是覺著這麗貴人並未踩著自己的底線,且自己不過是皇上的一顆棋子,對于皇上寵著誰哪里有置喙的余地。
經了晌午一事卻是完全不同了,自己並未去與麗貴人計較自覺已經是大度,沒想到麗貴人得寸進尺,竟是生生將自己身邊的人打了,即便是皇上寵著麗貴人又如何,這口氣不出,她溫婉的名字自然就是倒過來寫。
「胡鬧,婉嬪眼里還有朕在。」齊衍之卻也沒想到阿婉當著他的面就敢動手了,只覺得阿婉行事太不謹慎,便出言呵斥到。
「嬪妾一人做事一人當,皇上要打要殺就是,莫牽連他人便是。」
皇上瞧著鎮定的說著這話的溫婉,他見過嬌媚動人的阿婉,撒嬌耍賴的阿婉,醉態嬌憨的阿婉,說出這話來是神情堅定,氣勢十足,這樣的阿婉,皇上承認自己從沒有看到過。
且即便是婉嬪大逆不道的在他面前動了手,他卻也不曾真的動怒,只覺著阿婉是一點也不知道見好就收,這下是想偏心都不成了。
只是雖瞧著表面鎮定,齊衍之還是瞧見了阿婉握成拳頭的手在微抖著,看來還是逞強著,再定楮一瞧,婉嬪是微仰著頭,那一向是晶亮的雙眸含著淚就是不讓它掉下來,逞強的樣子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未幾,皇上便是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婉嬪果真還是小女孩兒心性,一會兒不看著就能給你鬧出個事兒來。什麼時候自己就這麼心軟了,還真是養了個小女兒麼?可皇上卻不曾想即便是對著自己的女兒,皇上也從未這般縱容。
只是婉嬪這事兒的確是欠考慮,鬧得宮內是人盡皆知,若是不罰,別人有樣學樣,影響也不好,皇上便道︰「婉嬪行事魯莽,就禁足半月吧。」
這懲罰真不叫懲罰,還不如說是變相的護著婉嬪了,麗貴人本以為事情該是如自己所預想的那般才是,未料到時態竟如此急轉直下,完全的倒了個個,若是鬧到了皇後那里去,哪里就是禁足半月這麼簡單。
「皇上……」麗貴人是不甘心想要在爭取一番,這巴掌不能白白挨了不是?
可皇上卻如同未聞,拉著也已經驚住的阿婉轉身出了浣蓮閣。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