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一抹殺意並不是針對他而來,但這麼大的掃射範圍也足夠對方現他了。
剛才分心和盡香談話已經讓他沒有辦法再隱匿自己的氣息,為今之計也只有正大光明不偏不倚地正面迎上去。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個氣息……似乎有點熟悉?
「……」對方好似之前並沒有將他的存在放在意料之中,因此在兩股劍氣對接而上的時候似乎有些怔愣。
「……」林盡空趁著這個時候急忙跟上劍氣所在的方位向著對方追去,等到真正看到來人的時候卻也一愣。
「……沒想到,竟然是你……」看著面前一臉淡然的銀男子,林盡空停下了動作,舉著手上的重劍面色不善地看著面前的男人,聲音中帶著不小的驚訝。
男子似乎對于林盡空的出現也十分驚訝,他淡漠的眼中滑過一絲詫異,不過很快又回歸了平日里的淡然,他手中的長劍還未放下,半舉著遙遙指向了林盡空,緩緩開口︰「我也未曾想到,竟然會在此地與你再見。」
「堂堂西域第一劍客跑到這渺無人煙的南疆之地卻不知是為何,若是南詔軍來我還能理解……莫非……南詔王竟然手長到都把你招入麾下了?」見到來人是熟人,林盡空勾起嘴角笑笑,完全無視了對方用劍指著自己的動作。
「與你無關。」顯然對方並怎麼想搭理他,只是輕聲說了一句之後便再無二話,直接一劍就刺了過去。
「居然朝著我這個後輩毫無顧忌地下殺手,令狐傷,你這幾年倒是越來越不要臉面了啊……」林盡空雖說表現得十分淡然但是眼楮還是時刻注意著對方的動作的,因此對方刺來的一劍被他毫無意外地躲了過去,手上的重劍也開始掄了起來。
「我不喜歡逞口舌之利。」令狐傷也沒有一劍就能斬殺對方的預想,在被林盡空躲過去一劍之後劍勢未變只是出招的方向轉了轉朝著林盡空躲去的方向追去。
「你這是逼著我動手?」看到對方招式招招狠辣不帶任何放水,林盡空含笑的眸中逐漸凝聚起了風暴。
「你既然知道我出現在這里是為何就不要多話。」令狐傷劍招不斷,讓一時之間還沒有緩過來的林盡空招架得很是辛苦,身上也添了不少傷痕。
「無非是來搜查是否還有活口的,為了確保任何知情者閉上嘴……我既然見到你也認出你了,想必你是不會放我活著回去了?」林盡空掄起重劍架住對方的劍,然後嘆了口氣,純黑色的眸子盯著對方在見到自己之後再無變化的雙眼,心中的火氣一點一點升了起來。
「既然知道就不要多做無用功了,我會給你個痛快。」令狐傷說著加快了出招的速度,讓林盡空一時之間手忙腳亂得可以。
「既然你真打算殺了我,那我也不必客氣了,大家誰死誰活各憑本事吧。」看著令狐傷招招不留情面,林盡空終于含怒切了手上的重劍,直接拿起輕劍和對方開始對拼。
「唔!」正和林盡空對拼拼出火氣來的令狐傷忽然一個踉蹌,他詫異地捂住嘴,半晌看著掌心中的一片鮮紅沉默了良久。
「呼、呼……」林盡空拄著輕劍斷音喘著粗氣看著面前半晌沒動的令狐傷,然後他一眼就看到了對方手上的鮮紅以及嘴角不住溢出的鮮血。
「……你以為在得知你的身份之後我會什麼都不做麼?」看著令狐傷詫異的樣子,林盡空冷冷地勾起嘴角,直起身子一點一點靠近對方。
「……唔……咳……」令狐傷捂著自己的月復部,額上一片冷汗,溢出口的鮮血逐漸變多,然後他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嘔出鮮血。
「你……」令狐傷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眼中帶著掩飾不了的驚訝,他開口,聲音卻斷斷續續,不仔細听甚至听不出他在說什麼。
「不過是個蠱罷了,放心吧,不會讓你很痛苦。」林盡空慢慢走向半跪在地的令狐傷,眼中浮現起不知何意的光芒,他走到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銀男子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
「……」令狐傷耳邊嗡嗡作響,連林盡空最後幾句在說什麼也听不清楚,只是眼前一黑便整個人暈了過去。
「……」林盡空抱著雙臂看著面前已經暈倒在地的令狐傷,帶著血痕的面上閃過一絲猶豫,他知道自己這次也算是僥幸得了活命的機會,若是以令狐傷的能耐,他定然能夠在察覺到自己身體異樣的時候加快攻擊將自己擊殺,然而他沒有……就連他暈倒之前手也沒有離開過劍,可是卻也沒有再將劍刺出。
他不想殺自己?
