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司打量了一下周圍,沉聲問︰「這里有監控設備嗎?」如果有的話,那這件事就不好辦了。
向萱搖頭。她對電子器械最為敏感,這里面的確沒有任何監控設備。
他沉默了一番,起身下床。地上的排泄物讓向萱頗為尷尬,不過見他沒有什麼不適的反應,她也盡量讓自己不那麼在意。
「如果他們有心要關你,肯定會防著闖進來的人。」他走到玻璃門前,看到那些血跡,突然想到這一點。
向萱拖著肚子走過去,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跡在空中虛畫了數下,一幅復雜的地形圖便浮在半空中。
圖下面是她寫的一行字︰我花了三天,通過機械運轉和動物路過的聲音搞清楚了這里的大部分地形。
才來的幾天,她還計劃著逃生路線,所以日夜趴在牆邊研究。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天生對聲音有的異樣敏感居然在這一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地圖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危險區,她畫了幾個叉,表明決不能從這里路過;還有一部分是普通區,遇上監控設備和看守人的概率是80%;最後一部分則用鮮血加重,這是唯一的逃生路線。
而選擇這一條路,必須經過一個天坑,那里面有不下二十只凶獸。天坑里有一個專門為它們提供食物的管道,他們可以從這個管道進入到天坑。這個方案最安全,但天坑那里的確是個棘手的關卡。
肯司研究了幾分鐘,指上那個天坑︰「從這里出去呢?萬一外面重兵把守,豈不是白費功夫了?」
向萱看了他一眼,冷靜地寫道︰今天晚上蛇形人一族會在黑谷為王子辦祭祀大會,而且天坑上面有幾架戰機,你可以將守衛干掉。
血跡淡了很多,她干脆拉過他的手繼續寫︰我已經做了不下十個逃生計劃,如果我的身體方便,可以祝你一臂之力。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幫不幫我在你。如果你考慮幫我,成功率有50%。
這番話成功讓肯司又對她刮目相看了,他頗有興味地打量她充滿倔強之色的眼楮,這麼矮小的身體里居然積蓄著如此大的能量。不得不說,他已經開始欣賞起她來了。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向萱︰科研工作。
「如果這次逃出去,有沒有可能考慮來我這里試試?」他打趣,心里居然開始對她有了一絲不明不白的好感。如果能挖到這個好角,也不失白來一趟這里。
她搖頭︰不用了。你既然這麼恨塔斯人,那麼我在你身邊肯定不會好過。
「倒是聰明。你丈夫是?」他冷哼,沒有計較她的拒絕,隨口問了一句。
向萱沉默,並沒回答他。她得步步為營,從他剛才的口氣,可以听出他對塔斯這顆星球的仇恨。至于言曜,和他有過節實在是太過正常。她不能冒險隨便把他的身份說出來。
肯司見她不肯說,也沒那個八卦區打听人家的家事。他動了動輪廓硬朗的雙頰,再次走到玻璃門前,腳步剛落地,便突然想起一件事,擰著眉頭問她︰「如果我打爛了這扇門,會不會響起警報裝置?」
向萱搖頭。肯司覺得奇怪,這群怪物關人未必太過草率輕視,連最基本的裝置都沒有。難道這是一個陷阱?
他不經意間打量著她有些骯髒的臉龐,想起她剛才信誓旦旦的話,決定冒一次險。誰管他亂七八糟的,引來那群怪物他就大開殺戒。一向自恃尊貴種族的半獸人之王,還不至于被這等怪物給擒住。
肯司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體內的獸血開始起來
dc戰機在帝國元老院大廈頂樓降落,言曜踩著黑色的軍靴再次踏上這片所謂的「聖潔」土地,倒覺得無比陌生。說「再次」的原因,是因為他入伍之前,跟著父親在里面實習過兩年。
帝國的政治系統,由最高統治者、元老院、政要大臣和底下各個部門依次往下組成;而與其相對應並且在某些方面上受其管轄的軍事系統,則采用完全不相同的方法。軍餃高的軍官往往只有幾個,剩下的全是一個階級,從來不搞任何特殊化、等級化。言曜之所以不願踏足這里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受父親的影響︰塔斯的政壇之風,從來都不是一個正派的軍人所能涉及的。
當初來這里實習,也只是為參軍做準備。那兩年,他充分了解到了什麼叫「勾心斗角」、「人人自危」。
當他憑著通行證走到元老會議室時,幾名政要大臣正在商討關于言震的處罰方案。言曜走過去,鐵青著臉二話不說就踢翻桌子。聲響弄得很足,當即招來了一大批裝備著特級武器的警衛。
「言震是擁有二級官餃的帝人,為帝國立下過一等戰功。按照塔斯的法律,對二級以上軍餃的軍官實行逮捕,必須經過我的同意。你們這麼迫不及待地派戰機出去,是欺負陸軍部沒人嗎?各位前輩。」言曜站在門口,負手而立,神情不怒而威。
後面的警衛見到來人,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下手。
「言上將這話可說得有些過了。我們派出特級戰機這個決定,是元老院經過投票一致通過的。」其中一名腆著肚子的中年男子客氣地回答。只是這「客氣」,倒是把表面工作做得很足。
言曜冷笑︰「現在塔斯的局面,我說了算。」
听到這話,當場的幾個人都青了臉,皆是面部劇烈抽動。看來這句話的確是激怒了這些以權力為中心的大臣。不過迫于言曜強大的氣場和他身後的軍事實力,一時間沒有人敢站出來反駁。
然而,總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一個膽子比較大的高瘦男人站出來,言辭激烈︰「言上將,你說這話是視君上為空氣嗎?你掌握著塔斯的軍事大權,深得民心這是事實。但如果言震的事件查實了,你覺得你的地位還能保住?」最後這句話是明顯的反問語氣。男人漲紅了臉,心里雖然頗為發怵,但話已經說出口,干脆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面孔。
言曜走下台階,黑色的瞳孔布滿冰霜。
「你說得對,我的地位很可能保不住。」他掃過周圍的政要大臣,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不過,我在帝國銀行存了幾分文件,是有關于幾位大臣們的收益記錄以及平時的通訊記錄」走了幾步,他順手摘下帽子。短發已經長得有些長,黑軟的發絲搭在額頭上,中和了幾分剛毅的氣質。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言曜頗有深意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走出大廳。
一群臉變得跟猴子無異的人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他言曜算幾根蔥?拿個假文件就想糊弄我們?我看現在塔斯在他手里握著,是越來越沒有可取之處了!」
「他向來猖狂,沒想到現在居然出此狂言!元老院還在,這次肯定能扳倒他。」
「我看也是」
言曜帶著黑色手套,扶了扶帽檐,走向走廊深處。
「x的,這管道還真他媽的長!」肯司全身匍匐在地,手上沾滿了運送腐肉留下來的碎屑,還有一些不明的蟲子爬進他的脖子里。周身圍繞著一股惡臭,他手腳並用,艱難地前行。
向萱在他後面,爬行的方式更加困難。她本就有孕在身,肚子不敢壓在地上,只能用小臂做支撐點,前腳尖踮起前行。她的體力跟不上,這下更是走一段歇一段,因此拖了不長的時間。
中午送來死肉的蛇形人走開之後,肯司從暗處現身,兩人便開始周密地計劃逃生方案,還頗有一點生死之交的感覺。時間一到下午,他劈開玻璃門後,印證了沒有警報之後,嘀咕了一聲,抱起向萱就往外走。他是半獸人,力氣大,抱起一個身體瘦弱的孕婦完全不在話下。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到了管道處兩人才松了一口氣。
「這群廢物,關人都那麼疏忽。」肯司冷笑著看向黑漆漆的管道。
向萱沒告訴他,蛇形人之所以這麼大意,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料到會有人找到這里來。如果能找到,她的丈夫恐怕早就來了。其實這次肯司憑空出現在這里,或許真的是老天注定。人的心境一改變,連她這個無神論者也開始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是提前被支配好的。每一步都那麼湊巧、驚險,每一次事件都那麼邊緣化,就好像有人在操控著一切。
無論是遇到言曜也好,這次的囚禁事件也好,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安排。
這大概就是「注定」吧。向萱爬行在黑漆漆的管道中,想著這個道理,心里也沒那麼難受了。
這廂,她還在前行中,前方的肯司卻突然停了下來。
「已經到盡頭了,那些畜生的味道很濃。」他粗聲喘氣,聲音回響在管道里,格外清晰,「你先待在這里面,我出去解決掉它們。」
向萱拉了拉他的腳,在他的小腿上寫了兩個字︰小心。
「放心,這些廢物我還不放在眼里。」
語畢,他撐著管道的邊緣,身體借著管壁一個使力,快速沖了出去。
向萱揪著衣服的口袋,捏緊里面的東西,仔細听著外面的動靜。她的臉色很平靜,似乎料到那個男人的實力不會太差。
不消多時,外面傳來野獸低低的咆哮聲。她心里再次升起一絲希望︰一只,兩只,三只二十。
一共用時十分鐘,真是完美的戰士!
她靜靜地待在里面,等到霧散了才慢慢爬向管口。夜色沐浴中的獸人,臉上長滿獸毛,身體魁梧雄健,肌肉充滿了力量,像是能碎掉鋼筋鑽石。他轉過頭,黑亮的眼楮里閃耀著得意的光芒。
「我說過,這些廢物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向萱卻突然變了臉色,她指向他殘缺的、骨肉斷連的左臂,心里一陣愧疚。
「自己就會長出來的。」肯司毫不在意地說。
她從管道里跳出來,踏過地上的尸體,慢慢走向他。
「謝謝。」她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嗓子舒服了很多。肯司撈過她的身子,二話不說就攀上了牆壁︰「少說這種廢話。」
夜色正好,高大的獸人將孕婦護在懷里,急速地爬上坑壁。
作者有話要說︰嗯,下章就是夫妻見面了。(__)嘻嘻……
首先,我要謝謝淺夏夕空妹紙扔的地雷,人生中第一個地雷啊,感動c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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