林盡空半蹲下、身,看著距離近在咫尺的白玉面龐,佔著血色的唇角不僅不顯可怖,反而為這張異常俊美的臉帶上了一絲艷色,看起來倒比原來的那個冰雪性子柔和了不少。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伸出手撫上那張即使是在昏迷中也依舊冷漠淡然的臉,林盡空嘆了口氣,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拿面前這家伙怎麼辦。
「……」令狐傷睜開眼楮,入目的是上好的綢緞遮掩著的床幔,他呆呆地躺在床上許久,在察覺到自己身邊有另一個人的氣息之後才慢吞吞地轉過臉去,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沒有了動作。
入目的一雙飛挑的眉,挺直的鼻梁,略帶薄情的唇,緊緊閉著的眼楮昭示著這這幅面貌的主人仍舊處在熟睡中。
令狐傷知道他應該遠離面前這個男人,殺了他也好不殺他也好,只是……他不應該再見到他,再見他之後……也不應該再對他手下留情……
他知道的,林盡空對于他而言……是不一樣的……
所以兩人再次相見他應該下手的,就算下不了手……他也應該遠遠地就離開,不再見面前這個人……
他們本就沒有交集,也應當……不再有任何交集……
「怎的?傻了?」令狐傷怔怔地看著林盡空,目光雖不炙熱但到底是盯了對方許久的,林盡空也不是那般不警覺的人,因此他睜開眼楮,對上了對方已然清醒卻神游天外的眼楮,笑問道。
「……不應當是這樣的……」耳邊傳來分明陌生卻感覺熟悉到骨子里的聲音,令狐傷收回眼神,半闔起眼簾,低聲呢喃了一句。
「不應當如此?那你希望……我們應當如何?」听到了令狐傷的呢喃,也听懂了對方的呢喃,林盡空輕笑了一聲,隨後他眯起一雙鳳眼,湊到對方的耳邊輕聲問道。
「我們本不該再見。」令狐傷似乎是不習慣有人靠得這麼近,因此他往邊上移了移,輕聲回答。
「本不該再見,這就是你對我的解釋?」听到對方這麼回答了的林盡空皺起眉眼神凶狠地盯著對方,聲音不再像之前那般透著溫柔多情的繾倦,涌上刺骨的冷意。
「何須解釋?」令狐傷听到耳畔傳來的不再溫柔的聲音,將頭轉回去看著他,聲音已經平靜冷漠。
「何須解釋?哈,令狐傷,我真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比起我更加無情的人……也是,你本就對我無意才是……」听到令狐傷的話,林盡空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牢牢地盯著那雙同自己對視的眼楮,似乎想從那被遮掩得厚厚的冰層中看出些什麼來。
「蘇曼莎?」在同那雙眼楮對視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出什麼來的林盡空身上狂躁的氣息忽然平息了下來,他聲音又變回了原本的輕柔溫和。
「孫飛亮。」听到這句話的令狐傷反應倒是比之前要大些,幾乎是在听到問題之後就反擊了。
「呵……」顯然令狐傷戳到了林盡空的痛處,不過他的心結在前幾日見到那個一心一意跟在曲雲身邊的毒尸之後就已經解開了,顯然,令狐傷還不知道這一點。
不過讓他感覺奇怪的是他原來對孫飛亮求而不得這件事情除了葉英還有孫飛亮本人之外原本知道的人就不多,為何這遠在西域只和他見過幾面有過一段露水情緣的西域劍聖竟然會知道這一點?
「那麼,果然是蘇曼莎。」不過自己抓住的那一點顯然也是關鍵,否則這個淡漠到向來懶得和別人解釋什麼更加遑論威脅的劍聖也不會立馬就反擊。
「你愛她。」沒有任何遲疑林盡空就下了結論,然後他抓起對方的手臂反扣在頭頂壓到了令狐傷的身上,露出了惡意的微笑。
「……你想太多了。」令狐傷的反應出乎林盡空的意料之外,他在听到林盡空這麼篤定地下了判斷的時候情緒忽然又詭異得並不如同之前一般起伏劇烈,反而抬眉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林盡空,語氣中帶著笑意,似乎是在嘲笑林盡空竟然會這樣想。
「不是她,那麼,就是我了。」林盡空在被對方嘲笑也沒有多大的反應,他只是壓低了身體,漸漸貼近對方的眼楮,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就連呼吸都好像糾纏在了一起,林盡空輕聲重復了一遍,「你不愛蘇曼莎,你愛我。」
這一次林盡空沒有錯過令狐傷眼里的一閃而逝的劇烈波動,在听到林盡空的話之後令狐傷不僅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就連呼吸都好像亂了一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我給你下的是情蠱,若非對我動情,你本不該有任何反應……」林盡空看著自己身下什麼話都沒有,將唇抿得緊緊的令狐傷,實在是不知道該對這家伙說什麼才好。
他低下頭去,輕輕地抵著對方的額頭,嘆了口氣。「我該拿你怎麼辦?」